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民擺擺手,道:“別人想什麽,咱們怎麽能知道。”
“你得想啊。”龔虎眯著眼像隻狐狸般,狡黠地問道:“說實話,你手裡到底有沒有詭術傳承?搞不好你那同門,也在琢磨著這個問題呢。”
王啟民笑道:“詭術傳承,本來就是捏造的東西,根本不存在。”
“得,不想說拉倒。”龔虎雖然不信,卻也懶得再追問,道:“老王頭,有沒有興趣,咱們去趟京城,暗中查查蘇淳風?”
“不去。”
“要說也是,快放寒假了,等蘇淳風回來,咱們去會會他,瞞了這麽久,總得給咱們一個解釋啊。”
“他又不欠我們,何必呢?”
“怎麽不欠?”龔虎瞪眼道:“他要早說自己是術士,誰還屁顛顛兒地求著他當徒弟啊?這小兔崽子,我都忍不住想對他動手,逼他師父站出來給我劃出個道道!為什麽在楊家鎮一戰中最後還留一手,放虎歸山想坑老子啊?”
王啟民哭笑不得,擺擺手不再言聲。
……
京城。
正所謂發愁當不得死,所以蘇淳風縱然是知曉了身份泄漏,在初期的緊張思忖之後,倒也放開了心態,認真思考以後該如何之余,仿若無事般繼續過自己的校園生活。他第二天到師大找王海菲,又一起去電影學院找到張麗飛,三人開開心心地玩耍了一天,並約好寒假後一起回家。
轉眼間,寒假將至。
期末考試的成績已經下來,蘇淳風的成績在全班排中等。不過市場營銷系的學生成績相對比較平均,差距都不大,所以也談不上什麽好壞。至於掛科的現象,在這個全都是精英學子的班級裡,沒有一例。
這天晚上七點多。
蘇淳風吃過晚飯後,和舍友們打招呼說要去外語學院參加英語角社團的一個活動,然後騎上自行車獨自往那邊去了。今天晚上,英語角社團確實有活動,而且還請來了隔壁華清大學一個同樣以學習英語為主的優秀社團的同學們,互相交流經驗。
但蘇淳風,並不是真的要去參加這個活動,而是去了歷史系院校那邊聽一堂歷史講座——京大學生術士臨時協會以講座的名義,發起的一次聚會。
流程和上次基本差不多,還是那位青年教師給他們認真地講了一個多小時的歷史課,然後下課,待無關的人離開之後,羅同華進入教室,給同學們講“淹沒在歷史中的術法”,詳細地闡述一些術法流派曾經何其繁盛,又為什麽會逐漸敗落直至消亡,甚至有龐大繁榮的門派突然間神秘地消失……
同學們都聽得很認真。
在這節課中,羅同華還提到了詭術!
當他提及詭術的時候,所有的學生術士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期許和興奮的神色——蘇淳風知道,這些學生術士們,想必從小就在家中受到過長輩或者師父的教導,知曉詭術是世間至邪之術,詭術傳承者十惡不赦,奇門江湖人士人人可誅之!所以,他們才會對這樣一個神秘邪惡的存在,頗感興趣。
可惜,羅同華並沒有細述詭術的由來,也沒有講述奇門江湖歷史上諸多和詭術相關的大事件,只是簡簡單單地一言帶過:“詭術至邪,詭術傳承者狡詐如狐,隱於世間若沙礫藏塵,近百年來雖然再沒有詭術傳承者為禍的事件發生過,但依舊沒人能確定,詭術傳承者是否已經絕跡……”
同學們都面露遺憾,竊竊私語著希望能夠遇到一位詭術傳承者,如果自己遇到了必將出手為江湖為人類除害等等。
坐在蘇淳風身旁的袁朗湊過來,小聲道:“這些人吹牛都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真要是遇到詭術傳承者,他們捆到一起恐怕也只有送死的份兒。”
“也不盡然吧?”蘇淳風微笑道:“詭術傳承者也只是傳說得邪乎,再說了,人多力量才大,詭術傳承者畢竟自古就很稀少。”
“不,我爺爺說,我祖上有人和詭術傳承者交過手,同境界之內,詭術傳承者完全可以碾壓對手,以一敵十!甚至,詭術傳承者還可以做到越級擊殺術士。”袁朗小心翼翼地說道:“我的祖上,是在清朝道光年間和詭術傳承者交手的,所以我猜,現在這世上,詭術傳承者依舊存在的可能性很高。”
蘇淳風不置可否,故作好奇地問道:“你祖上和詭術傳承者交手,最後輸了還是贏了?”
“輸了啊,唉。”袁朗道:“而且還是三人聯手,結果輸得很慘,不過詭術傳承者並沒有傳說中那麽邪惡歹毒,贏了之後也沒有痛下殺手。”
蘇淳風故作驚訝,又善意地小聲提醒道:“這話可別說出去,會激起眾怒的。”
“我爺爺也這麽說。”
“那你還跟我說?”
