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全國最大經濟區“長三角經濟圈”的龍頭,華夏大地上首屈一指的直轄市,亦是享譽全球的國際大都市,其經濟、交通、工業、金融、貿易、會展等等各方面,甚至要比首都京城更為發達,更加繁榮。
在全國排名前十的華海大學,位於中海市寶玉區中興路。
佔地面積超過兩百萬平方米的學府內,傳統與現代化相結合的建築物掩映在蒼松翠柏之間,綠蔭處處,假山奇石、涼亭瘦湖,長廊闊路……
午後,小雨初停,雲開天晴。
校園道路上清幽雅靜,年輕的學子們或獨步或結伴而行,卻無人喧嘩。
穿著黑色七分鉛筆褲,高跟鞋,寬松雪紡衫的黃薏瑜,挽著一款銀色手包,獨自一人嗒嗒嗒地走出了華海大學的南校門。
她嬌媚靚麗的容顏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和忐忑。
因為暑假期間與蘇淳風見了那一面,並詳談了有關她修行術法的事情,暑假後回到華海大學的黃薏瑜,就一直在猶豫和煎熬中度過——她當然相信蘇淳風所說的話,所以她才會擔憂惶恐,那位三十多歲年紀名叫梁安的青年男子,之所以會傳授她術法,到底是懷著怎樣不可告人的邪惡目的?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經受過術法所害,也親眼見識過術法高手的恐怖,黃薏瑜豈能不畏懼?
可是,怎樣委婉地向梁安表達自己不想繼續修行術法,不想再拜其為師了?
梁安會同意麽?
這可是打人的臉啊!
如果梁安不同意,凶相畢露的話,又該怎麽辦?
雖然蘇淳風那天對黃薏瑜說了,如果這個叫做梁安的術士,有任何不滿或者憤怒,那麽黃薏瑜就可以告訴蘇淳風,由蘇淳風來和對方談判。或者,黃薏瑜也可以在梁安的面前,提到自己認識蘇淳風,如此一來或許能讓梁安心有畏懼,亦或是同為江湖中人,他會給蘇淳風一份薄面。可深知術法恐怖,神秘的奇門江湖確實存在的黃薏瑜,真不想再給蘇淳風添麻煩,因為她覺得自己欠下蘇淳風太多了,萬一再給蘇淳風帶來什麽危險的話……在黃薏瑜看來,一旦涉及到術法,涉及到神秘的奇門江湖,那麽要想解決這類事情,就必須去面對極大的風險。除此之外,黃薏瑜還有些害怕,擔心自己的安危——就算蘇淳風的術法修為很強大,可天高皇帝遠,如果自己在梁安的面前提出認識一個叫做蘇淳風的術士,而且關系極好,很明顯會讓人覺得,她是在扯起虎皮拉大旗嚇唬梁安,這樣的話,搞不好適得其反會更加激怒梁安。
而如果讓看似脾性溫和實則極為護短,又屬於那種吃軟不吃硬性格的蘇淳風,直接與梁安在電話中溝通……
有可能三兩句話就談崩了。
正因為如此,回到學校後這段時間,黃薏瑜一直都沒有和梁安聯系,她甚至希望,自己不主動聯系,梁安也就會端著師父的架子而不再理會她。
巧合的是,梁安這段時間也沒有聯系黃薏瑜。
可回到學校的時間越長,黃薏瑜心裡就越擔憂——她很清楚,自己與梁安之間,不可能如此簡單地相互不聯系,就能夠把關系給扯清了。
該來的,總會來。
今天上午,黃薏瑜從教學樓上完第一節課出來時,就接到了梁安打來的電話。電話中梁安語氣頗有些不悅地責怪了她幾句,說她開學這麽久了,也不主動和師父聯系一下,若是換做江湖中的其他術士,恐怕早就生氣了,要知道,奇門江湖中人在師徒禮儀方面都頗為講究且極重傳統,好在是這位年僅三十五歲的梁安先生胸懷寬廣,自言道他理解黃薏瑜年輕,對江湖規矩不懂,所以身為師父的梁安先生,斷然不會小氣地追究這一點,並且還主動提出,邀請黃薏瑜吃午飯。
黃薏瑜以已經與同學約好為理由婉拒了梁安的邀請,不過她很禮敬地表達了歉意,並邀請梁安,午後到百歲峰茶樓喝茶。
百歲峰茶樓就在華海大學南門往西大約兩百米左右的路南側。
走進百歲峰,黃薏瑜到前台訂了二樓的一間茶室,然後一邊往二樓茶室走去,一邊掏出手機給梁安發了一條短信告知。
很快。
一輛黑色的寶馬轎車停在了百歲峰茶樓外的停車位。
穿戴頗有些成功人士風范的梁安從車上下來,神情悠閑地夾著皮包進入百歲峰,徑直上了二樓。
房間內,茶香嫋嫋。
黃薏瑜再次滿含歉疚地向梁安表達了歉意,只是一時間斟酌著,不知道該如何向梁安挑明,自己不想再修行術法,並且要斷了兩人之間的師徒關系。
“薏瑜。”梁安面帶些許責怪之色,語氣卻頗為溫和地說道:“為師可不是那種太過注重禮節的迂腐之人,之前電話中責怪的那些話,只是借此給你講一下奇門江湖上的許多規矩,以免將來你邁入奇門江湖,不懂規矩被人笑話,你不是也說過,對這些挺感興趣的嗎?其實啊,為師主要還是擔心你的修行,術法修行無小事,尤其是你剛剛開始修行沒多久,根基不穩,萬一在修行中出了茬子,師父心疼啊……”
“梁先生,我其實是……”黃薏瑜猶豫著,為難道:“很抱歉,我對自己修行術法,沒有信心了。”
