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之的‘以改兼賑’策略,頗有意思,這一策略,某也在心中醞釀許久,正想找宜之好好聊聊。”
“嗯?”
崔祺想不明白,自己在酒桌上隨便說說,怎麽會傳到曹操的耳朵裡。
其實這個應該是曹操今後的主要策略,也是他能夠在漢末諸侯中脫穎而出的重要原因。
曹操以此策略,安置了大量黃巾部眾,獲得了他們的支持,以至於曹操有了強大的兵源保障。
崔祺請曹操進偏廳,在方案前對坐:“以改兼賑,只不過是祺突發奇想,不知曹議郎如何知曉此事?”
曹操在對面坐下。
“宜之還不知道?你這計策,太尉府已經采納,正在推行,你那上司馮芳也是到處宣揚,現在全雒陽都知道,這個計策是出自你手。”
“咳!”
崔祺忍不住咳了一聲,早就該想到了,馮芳,這個好上司,嘴怎這麽快呢?
怪不得有人刺殺自己,這次算是徹底得罪士族勢力了。
曹操當年以這個策略,在兗州安置黃巾軍,兗州士族直接原地爆炸,曹操一時間被士族拋棄,差點沒餓死。
侍女奉上茶水。
“請!”
喝完一口茶,崔祺感覺有些燥熱,抽出袖子裡的扇子扇了扇。
“崔主簿的扇子,十分別致,可否一觀。”
“哦。”
崔祺將扇子遞給曹操。
曹操拿過扇子,仔細看了看,這是兩個單邊扇捆在一起,中間用橫向的竹簽固定了一下。
“尋常的單邊扇,竟然被宜之弄成了這樣?”
“祺怕熱,這樣省力些,扇出的風力也更強勁。”
曹操滿意地點頭:“不錯,小小單邊扇,在宜之手中革故鼎新,宜之果然非循規蹈矩之輩。”
崔祺拱手道:“曹議郎謬讚了,曹議郎也是一樣,年少拜蔡邕為師,習黃老之學;認雒陽北部尉時,執法不必親貴;任濟南相時,治貪腐,絕淫祀,也非因循守舊之人。”
曹操是一個比較分裂的人,這人一邊寫《蒿裡行》,一邊屠城,生在一千多年後的崔祺,完全不能理解。
不過,就這個時間點而言,曹操還是大漢忠良。
“宜之果然厲害,曹某的生平居然知道的那麽清楚。”
此時,侍從回來,將崔武的屍體抬進院子,馬車和被射殺的馬匹,也被運了回來。
崔祺聽到聲音,走出偏廳。
這時已經入夜,火把光亮閃爍。
借著火光,崔祺看著面無血色的崔武,忍不住流下眼淚。
這位兄弟跟隨自己來雒陽,還沒有幾天,就成了這般冷冰冰的模樣,崔祺慚愧不已。
曹操緩緩來到崔祺身邊。
“宜之,還請節哀。”
崔祺暗暗咬牙,節哀有什麽用,自己既然沒有死,就要讓下手之人血債血償。
“曹議郎,你可知王芬現在在何處?”
曹操想了想:“據我所知,幾日前陛下派人前往鄴城,捕拿王芬,王芬提前一步知道消息,棄官而走,不知去向。”
崔祺看著崔武的屍體,歎息道:“都怪我,處事輕狂,這才害了崔武。”
曹操勸解道:“宜之,彼時你是朝廷官員,而非王芬的門客,告發王芬謀反,沒什麽錯,這一點,你不必自責。”
“不過,此事尚有疑點,王芬自身難保,即便有死士,也該帶在身邊,護自己周全,大老遠來雒陽刺殺伱,不太可能。”
這時,醫者前來。
崔祺請曹操先去偏廳喝茶,自己要先隨醫者去看看鄒方的傷勢。
來到房間,只見鄒方趴在床上,一頭虛汗。
他當時坐在軺車一側,背靠一側民居,因而箭傷都在後背。
醫者過去,拿剪刀剪斷箭矢,最後將鄒方的軟甲卸下來。
箭矢插入皮肉,還有倒刺,醫者拿一根木棍給鄒方咬住,拿刀將箭創一一剖開,拔出箭矢。
每一次剖割,都有鮮血濺射,場面慘烈無比。
“子正先生,你還好吧。”
鄒方吐出木棍:“主簿,我……我大概猜出來是誰要刺殺你了。”
“先不急著說。”
“不行,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現在有外人在,你先別說,等你傷情好了,再說不遲。”
“我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快附耳過來。”
崔祺拗不過鄒方,隻好將耳朵湊了過去,聽完鄒方懷疑之人,崔祺微微一凝眉,覺得確實在情理之中。
“啊!”
忽然,鄒方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震得崔祺耳膜生疼。
崔祺忙問醫者:“醫者,我這朋友傷勢如何?”
醫者無奈道:“都是些皮外傷,傷口也不深,取下箭簇,用些金創藥,問題不大,也不知道他嚎什麽嚎?”
“子正先生,你聽到了嗎?”
再看鄒方時,見他已經昏迷了過去。
“世家子弟養尊處優,果然受不了皮肉之苦。”
醫者取下最後一枚箭矢,放在鐵盤中,隨後洗洗手,拿出針線。
“昏迷了也好,感受不到疼痛了。”
隨後,醫者開始為鄒方縫合傷口。
古代的手術環境一言難盡,崔祺也不敢多待,以免增加鄒方的感染風險。
“醫者,你多費心,診金我加倍。”
“多謝。”
退出房間,崔祺還在仔細揣摩鄒方的猜測。
流賊來自山東,應該是泰山賊。
回想起曹操的分析,也許這夥兒刺客不是王芬的門下,而是因為自己狂言“以改兼賑”,才出手刺殺的。
崔祺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已經有了目標,只是得好好籌謀,如何反擊。
進入偏廳。 www.uukanshu.net
曹操關切地問道:“宜之,你的屬下,沒事吧。”
“沒事,只是一些皮外傷。”
“今日總算有驚無險,不然大漢要少了宜之這一棟梁。”
“曹議郎,過譽了。”
看崔祺神色不佳,曹操喝完手裡的茶。
“宜之,今日天色已晚,某就不打擾了,改日再向宜之討教。”
“曹議郎,在下送送你。”
來到門口,崔祺送走曹操,相約明日再相見。
崔祺回到院子裡,見醫者走了出來。
“對了醫者,還有一個病患,是淤傷,一起看看。”
“好。”
兩人來到孫嬋的房間,崔祺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崔祺輕輕推開門,繞過屏風,見床榻上空無一人。
……
雒陽北宮,昭陽宮。
月色昏暗,四下一片寂靜。
孫嬋在宮人攙扶下,來到寢宮。
皇后聽聞孫氏歸來,披了一件蟬翼長裙,起身出來見面。
“孫氏,為何多日以來沒有消息傳回,崔祺的部曲究竟怎樣,你探查的如何了?”
“回稟皇后,崔祺那邊的部曲精銳無比,為了應對宮中搏殺,他還專門創了一套陣法。”
皇后美目輕晗,笑了笑。
“這崔祺竟這般有趣,還能自創陣法,這陣法威力如何。”
“此陣法以眾擊寡時,不管對方武藝多高,都無法施展,在下親試了此陣,即便對方沒有使用利器,也瞬間被重傷,我數日無法行動,因而一直沒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