去年初次來京,蘇淳風先送王海菲到京師大入學,那時候就感應到了京師大有術士的存在。後來在京師大偶遇羅同華,兩人又相談一番,蘇淳風判斷京師大如京大一樣有術士協會的存在,不然羅同華跑京師大幹什麽?現在,被提名為下一任京大臨時術士協會會長的蘇淳風,手裡還有了份兒京城各大學府學生術士協會會長的聯系方式。所以他清楚,京師大雖然學生術士不多,但也有六名。
所以為了防止懷璧其罪,自然要隨口提醒下王海菲,小翼別露出那枚以妖骨製作而成的項墜。雖然說尋常人遇到術士的幾率極低,王海菲一個普通學生所佩戴項墜被術士留意到的幾率更低,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之前張麗飛還不是遇到了裴佳?
兩人坐公交至師大東二門外,找了家環境優雅溫馨的小西餐店進去,靠窗側選了兩人的對坐,點了些漢堡雞翅薯條,邊吃邊小聲聊著天。聊天內容大抵也就是些王海菲做家教這段時間來的一些趣事和辛苦。
相比於男生在女友面前應有的誇誇其談幽默風趣,蘇淳風很多時候其實更擅於做一個傾聽者。
“那個小女孩很可愛,她偷偷告訴我,有喜歡的男生。”
“不過她還是很愛學習的,也很尊重我。”
“我在想,等她暑假開學時,要不要送她一份小禮物呢?我挺喜歡這個小女孩的,她的父母對我也很好。”
王海菲平時生活中並不是一個喜歡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的女生,但就如所有的女生一樣,面對久未見面的心愛之人,總喜歡把自己這段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掏出來去給對方分享,也許有小小的抱怨訴苦,也有小小的喜悅幸福,有開心、有煩惱……
今年暑假,她不準備回家,而是專心地留在京城邊學習邊做家教。和女孩的家長都已經說好並簽了協議,暑假期間每周有兩天休息時間,其它五天每天補課三小時。這份收入要遠遠超過她在老家農村開辦補習班賺得多,也輕松得多,順便還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和環境條件去繼續自己的學業。
蘇淳風暑假期間,則是要先回老家住二十來天,然後提前返校參加半個月的軍訓——京大的大一學生軍訓時間在大二開學之前,而不同於國內多數大學那樣大一剛開學時安排新生軍訓。
叮叮鐺叮叮鐺……
蘇淳風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拿出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縱萌打來的,然後直接按下了拒聽鍵。
“怎麽不接?”王海菲詫異問道。
“沒事,一會兒咱們吃完飯給他打過去就行。”蘇淳風神情隨意地將手機調了靜音揣回到兜裡,看王海菲眼眸中閃出些許故作某種懷疑的嬌俏笑意,蘇淳風便配合著她的意思露出冤枉的表情,解釋道:“我和你在吃飯,不喜歡被別人打攪,如果他再打來電話,那你幫我接聽,然後罵他一頓不懂事?”
王海菲抿嘴笑道:“去,我才不罵人呢。”
“也許是女生……”
“女生怎麽了?”王海菲輕咬朱唇,俏臉微紅地說道:“麗飛那麽漂亮,你都,都……我還擔心你會對別的女生怎麽樣啊?”
“那可不一定,也許我考慮的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嘛。”
“討厭。”
……
蘇淳風兩世為人,重生五年多以來對生活、奇門江湖、術士的心態發生些許外在的轉變,曾經的本質和底線卻未變。所以他對於和王海菲在一起這種他人看來沒什麽浪漫,司空見慣,再平常不過的小溫馨,著實喜歡的緊,也格外的珍惜。
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
平平淡淡才是真!
只是這滾滾紅塵的人世間,又有幾人能真正理透其中實意?
一頓簡簡單單的晚飯吃了一個多小時,飯後已經是將近七點鍾,外面才有了些許黃昏的樣子,只是氣溫依然炎熱。
送王海菲回到寢室樓,蘇淳風轉身往校外走去時,才掏出手機開了音,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縱萌打了那一個電話被拒接後,就沒有再打,其它的未接電話,是謝成飛、袁朗、宋慈文打來的,竟然還有羅同華的一個未接電話,蘇淳風哭笑不得,一一發過去短信簡單解釋了一下,也沒給誰回電,就坐上公交車返回京大校園。
半路上只有袁朗收到短信後給他打來一個電話,頗有些激動地問詢了他今天晚上和縱萌相約切磋鬥法的事情。
“他們還以為你不敢了呢,我說這怎麽可能?”
