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都南,官道。
秋風吹起,帶著陣陣寒意。
大路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停止了言語,甚至呼吸也都屏住了。
蔡琰臉色慘白,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自己認為的青年才俊,會說出這樣的話。
“小女子不該在此處借道,這就回去。”
蔡琰急忙上車,催促禦者換條道路。
崔祺有些後悔剛剛說出去的話了,只是內心裡太想改變蔡琰的命運。
崔祺也想過,假托讖語預言說出蔡琰婚事不利,讓她另作選擇。
但這種方法,糊弄糊弄尋常女子或許有用,蔡琰這種極其聰慧之人,肯定是不信的。
“禦者,快走啊!”
“娘子,你沒有看出來嗎?這個將軍八成是看上你了,我們可不敢得罪他。”
“什麽?”
聽到禦者說話,蔡琰心頭猛地一顫。
禦者支支吾吾道:“我就是個趕車的,娘子就不要為難我了。”
蔡琰聞言,拔下發簪,再次掀開篷車門簾,對崔祺怒目而視。
“放我回去,否則我就死在你面前,逼死遠嫁的新娘,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別!”
崔祺急忙抬手:“剛剛我說話有些急了,對你有不敬之語,這是我的過錯,我不攔著了,你們走吧。”
崔祺也知道自己剛剛有些衝動了,這會兒冷靜下來,想想還是自己管得太多。
忽然,禦者高喊一聲。
“快跑!”
話音一落,送親隊伍立即四散奔逃。
留下一輛婚車在大路中央,車上還坐著蔡琰。
崔祺一愣,這是什麽路數?
頓時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眼看送親的隊伍只剩下一人一車。
崔祺深深吸了一口氣:“蔡娘子,要不我送伱回去吧。”
“此話當真?”
“當真。”
崔祺想了想,把人送出天井關,再找可信之人送到雒陽就行了。
蔡琰沒有放下發簪,氣呼呼地坐回了馬車上,心忖今天都是什麽事啊,沒想到崔祺竟然是這麽個人。
馬車微微晃動,前面來了新的禦者,駕車調頭。
看見崔祺真的恭恭敬敬騎馬護衛,蔡琰又有些不明白了,這個人怎麽奇奇怪怪的。
馬車向前行進,不多時便到了天井關。
此時已經入夜,只能明日再啟程了。
天井關是一座沒有百姓居住的城池,崔祺給蔡琰安排一間房居住。
如此過了一夜。
天一亮,崔祺集結了一支精乾的小隊,準備讓他們護送蔡琰回去。
剛剛要起行,衛兵來報,雒陽那邊來人,要見崔祺。
崔祺讓衛兵領來。
進了廳堂,來人摘下鬥篷,竟然是崔均。
崔祺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什麽事兒得勞煩崔均前來?
“兄長。”
“宜之,你好糊塗啊,怎麽能劫蔡家的婚車?”
“路上發生些齟齬,但已經解釋清楚了,可護送婚車的侍從,扭頭就跑了,留下蔡琰,我正準備送回雒陽呢。”
崔均歎了一口氣:“就知道這幫士黨沒安什麽好心,送親怎麽送到你這裡來了?”
“兄長,我有些聽不懂。”
崔均先找地方坐下,崔祺命令侍從退出去。
“本月,陛下初置西園八校尉,馮芳身體不好,恐怕難以勝任,張常侍的意思,宦黨要集合全力,把你給推上去,奏表剛剛在朝中議了一下,就出了這檔子事,這你還不明白嗎?”
“可蔡琰說,走高都,道路近一些。”
崔均搖了搖頭:“婚車是馬車,高都一路,連個像樣的官道都沒有,就算是近一些,能比走函谷、陝縣一路快嗎?”
“而且,昨夜開始,你劫奪蔡家婚車一事,已經在雒陽傳開了,這件事要不是有人推波助瀾,為兄絕不相信。”
崔祺和崔均接觸久了,也知道兄長這個人,表面實誠,其實心思深沉,被他這麽一說,崔祺恍然大悟。
合著自己昨日不管是不是攔婚車,這口鍋都要背上,難怪送親的隊伍走得那麽急?
