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行會,山黛質疑,這麽好的生意,幹嘛不做。
山崎失笑,“這就是問題了,既然是這麽好的生意,幹嘛帶著人做?”
“哎?”山黛琢磨,“還真是,既然這麽賺錢,幹嘛帶別人玩?”
山崎整理道:“所謂的一切順利,只是理想。”
“海上貿易有太多太多不確定的事情,所以一年不一定能夠淨賺一成。”
“他所謂的投十萬兩能拿五萬兩,只是把我的錢還我。”
“他其實是找人來分擔風險,確切說是,最終把風險轉到別人身上。”
“我什麽都不管,看似輕松,其實是什麽都不知道。”
“船隊出發的時候,每艘船都有主人,他把順利回來的船,放到自己的名下,而把沒順利回來的放到我名下。”
“這樣,我就運氣不好,賠了。”
“當然了,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總要給我些甜頭。”
“如果真的一切順利,那當然是有錢一起賺。”
“但如果不那麽順利,那麽首先損失的是我,然後才是他。”
山黛點頭,“明白了,果然是無商不狡詐。”
山崎思索,“士農工商等等,這麽排,不是沒有原因的,說的是誠實誠信。”
“士就不說了,雖然欺上瞞下,但大多數時候挺好。”
“農是只有被老天爺騙,他倒是想騙老天爺,讓老天爺放過他的一畝三分地,但沒那個能耐。”
“到了交糧的時候,還會被官吏騙。”
“工匠也不好騙人,做的東西好不好,一用就知道。”
“商人固然講誠信,但會有無數的花樣等著你。”
“小本生意還好,面對都是街坊鄰居,想騙也騙不了。”
“生意一旦做大了,他就需要周旋於各方,誠信固然有,但必須加個狡猾。”
“就像這滿大街的商家告示牌,比如說那龍井茶,幾個茶商都說是龍井,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又有幾個人能分辨的出來?”
“到時候再來說,我這是西湖龍井,我這是西湖邊龍井,看似都一樣,但一字之差就不知道差了多遠。”
“但有人騙人了嗎?沒有,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你沒有看懂,這能怪誰?”
山黛樂道:“哈,確實呢,果然狡猾。”
山崎繼續,“再往下,比如車腳等,都是見人說人話,誠信固然也有,但大部分都是一天到晚都在說謊。”
“還有樂戶等,一天到晚都是逢場作戲,又有多少還能做到誠信呢?”
“士農工商等,雖然人人說誠信,但能主動做到的不多,只有被迫,沒辦法不誠信的。”
山黛點頭,“懂了,做人還是得明辨是非,小心行事。”
“沒錯,走吧,去個地方。”
山崎帶山黛去了造船的地方,尋找可以交易的船塢。
由於官府什麽都要錢,導致很多船塢都停業了。
山崎順利找了一大批人,大家在海灘上開會,共同推薦出了兩個人。
一個大匠,姓吳;一個掌櫃,姓許。
山崎拿出一百萬兩,讓他們整編船塢,製造大中型海船。
同時建造倉庫,買賣物資,囤積糧食,供養船塢上下。
然後一邊出租海船,一邊培養自家水手。
山黛疑惑,“哥,你搞這個幹什麽?難道你覺得,盜匪之事這還能持久?糧價會混亂?”
“為什麽不能?”山崎說道,“朝廷損失的兵力,不是一時半刻能夠補回來的。”
“如今南方也出了水患,盜匪叢生,運糧不便,說明朝廷兵力空虛,流民肯乖乖回家才怪。”
“如此一來,糧食就更缺了,除了南方這一帶的平原,其他地方的糧食恐怕都緊張。”
“海運可以避開運糧道路上的山賊水匪,還能去南洋買糧,緩解糧食緊張的問題。”
山黛點頭,“聽起來有道理。”
山崎笑道:“有沒有道理,以後就知道了,我就是知道,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
……
一轉眼,又是一個除夕和新年過去了。
十歲的山崎和山黛互相試過功力,感覺沒有那麽弱了,稍微有了點安全感。
法侶財地,光有法門不行,還得有錢有地,才能修行。
二年多來的大魚大肉沒有白吃,煉血大法的成效相當好。
無論是資質不佳的山崎,還是天縱奇才的山黛,身體都獲得了改善。
兩人相信,只要保持下去,跟隨著身體生長,身體一定會非常棒,說不定可以挑戰金剛不壞之身。
……
初五,張禾又來拜年,帶來了他的妻子和兒子。
原指望隨後就這一年能安靜了,不想十五的時候,顏詩語卻跑了過來,真難為她怎麽找到地方的。
山崎出門迎接,也直接問了,“你跑來幹什麽!”
“你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出了什麽大事?”
“宰相的兒子被刺殺了。”
“啊?這怎麽可能?誰會殺他?”
“你看來什麽都不懂,連請本姑娘進去都不會嗎?”
“你是來小住,還是來逃難的?”
“呆子,你此時的大孝之期已經差不多了,已經可以娶妻了,妾身是來完婚的。”
“免了吧,你這人真不適合我。”
“說你呆你就呆,妾身既然追來了,自然是想通了。”
“想通什麽?”
“功名利祿皆是浮雲,容顏身段皆是表象,找個知冷暖會疼人的家夥過日子才是真。”
“我不覺得我是那種人。”
顏詩語上前,彎腰直視山崎,“可恰恰相反,除了你,我就沒見過哪個男人,不是因為我的容貌名聲而來。”
“只有你在畫我的時候,會把我的臉遮住。”
“那不是你畫不出來,是你不想讓別人看到。”
“因為我沒有見那些人,那些人就不該看到我的樣子。”
“哪怕他們曾經認識我,也沒有資格知道我那時候的樣子。”
“小郎君,我在皇朝的時候,拜訪者絡繹不絕,我與人見面的時候,不知不覺總會想到你。”
“我拿他們和你比,總覺得都是小郎君你好。”
“我在他們身邊,都是逢場作戲。”
“但在你這邊不同,每天午飯,雖然也是一場戲,但卻是真實的戲,不需要有任何做作與謊言。”
“我不禁想,如果我老了,他們會怎麽樣?”
“我認為他們不會再來,事實上只是畫扇子那一件小事,就把他們全比下去了。”
“固然不全是輕浮之人,但不膚淺的也隻來看我,來欣賞我的容貌,來享受我這容貌提供的才藝。”
“他們縱使一擲千金,也不會娶我為妻。”
“而從這點看,我還是挺佩服我自己的,我家小郎君竟然有幾十萬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