對於黃薏瑜口稱梁先生的稱呼,梁安不怎麽在意,因為自從收下黃薏瑜這個徒弟之後,黃薏瑜就一直是這樣的稱呼,似乎是因為“師父”這個稱謂太過於傳統,而黃薏瑜這樣的當代年輕大學生,又是女生,所以出於靦腆或者面子上覺得不合適吧。
這都無所謂。
初次為人師的梁安,倒是一直都很坦然地自稱“為師”。
梁安沒有聽出黃薏瑜話裡的意思,隻當是身為女生在修行過程中,因為境界進展太慢,所以難免會打退堂鼓,當今時代的年輕人,可不都是這種跳脫的性子嘛,哪裡受得了數年如一日的修行枯燥。所以梁安笑了笑,寬慰道:“你啊,怎麽能沒信心了呢?為師已經跟你說過幾次了,修行術法本來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術法境界九層,莫說是你現在剛剛開始修行,就連絕大多數的奇門江湖術士,終其一生都邁不進第六層。而你呢?才修行多久,就已然邁過了通念,進入第二層修心,依為師來看,至年底,你就有可能邁入第三層祭符,這已經算是很了不得了啊。不瞞你說,為師如今也不過是剛剛邁入第五層的固氣初期境界而已,你在術法修行方面如此快的進度,如果傳到奇門江湖上,多少江湖中人恐怕都要跌破眼鏡,稱讚你一聲天賦資質絕佳。”
說到這裡,梁安看著黃薏瑜低頭,表情似乎愈發歉疚,便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微笑著繼續說道:“所以你不要灰心,更不能好高騖遠。當然了,這些心態問題的出現,也是術法修行過程中的必然,因為修行重在修心,心境是最為關鍵的,即便是修為達到了醒神、返璞那般世間仙人的境界,也不能停下心境的修行。那,譬如你現在處在修心之境,就很容易出現種種情緒和思想上的問題,過了一個暑假,來到學校後又長時間不和為師聯系,沒有師父指導,問題就會更加嚴重……”
“梁先生,真的對不起,我,我確實是不想修行術法了。”黃薏瑜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直視著梁安,認真說道。
“嗯?”梁安皺了皺眉,道:“薏瑜,我理解你現在只是……”
“我已經做出決定了,對不起!”黃薏瑜從包裡掏出準備好的一萬元錢,放到了梁安的面前,然後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梁安寒聲斥道。
黃薏瑜停下腳步。
梁安冷笑著拿起桌上那一遝百元大鈔,在手裡輕輕晃動著,道:“奇門江湖最講究師徒情分,徒弟膽敢不認師父,等同於子不認父。當初你想修行術法,我便收你為徒,如今你不想修行術法了,扔下點兒錢就能撇清關系,把術法修行當什麽?兒戲麽?你又把為師當成什麽人了?乞丐?黃薏瑜……你這是對我的羞辱啊!”
“我……”黃薏瑜站在桌旁,紅著臉一雙美眸中淚水滴落,哽咽道:“梁先生,真的對不起,我,我真不想再修行術法了,我給您這筆錢,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只是覺得很對不起您,所以才,才這樣的。”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梁安也不抬頭去看黃薏瑜,臉色陰沉地說道:“現在後悔,來得及。”
黃薏瑜其實骨子裡就不是那種軟弱好欺的人,只是因為知曉神秘術法的恐怖,再加上委實在這件事上看似理虧,所以才會委屈懇求,不惜拿出一萬元錢來作為補償。此刻聽著梁安語氣冰冷不容置疑,隱然有威脅之意,以往一直都是心高氣傲的黃薏瑜, 心中也難免惱火,她強壓下心頭的那股惱火的衝動以及交雜在其中的深深畏懼,低著頭怯怯地說道:“梁先生,有些事情咱們心裡明白就行,還是別把話挑明了說,這樣對你對我,都不好。薏瑜並不想與任何人結下什麽矛盾,更不希望與誰結下仇恨,說真的,我尤其害怕被你們這種神秘的術士所記恨。但是,我自認為從沒有在哪裡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明顯理虧在先,所以我才不想去追問,糾結於您為什麽會巧合地認識我,並且收我為徒傳授術法,也不去考慮你是否有別的目的,我仍舊心懷愧疚並真誠地向您表達歉意,也心甘情願用錢,做出一點點彌補。如果,您嫌錢少,我可以再給您多拿一些,但您也別要得太多,我只是一個學生……”
梁安皺眉,他從這番話裡聽得出來,黃薏瑜似乎應該是受到了術士的指點,從而猜到了什麽。不過,原本收黃薏瑜為徒傳授術法,就沒安好心的梁安,不但沒有心生忌憚,反而愈發惱火了。
啪!
他揮手將一遝百元大鈔甩在了黃薏瑜的臉上。
黃薏瑜臉上被扎得緊緊的鈔-票砸得通紅,眼角更是被擦破了一點,滲出些許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