“兄長,現在該怎麽辦?”
“事情到這裡,已經沒什麽好辦法了,你即刻上表,言蔡邕是罪臣,其女不適合嫁給功臣之後,此事便可對朝野上下有個交代,張常侍和皇后那裡,也能幫你彈壓。”
“這!”
崔祺知道,自己這奏表送上去,確實能攪黃這門婚事,但今後蔡琰怕難以自處了。
沒等崔祺多想,崔均自袖口拿出一份寫好的奏表:“知道你軍務繁忙,奏表我都給你寫好了,趕緊簽個字,我幫你遞上去。”
“兄長。”
“快,我急著回去。”
簽好字,護送崔均離去,崔祺胸中滿是氣憤,要知道是誰在背後陰自己,非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來到蔡琰的住處,崔祺在門口喊道:“蔡娘子,車馬準備好了,趕緊啟程回雒陽吧。”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打開,蔡琰緩緩走出,臉上滿是孤傲。
“我不走!”
崔祺一凝眉:“放你回去,你不趕緊回去?”
蔡琰看著崔祺,冷蔑地笑了笑。
“昨晚我想了一夜,從你的用兵和政論上看,你是個冷靜的人,怎麽會忽然劫我的婚車呢?”
“道理很簡單,你是宦官一黨,有人指使你這麽做,目的就是為了羞辱我們父女。”
崔祺咳了咳,感覺聰明人的大腦世界果然不一樣,居然能腦補出這種情節。
“沒有,你想多了。”
“如果我現在回去,便是承認了宦黨施加在我父親身上的罪名,到時候才是真的有辱家門。”
崔祺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亂,完全跟不上這個女孩的節奏。
“你想怎樣?”
“我就要留在這裡,讓世人知道,你是貪圖美色,故意劫婚車,你將我父親的罪名舊事重提,也不過是為了滿足私欲!”
“你這不是栽贓嗎?一個小女孩,考慮一下名節好不好?”
“急了?”
蔡琰冷冷一笑:“你越是著急,越說明我猜得不錯,你讓我走,我偏不走,你要是逼急了,我直接死在你的領地,到時候天下人都知道,你崔祺是個什麽樣的人!”
“行了,隨你去吧,和女人鬥心眼,不是我的強項。”
蔡琰冷冷道:“在高都給我安排一處宅院,一切起居用品要齊全,安排好侍從侍女,各種樂器備上一些,再給我三百卷書。”
說完,蔡琰轉身回房:“一切弄好了,來接我,要是敢把我送回雒陽,你就等著吧。”
“好!都依你!”
房門關上,崔祺一陣攥拳咬牙,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
雒陽北宮,德陽殿。
正殿中好不熱鬧。
大臣們一陣唇槍舌劍,全圍繞著崔祺劫婚車一事。
大臣們分成兩撥,一撥指責崔祺劫奪婚車,私德有虧;另一撥則是支持崔祺,舍小節而就大義。
支持崔祺的,不僅僅有宦黨,還有不少士黨。
蔡邕主修黃老學說,為主流士族所不容。
這樣一來,站崔祺的還多了那麽一點點。
皇帝坐在上位,頭疼不已,全國有這麽多大事要處理,一群人在這裡吵個沒完。
不過這樣也好,眾臣越是吵得不可開交,越需要他這個皇帝主持公道。
崔均手持玉笏,上前一步道:“蔡邕是陛下當年親自下旨罷黜的,崔祺阻止這門親事,完全是在維護朝廷的體面,我看這事不需再議。”
崔均說完,立即遭到了其他大臣的反駁。
“此言差矣,我聽聞,崔祺劫奪婚車,是貪圖蔡琰之美色,這是私德問題,不容置疑。”
“說到底,你們還是反對崔祺加入西園軍。”
“我等可沒有這麽說,只是一個私德有虧之人,加入西園軍,執掌一營兵馬,恐怕不妥!”
“崔祺的用兵能力,有目共睹!”
