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淳風被警方正式刑事批捕拘留的第二日,最先因為他的事情而來到分局的人是褚卓延和亞星影視公司的律師杜建康。
從蘇淳風被抓那日起,褚卓延就一直在關注著整件事情的進展,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裡開始著手安排把蘇淳風搭救出來,是因為在褚卓延看來,也如很多人包括蘇淳風自己所想的那般,蘇淳風最多被抓三兩天,就得無罪釋放了。如果褚卓延貿然前去幫忙的話,反倒會有添亂的嫌疑。
畢竟,這類事情牽涉到了警方,身為術士能低調些還是要低調些為好。
然而一天天過去,蘇淳風久久沒能出來,褚卓延三天前就開始有所動作,帶了律師到分局交涉,並希望能夠見到蘇淳風一面。
可惜,沒能得到警方的許可。
他和律師連專案組負責人的面都沒有見到。
氣憤不已的褚卓延甚至與公安分局裡負責接待他們的警察聲色俱厲地辯駁了幾句,他感覺警方這麽做簡直不可思議,親朋好友不能見蘇淳風,可律師總能見見蘇淳風的面吧?結果當然是沒有結果,在二十一世紀初期的大陸各地,包括京城這種地方,依舊如此,就算是你能搬出法律的條文來與警方辯駁,那也沒用。因為,還有一種東西叫內部規定,還有一種我們會考慮、會開會研究,所以請回去等消息的打發方式。
你想看看內部規定?
嘿,你算哪根蔥?
對不起您呐,保密!
一來二去,蘇淳風被正式刑事批捕拘留了,本就按捺不住的褚卓延,立刻帶著律師再次趕赴到公安分局,提出嚴正的交涉。這種事兒若是換做旁的人,包括蘇淳風的父母,恐怕都在沒有見到蘇淳風,不知事情真相之前,不敢輕易地帶著律師就去與警方玩兒硬的,但褚卓延是術士,他當然清楚警方對這類案件就算是肯定了蘇淳風是凶手,也別想拿出確鑿的證據給蘇淳風定罪。除非是有些人或者某股勢力故意要整蘇淳風,所以會製造出一些虛假的現實證據出來。
公安分局副局長兼王家營子凶殺案專案組組長鄭天明,因為昨夜蘇淳風那番話,導致一宿都沒能睡好,早上快八點多鍾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隨即就接到電話說是蘇淳風的一位朋友帶著律師來了,非得要見見蘇淳風,還說要看所有的證據。聽著事情似乎還有點兒嚴重,鄭天明隻得草草洗漱後親自去接待蘇淳風的朋友和律師。
未曾想,竟然又是褚卓延帶著律師來了。
鄭天明坐在辦公桌後面,神情詫異。
在之前調查死者萬連勝及兩個徒弟的人際關系時,專案組調查出了蘇淳風與褚卓延及念益華師徒二人之間是有矛盾的,雖然褚卓延在接受警方調查時曾說過他們與蘇淳風之間已經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可在鄭天明看來,這不過是社會上的人處於面子上的一些虛偽客套話而已。
但今天,褚卓延帶著律師第二次來到公安分局,而且此次前來的態度與之前大不一樣,頗有些得不到滿意答覆就沒完沒了的架勢。
鄭天明就不得不打起精神認真對待了:“很抱歉,目前警方正在對此案進行更深入的調查,根據相關規定,警方有權對此保密,而犯罪嫌疑人的家屬、朋友,未經上級部門同意或特殊情況考慮,暫時不得與犯罪嫌疑人見面。”
“證據呢?”律師杜建康問道。
“抱歉,保密期間不能讓不相乾人員了解到。”
“但我是律師。”
“我們會考慮你們的訴求,也會為此討論一下,請回去靜心等待我們的通知。”
杜建康道:“可我的當事人是冤枉的……”
“這種話你應該在法庭上講。”鄭天明很老辣地回應道。
“鄭警官,如果您覺得在法庭上見合適,那麽我們隻好現在就開始著手準備起訴各方面對我當事人的賠償事宜了。”杜建康很認真地說道:“另外,我們還會就此案向上級進一步提出針對公安分局的起訴,因為我們認為,警方是在毫無事實根據的情況下濫用職權抓捕了我的當事人,侵犯了公民的人身自由權利。”
原本就被蘇淳風半恐嚇半勸導的一番話折磨得一宿沒睡好的鄭天明,頓時覺得頭更大了,他不耐煩地敷衍了幾句之後,就有些強硬地請褚卓延和杜建康離開,自己則是第一個離開了接待室,悶悶不樂思緒萬千。
杜建康和褚卓延對此暫時也沒辦法,隻得起身往外走去。
一邊走杜建康一邊很有些無奈地說道:“如果警方堅持的話,我們也只能等到刑事訴訟程序啟動後,在法庭上為蘇淳風做無罪辯護了。”
“那要多久?”褚卓延問道。
“不知道。”杜建康苦笑著搖搖頭。
已然走出分局辦公樓的褚卓延皺著眉頭正要再問些什麽,就聽著辦公樓大門外一側,有幾名神色焦慮的男女正在說著些什麽,而且褚卓延聽到了他們談話時,提到了“蘇淳風”這個名字。
於是褚卓延上前問道:“請問,你們是蘇淳風的家屬嗎?”