袁朗縮縮脖子,道:“好吧,我承認自己是為了虛榮心,所以沒忍住要吹吹牛-逼,好歹咱祖上跟詭術傳承者交過手啊。”
蘇淳風笑著搖了搖頭。
講座結束後,羅同華一如上次那般,整堂講座都沒有扯什麽思想政治教育的話。但蘇淳風卻聽得出來,羅同華在看似講述歷史的過程中,已經把他重點要表達的思想,灌輸到了這些京大學生術士的腦海裡——比如術法自古以來都不是絕對的強大,而且奇門江湖任何門派、術法再如何強大,倘若越過紅線,就會遭遇到山門中人出手剿殺,甚至是強大的國家機器殘酷地碾壓,徹底消亡在歷史的長河中。
即便是在座的每位學生,都很清楚羅同華講座的主要目的,但也難以避免地會受到些許的影響,影響深遠……
宋慈文、古博、呂偉陽三人陪同著羅同華往外走去。
教室裡其他同學也都紛紛起身。
這時候,走到門口的羅同華忽而轉過身來,神色平靜淡然地招手說道:“蘇淳風,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談。”
略有些喧囂的教室裡,頃刻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蘇淳風的身上。
蘇淳風有些納悶兒,羅同華又找我談什麽事情?他沒有答話,只是點點頭,拿著本子和筆神色平靜地往外走去,一邊在心裡哭笑不得地想著——不就是羅同華叫我談話嗎?教室裡的這些學生術士們,至於這麽驚奇到鴉雀無聲嗎?而且古博、高盛的眼神裡,甚至還流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把蘇淳風叫到外面後,羅同華沒有帶他去辦公室,只是在幽靜寒冷的校園裡,往僻靜的小路上走去。
蘇淳風猜想,羅同華這類人,大概在京大校園裡連辦公室都沒有吧?
走到兩邊皆是落滿積雪的樹木和植被的小道上,羅同華才開口淡淡地誇讚道:“蘇淳風,你的品行不錯,為人低調謙和……”
“謝謝羅教授誇獎。”
羅同華怔了下,笑著責怪道:“你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或許我接下來就要說‘但是’了呢?”
蘇淳風笑了笑,道:“您批評的是。”
“怎麽?”羅同華不再看蘇淳風,一邊緩步往前走著,一邊淡淡地說道:“對我把你單獨叫出來談話,心裡有抵觸的情緒?”
“是的。”
羅同華點點頭,也不生氣,道:“兩年前我找縱蒙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不過你和他有很大不同,縱蒙性格孤僻冷傲,又一心學習和修行術法,不僅排斥學生術士,其他普通的同學,他也幾乎沒有朋友。而你,雖然看起來也不想和學生術士接觸太多,但明顯態度還是溫和的,而且你在學校裡,有很多朋友。”
蘇淳風低著頭,沒有插話,思忖著羅同華到底想要說什麽。
“所以我想……”羅同華的話頭頓住,停下腳步,抬手隨意地拽著一株矮松的枝椏,吹去上面的落雪,這才神色和藹地說道:“重點培養你,做下一屆京大學生術士臨時協會的會長。”
蘇淳風微微皺眉,直接拒絕道:“抱歉,我不想做。”
“先別急著拒絕。”羅同華笑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其實大可不必,學校就是學校,江湖只是江湖,和所謂的官方沒有什麽瓜葛。而且,這對你是有益處的,可以為你以後步入社會帶來極大的助力,想想看,沒有什麽深厚世家和傳承背景的你,卻結交了如此之多的來自於全國各地奇門世家的精英弟子們,這麽大一張強勢的人脈關系網,足夠幫助你在未來的社會和江湖中不受欺壓,萬事亨通,也足夠讓你振興師門,甚至成為歷史上一個術法世家的建立者!”
蘇淳風心裡顫了顫。
羅同華描繪的未來,對於任何術士來講,都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蘇淳風知道自己是詭術傳承者,所以他不會去奢望著能夠振興師門,組建一個能夠源遠流長的術法世家。
但他卻想到了前世自己和師父在奇門江湖中的尷尬地位,以及後來身死道消的遭遇。還有,前世在奇門江湖上鋒芒萬丈威望如日中天之時,卻如可憐的井底之蛙,不知奇門江湖中的多少實力雄厚的世家,都在冷笑著像是看耍猴般,注視著他。
“為什麽選擇我?”蘇淳風語氣淡漠地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成為所謂的會長,不見得就能如您所說那般給我帶來極大終生享之不盡的好處,相反,還會引來他人的嫉妒排斥心理。更何況,我原本就不想和術士有過多的接觸,又何必因此引火燒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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