“那又怎樣?如果將禁軍交給一個心性歹毒之人,那才是大大的不妥!”
皇帝聽著大臣們議論,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大臣們吵得口乾舌燥,沒人說話了,皇帝才輕輕咳了一聲。
眾臣肅然,紛紛站好。
“蔡邕是名士不假,但當初給他定罪,是朝廷公議,也非朕一個人的意思。”
“崔祺說的不錯,將罪臣之女嫁給功臣之子,確實不妥,蔡琰這婚事,還是放一放吧。”
“崔祺及時上表,維護了朝廷的體面,也算忠於朝廷,賞賜他一千匹絹,兩千匹布。”
“至於入禁軍一事,朕看他上黨尉乾的挺好的,不必回雒陽了。”
眾臣聽完,也知道這是最折中的辦法,沒有必要再爭論下去了。
“陛下聖明!”
散朝後,崔均長歎一聲,皇后剛剛被刺殺,想把崔祺調回來保護皇后和皇長子,以備不時之需,看來是做不到了。
走了幾步,種邵跟了上來。
“崔議郎,為何唉聲歎氣?”
“種大夫,不瞞你說,崔祺這次有了這麽個進取的機會,某也挺高興的,不料還是被攪了。”
種邵笑道:“宜之不能回雒陽,未必不是件好事。”
“這話怎麽說?”
“宜之善於用兵,現在正好有用武之地,為何一定要讓他回雒陽呢?”
崔均笑了笑,種邵還是太單純,大軍在外,一旦朝廷有變,不能及時支援,這才是崔均最擔憂的。
……
雒陽東郭,袁紹住處。
廳堂中設下小宴,袁紹單獨宴請兩位門客。
門客中有一個人不斷眨著小眼,眼睛裡滿是精明。
歌舞散去,侍從侍女退下。
袁紹看著那人,舉杯道:“多虧子遠的奇謀,把崔祺拉下了馬,大將軍十分滿意。”
許攸冷笑一聲:“冀北之謀功虧一簣,都怪這崔祺告密,我略施小計,斷了他的晉升之路,也算報了一箭之仇。”
首座上,逢紀氣道:“雒陽流民之亂,泰山豪族出力最大,卻被崔祺的以改兼賑搞得兩手空空,他們都憋著氣呢。”
“豪族養了蔡邕十幾年,今日也算派上用場了。”
“若不是蔡邕女這樣名動一方的才女,也引不起朝堂爭論。”
“只可惜她的名節……”
漢代對女子名節看得並不重,但也要分情況,蔡家和衛家聯姻,是以低就高,這時候夫家必定挑三揀四,名節問題反而顯眼。
袁紹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女子,縱然她才情出眾,也只是一個女子,不必管她了。”
喝完這杯酒,袁紹一皺眉。
“自黃巾以來,諸侯並起,世家大族從未有如此繁榮之景象,宦官一黨多不知兵,眼看行將就木,卻出了崔祺這麽一個人。”
逢紀跟著說道:“就怕他再往北打,真的平定了並州,到時候其威望日隆,就難以壓製了。”
“現在那些宦官一個勁兒吹噓崔祺,都說他年輕有為,是大漢的‘霍嫖姚’,再讓他打幾場勝仗,那還得了。”
許攸捏一下小胡子。
“說起霍嫖姚,我在冀北時聽聞,匈奴人當年用一種巫毒,害得他年紀輕輕得病殞命,我有幸弄到了這種巫毒,正要找崔宜之復仇!”
逢紀來了興趣:“何種巫毒?”
許攸笑了笑,自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罐子,蠟封得死死的。
“這是將病死的牛羊,放入水中浸泡,再用腐臭之水製成的巫毒水,不需服用,只要沾上一點,或者聞一聞味道,必死無疑。”
逢紀一聽嚇了一跳:“這等毒物為何帶到宴席上來?”