蘇淳風笑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我本來就沒把輸贏太放在心上,又怎麽可能食言呢。”
“別的不說,就你這番風輕雲淡的心態,就讓我欽佩不已。”袁朗由衷地說道:“要我說還是羅教授有眼光,提名你做會長真是英明之舉,別的術士誰也沒資格嘛。修為高有什麽了不起的,重要的還是看品行,素質的高低。”
“得,再捧就折壽了,說實話我真不怎麽在意當不當這個會長……”
“別人說這話我不信,但你說,我信。”
蘇淳風一笑置之。人生於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全看個人心態罷了。就譬如他不想做術士,但重生以來先天就有強大的術士心神之境,本就是術士;他不想施術,但許多事尤其是涉及到親人朋友,他不得不去施術解決;他不想被人知曉自己的術士身份,但做了術士,施術辦了事,這世上人精又那麽多,也就瞞不住了;他不想做什麽京大臨時術士協會的會長,可事情擺在這兒,權宜之計就得當一個會長。
他不想,涉足奇門江湖。
至少現在還沒有涉足奇門江湖,所以得提前做好各方面的準備,以便於將來能遠遠地避開許多江湖事。
這麽多的看似無奈,蘇淳風卻並不會去過多地無奈感慨……
生活嘛,且當作油鹽醬醋茶,不然又怎麽有滋有味?
八點。
夜幕剛剛降臨,繁華的京城中那些璀璨燈火似乎早已按捺不住紛紛亮起,一時間燈火霓虹映照夜空,格外繽紛多姿。
此時的海澱公園裡遊客漸無,只有三三兩兩住在近處的一些年邁老人飯後溜達著散步。
萬泉景區附近,曲徑環繞的綠地,幽幽湖泊和蔥鬱垂柳,在夜色下似乎都安靜地睡著了般,只有在夏日裡如魚得水的蚊蟲在肆意狂歡。公園大多數區域,只有間隔極遠的路燈燈光,所以就落下大片大片的昏暗之地清幽地享受著皎潔彎月灑下的清輝——雖無甚景致可觀,卻也更添了夜幕籠罩下園林幽靜的氛圍。
昏暗中,緊鄰一座木橋的小徑附近,京大臨時術士協會的學生術士們湊在了一起,相熟者輕聲說笑,氣氛融洽。
得知切磋地點後,就沒有擺譜早早趕到這裡等候的蘇淳風,眼看著協會的會員們都已經到齊,就連羅同華教授聽聞消息後也親身趕來,蘇淳風便站在木橋旁微笑著說道:“上次開會羅教授也沒容我說幾句話,今天趁著這個機會和大家說一下,我這人性子懶散,不好管事,所以現在或者以後如果大家覺得我不配當這個會長,那我甘願讓賢……如果大家覺得無所謂,那還望各位以後多多關照,遇到什麽事務必各盡義務,不然我這種十有要屍位素餐的會長,肯定會耽誤事的。”
這種場合下,即便是大家都對蘇淳風任下一屆會長心存不滿,卻也不會多說什麽。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大家都是術士,說到底首先還得看你的修為高低,如果能一戰敗縱萌,那才有資格說這些好似雲淡風輕擺范兒的話。
羅同華笑著斥道:“屍位素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早有心理準備。”
旁側幾人就笑——蘇淳風這家夥的性子還真夠憊懶無賴的,卻不會讓人覺得他得了便宜賣乖,反倒讓人心生好感。
縱萌語氣冷漠地說道:“閑話回去後再說,蘇淳風,我們開始吧。”
“好,還望縱學長手下留情。”
縱萌沒有理會他的謙虛之態,轉身往後走出了七八米遠。
眾人見狀, 也就三三兩兩地散開,遠的有二十多米,近的也就距離湖畔的小徑十多米遠。橋上,宋慈文和呂偉陽、古博三人站在羅同華旁邊,看著十多米開外橋下彎曲橫向環繞小湖岸畔的青石路徑上,相距十米站立的蘇淳風和縱萌。
莫說是晚上遊客稀少幾不可見,便是真的偶有遛彎兒的老爺子老太太路過,也只是稍感詫異,並不去在意這些看似閑散歇息,站位稀疏似不相識的年輕人。
沒什麽客套話。
蘇淳風伸手示意,縱萌微微點頭。
月色的沐浴下,兩人同時默念術咒,心法流轉,氣機迸發,抬手掐訣……
不遠處稀松卻棵棵枝葉繁茂的樹林間,一位穿著白色長袖運動衫,白色運動長褲,白色運動鞋,白色鴨舌運動帽的青年,腳步輕快地往這邊走來。青年個頭不高,也就一米七的樣子,但身材勻稱,手裡把玩著一柄已然出鞘,外觀形狀如“肋差”的短刀,柄刃總長約三十多公分,白色黑紋刀柄,雪亮的刀鋒上帶有血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