“啊?是的是的……”陳秀蘭最先按捺不住問道:“我是淳風他娘,這是淳風他爹,這是他堂姨……請問您是?”
褚卓延立刻肅然起敬,主動伸手與陳秀蘭、蘇成、陳羽芳握手,一邊做自我介紹:“鄙人褚卓延,是京城亞星影視公司的顧問,也是淳風的朋友。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律師杜建康先生,恰好我們今天也是為淳風的事情來的,還請蘇先生和蘇夫人放心,淳風是無辜的,鄙人一定會盡一切努力救他出來。”
“謝謝,謝謝您!”陳秀蘭感動得不行,眼淚汪汪的——作為一名普普通通鄉下農村出身的婦女,聽說孩子成了殺人的嫌疑犯,她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現在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裡,卻遇到了有人要主動救自己的孩子,陳秀蘭當然滿心的激動,哪兒會顧得上去想別的?
蘇成雖然滿心疑惑,自己的兒子怎麽會交上這樣一味滿嘴港腔彬彬有禮的中年男子做朋友,但也不方便這時候就去打探些什麽,隻得出於禮貌地向褚卓延道謝。
陳羽芳亦是心有疑惑,但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蘇淳風盡快解救出來,所以很禮貌地介紹道:“褚先生,杜律師,你們好,這位是我的同學董文,政法大學法律系博士生,也是一位律師。”
名叫董文的女子濃眉大眼留短發,身材略胖,穿著頗顯嚴謹的深色女式西裝,黑色半高跟皮鞋,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得幹練利落,她很客氣地上前與褚卓延、杜建康握手之後,道:“我剛剛進入這個行業,還望杜前輩多多指教,羽芳和她的堂姐、姐夫是昨天得到消息連夜趕來,所以我們都對案情不太了解,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商議下?”
“好,好。”褚卓延立刻點頭答應。
……
……
鄭天明回到辦公室之後,就立刻吩咐下屬把早就調查清楚的王家營子死亡案中三名死者資料調來,其中有著三人詳細的家庭情況,社會交際等等。瀏覽著這些資料,鄭天明腦海中開始從頭梳理這起案件的方方面面。
因為有了蘇淳風那番半威懾半勸導的話語,所以鄭天明在對案件的重新推理過程中,有了新的思路。
是不同於以往,非常規的思路。
除卻三名死者異常的死亡狀態,尤其是萬連勝淒慘恐怖的死狀,鄭天明又想到了一個讓他內心惴惴不安的情況——萬連勝、林志偉、聶小波三人的身份得到確認,警方與他們在各地的家屬聯系之後,自然有家屬趕赴京城,但除了聶小波的家人在追究凶手一事上態度堅決之外,萬連勝和林志偉的家屬,只是流露出了應有的悲慟不舍等等情緒,卻並沒有在追究凶手一事上表現出任何的態度,就好像,他們知道萬連勝和林志偉的死因,知道他們該死,而且又害怕遭到報復……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而在對待死者家屬的態度上,警方專案組很謹慎地沒有明確三名死者是他殺,而是否認了社會上流傳得有關凶手已經被抓到的消息,只是告訴死者家屬,此案正在進一步調查中,三名死者死亡原因暫時不明。
思忖至此,鄭天明不禁暗暗慶幸自己的謹慎和小翼,至少在對死者家屬方面的回應安排上,是正確的,否則現在自己真沒回頭路了。
這件案子,不能再查下去了。
誰他媽愛查誰查去!
反正我是不查了。
鄭天明歎了口氣,疲累地靠在椅背上仰著頭微闔雙目,抬手捏著額頭——萬連勝淒慘恐怖詭異的死狀,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讓他不禁打了個激靈坐直了身軀,後背冷汗直冒——他肯定蘇淳風是凶手,而且蘇淳風基本上等於明確地單獨對他表示了承認,但沒有真憑實據,蘇淳風有把握能最終無罪釋放。
可蘇淳風自由了之後呢?
他肯定會報復!
畢竟自己是公正地,也有些私心地,想著要置蘇淳風與死地的!
而被蘇淳風這樣一個神秘的奇怪的人給盯上了,鄭天明是真害怕將來的某一天,自己或者是家人中的誰,突然就如萬連勝一樣,那麽淒慘無比恐怖詭異-地死去。
還他媽落下個死因不明!
連他殺都無法確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