“瞧把你嚇的,已經封好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帶在身上。”
袁紹面露不悅:“好了,咱們好好飲酒,不要討論這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再說了,光是討論有什麽用,也不知道具體效用如何。”
許攸會意一笑,將巫毒罐子收好:“本初就等著好消息吧,除了這個禮物,我還有兩個大禮要送給崔祺。”
……
高都。
一座清雅的宅院外,文士排起長隊,來人一一遞上拜帖,請求和蔡琰一會。
“聽聞蔡娘子要嫁去河東衛家,在咱們高都經過,都尉特地邀她多住幾日。”
“這真是天大的好事,要不然咱們這些並州學子,何時能一睹這位才女的風采?”
遠處一輛馬車停下。
崔祺靜靜坐在馬車上,鄒方掀開車簾,往外瞧了瞧。
“沒想到蔡琰的名氣這麽大。”
“那當然,大才女嘛。”
崔祺嚴密封鎖消息,以至於他劫婚車這件事情,高都的人都不知道,士人百姓都認為是他重視學問,才留蔡琰小住幾日。
鄒方恭維道:“蔡琰能來高都小住,正說明都尉治理有方。”
崔祺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現在隻想和她撇清關系,讓人知道她獨居此處就好,省得有心人造我的謠。”
此時,一個老嫗走到大街上,看她身形佝僂,頭上戴著巾幗,一身破破爛爛,胳膊上挎著的錦盒,卻十分精致。
“上好的胭脂水粉,買一些吧。”
看見這老嫗,文士們議論紛紛。
“你說蔡娘子能喜歡胭脂水粉嗎?”
“想必女子都喜歡吧,平日裡還能少了不成?”
商量完,幾個文士叫喊道。
“大娘,將你手裡的胭脂水粉拿來看看,若是成色不錯,定當照顧你的生意。”
老嫗聞言,快步上前,請文士們挑選。
“真是奇了怪了,走街串巷賣果子的,我倒是見過,賣胭脂水粉的,我倒是第一次見。”
篷車中,鄒方好奇地看了起來。
“這胭脂水粉多少錢一盒?”
“只要十金。”
“什麽,一盒胭脂水粉要十金,搶錢啊!”
文士們聞言,紛紛躲開了那老嫗。
“各位,你們不知道,這都是從幽州那邊來的,那邊正在打仗,這東西能弄來不容易,十金不貴呀!”
鄒方聽見老嫗辯解,對崔祺小聲說道:“這是幽州的特產,不如買了送給蔡娘子。”
“不必了,這女人太聰明,我不想和她有過多牽扯。”
鄒方笑了笑:“十金而已,又不貴,你不買我來買。”
鄒方掀開車簾。
“大娘,過來,來這邊來!”
老嫗聽見,快步走了過去。
護衛見到生人,急忙上前阻攔。
鄒方道:“不必攔她,快快放行。”
老嫗在車邊打開錦盒,仔細挑選了一個圓潤的小漆盒。
那漆盒黑色底紋,紅色花紋,漆面光潔,一看就是耗費幾十道工序造的上品。
鄒方掏出幾個金餅,掂量掂量,遞給那老嫗。
“拿上錢尋個店面吧,年紀這麽大了,走街串巷也不容易。”
“謝謝貴人。”
鄒方拿幾盒子,回棚車裡坐好,迫不及待地打開蓋子一聞。
“嘔,怎麽這麽臭啊!”
不遠處的崔祺也聞到了這股臭味,趕緊捏住了鼻子。
鄒方掀開車簾正要大罵,卻見那老嫗早已沒了蹤影。
“這年頭騙子真多!”
鄒方將盒子蓋上,隔著窗簾,扔了出去。
崔祺搖了搖頭:“回都尉部吧。”
車馬離開。
被丟棄的小盒子靜靜躺在地上。
不遠處來了幾個頑童,看見這精致的盒子,眼裡頓時放光。
“好漂亮的盒子,就是有些臭,到城外的溝渠裡洗洗去。”
頑童拿著盒子,蹦蹦跳跳離去。
……
“咳!”
當夜,崔祺感覺有些胸悶,怎麽也睡不著,有種嘔吐感,一摸腦門,滾燙無比。
正要吩咐人找醫者,忽然見到侍從來報。
“都尉,鄒主簿高燒不退,一直在吐,你快去看看吧。”
“請醫者了嗎?”
“請了,醫者說怕是疫病。”
“疫病?”
崔祺剛要起身,忽然感覺腿下一軟。
“都尉,你沒事吧。”
“傳令下去,封鎖都尉府,還有今天我和鄒方到過的地方,一律封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諾。”
崔祺感到深深的恐懼,漢末的疫病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染上,神仙也難救。
……
“咳!”
高都城南,武家村。
一個中年男子驚恐地穿梭於村莊之間,他懷中的孩子一臉慘白,奄奄一息。
男子敲響裡正的大門。
借著月光,裡正披著衣服來察看。
“裡正,我兒子重病,請你想想辦法,救救我的孩子啊!”
“村中沒有醫者,要不然喝些符水吧!”
“喝了沒用!”
“是不是心不夠誠?”
裡正想了想:“軍營裡有剛收編的黃巾軍,不如找他們,求些符水。”
男子放下孩子,不斷叩頭:“求裡正出面。”
“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走。”
孩子由裡正的老妻照顧,兩人舉著火把,走到村口,又見不少村民一起跟了上來。
“裡正,我家的孩子也不行了。”
“還有我家的。”
“走,一起去吧,但願都尉發發善心,讓黃巾力士賜些符水,救救孩子們。”
……
眾人來到軍營,見這裡燈火通明,兵馬正在調動。
見有百姓過來,一個軍官走了過來。
“你們來幹什麽?”
“我們是武家村的,村裡孩子生了疫病,特來找黃巾力士,求些符水。”
“胡鬧!”
軍官回營立即調動兵馬。
“都尉有令,將出現疫病的村聚全部封鎖,現在去武家村,記住不要吃那裡的東西,喝那裡的水。”
片刻後。
五十個士兵衝出軍營,士兵戴著葛麻布面罩,十分嚇人。
“你們幾個先不要走動了,一會兒給你們劃一個圍場,我們管飯。”
中年男子急道:“官長,我家孩子還等著救命呢!”
“你急,我也急,但符水根本沒用,稍後會有醫者去你們村子治病的,好好待著。”
……
第二日。
高都縣府。
不斷有疫病蔓延的消息上報,整個高都縣,彌漫著恐怖的氣息。
縣令去都尉府拜見,卻見都尉府已經被封鎖。
衛兵告訴縣令,都尉和主簿都病倒了。
衛兵送上公文,請縣令節製除禁軍以外所有兵馬, www.uukanshu.net 讓他們配合縣府控制疫病。
午時,一輛其貌不揚的篷車出了天井關,直奔雒陽城。
趙雲領著護衛騎馬開道,篷車車輪急轉。
篷車上崔祺和鄒方雖然有些虛弱,但臉上多少有了些血色。
“要不是我備了解毒藥,這次真的完了。”
鄒方無力道:“都尉,怎麽每次你被人刺殺,都得拉上我。”
“還說,要不是你非要買胭脂,也不至於遭人暗算。”
“我哪裡知道胭脂有問題,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啊!”
孫嬋給崔祺的解毒藥,確實能緩解病情,只是藥量太少,崔祺和鄒方一分,就沒了。
可是高都縣患病的百姓,不計其數。
這次回雒陽,得設法聯絡孫嬋,讓她多弄一些解毒藥。
為了防止暗殺者察覺,只能秘密行動。
高都縣初定,不知道自己病重的消息傳出去,又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子正,我去宮中找藥,你去懷縣找劉玄德,告訴他高都的情況,我怕敵軍突然來襲,讓他幫幫忙。”
“諾!”
……
泫氏縣,秦家鎮。
杏黃色的旌旗高高揚起。
戰馬踏過乾草地,發出沙沙之聲。
楊奉親領大軍南下。
秦家鎮建了一座城牆,關口由崔廣、徐晃守備。
“徐晃,崔祺擅自攻擊黃天領地,激怒上天,以至於降下災禍,致使疫病橫行,你若繼續追隨他,早晚必粉身碎骨,快快打開關口,放我等進關,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