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五梨村在縣城以北不出十裡,但由於自北向南而來的河道於縣城之北改變為東西向後,又突然在城東北角方向折向南行與另一條河流相匯,所以大家更喜歡從東門這邊入城。
因為東門這邊只需過一次河橋,不像北門得連過兩架橋,高高低低的費腳力。
而此橋又與渡口隻幾裡遠,因此,當沈小葉他們一行快要上橋之際,忽聽得橋中央高處有人大叫:“渡口著火了著火了。”
“呀!是岸邊倉庫!”
“好大的煙!”
“當當當。”
片刻鑼聲響起,橋兩邊人馬盡皆退下給巡檢官差讓道。
一陣慌亂之後,橋上靠邊的有部分人退離,決定現在返家更安全,更多的人在觀望議論著。
都在說幸好在河邊水多,希望沒有人受傷。
但看火勢,有些貨物應是避免不了的。
河裡有從渡口那邊劃過來的船,一條條爭先恐後,生怕被沾上火星。
沈小葉他們退在橋下正張望著再南邊渡口,嶽錦軒突然跑向橋上抓住一個頭戴四方平定巾的中年男人,“爹,渡口有我們的貨。”
“哎呦,可不是。”他爹胖呼呼的滿臉汗,鞋都跑丟一隻。
他還想再問什麽,橋那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盧捕頭向兩邊甩著大長鞭子:“讓開讓開,二老爺來了。”
二老爺專指縣丞,知縣才是大老爺,縣丞排行二老爺,主薄排行三老爺。
給嶽錦軒趕車的小廝,反應極快的把他倆撲倒在橋下,才沒被鞭子甩到。
沈長歲這邊跑過去把三人拉回驢車之際,一溜兒馬匹飛也似的衝過橋向渡口奔去。
“我的貨。”嶽東家想追去。
嶽錦軒抱住他:“爹,這會兒你上去湊什麽熱鬧,那是火。”
“嶽東家,那邊火勢落下了。”沒多久,站在板車中央的沈小葉安慰他道。
嶽東家伸長脖子看:“滅了嗎?”
橋上這會又有人大聲道:“落了落了火落了。”
“剛剛衝起的火焰嚇死個人。”
“最近幾天,渡口定會嚴查。”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忽有身穿衙役服者從渡口騎馬飛來,嘴裡喊著:“官府征調空車空船,速至渡口運人運物,凡到者每車每船賞銀一兩。”
他剛沿河岸飛馳過,對面河岸又有一人一馬在喊出同樣的征集令。
一兩銀子!好家夥,不得了啊,好些車馬響應,河裡的船比車先行一步。
沈小葉當即跳下車:“舅舅,表哥,我們去掙錢。”
“好,你把布背去寄存在橋那面的茶棚。
我與庚哥兒先去。”沈長歲看向同窗,嶽錦軒扶著他爹回去自己馬車,“我們也一起去。”
沈小葉反對:“不,讓表哥去存,他不會駕車,我會。”
“你啥時候會的?”沈存庚太意外了,肯定偷學不叫上自己。
這時嶽東家說:“叫我家小廝把布寄存著,他還要回城喊人喊車過來。”
不確定自家的倉庫有多少受連累,他也得先準備好人手。
如此,問題完美解決,沈小葉如願以償。
兩輛車隨即向渡口而行,卻在半裡之後,被官差攔住讓所有車馬靠右行,一個車發一個牌號,運送結束憑牌領銀。
沈小葉他們通過後,來到渡口倉庫附近,哪哪都是飛灰,不過已經不見明火。
有看見傷者,但似乎都不很重,空氣裡有股油煙氣。
這裡自有人在調度安排他們搬人或搬物,嶽家自是選擇先去自家倉庫看,兩方車馬分開。
沈小葉三人負責的是一處堆放茶葉的倉庫,此間雖未被波及,但牆薰黑了,估計得翻修。
貨主不在,看守的老頭兒卻很盡心,開門一個勁兒的叮囑他們小心點搬。
還嘮叨說:“我說這裡沒火星,老爺們非要都搬走拆房,東家再出銀子時定不樂意。”
“大爺,搬去哪兒你知道嗎?”見老頭兒手臉上都是灰,顯險剛剛提水救火了,沈小葉把背的水筒打開,“您水杯呢?”
老頭兒舔舔發乾的舌頭,“摔了。”
“送給您了。”沈小葉的水筒不少,送老人用了。
老頭兒咕咚咕咚喝大半,這邊沈長歲叔侄已經搬了好幾趟。
沈小葉也下手搬時,老頭兒攔住她,並從門後拿了一包茶餅:“不白要你的東西。”
“謝謝了,等會兒我再拿。”她現在也沒地方放,還是先乾活。
好在這批茶葉都是茶餅,比較整齊好裝,沒多久裝完一車,老頭兒說:“小姑娘留下給我看好門。”
說完,就指揮著兩個少年趕車往三百米外的,沒被火勢波及的倉場位置。
沈小葉站到倉房外左右張望,岸上河裡,四處繁忙著,運人運貨的熙熙攘攘,卻有管差和渡口的各行小頭目們維持著,也算有序。
她想,譚縣丞是個能吏呀,這麽短時間就組織起了貨物轉運。
有輛牛車從她跟前走過時, www.uukanshu.net 她聽見人說:“小大姐,你也在這兒。”
“辛大叔!我們也來幫忙。”沈小葉認出車夫。
後面一輛運貨的笑道:“分明是掙錢,被小姑娘一說倒是我等仗義。”
“哈哈哈……”來往運送的人聽見,都笑了起來。
沈小葉跟辛大叔揮手再見,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掙錢,不寒顫。
可她收回目光之際,卻晃見有個人影,在車與車之間快速遊走閃避,似在避自己?
切,原來是錢莊身邊的白高個,沾了假須她也認得。
沈小葉誤會了,周向哪裡是在避她,他是在跟蹤前面兩個推板車的大漢。
而那兩個大漢正好在卸了車上的東西後,跟沈長歲叔侄挨身而過。
其中一個人低聲喊另一人名字時,用的是胡語。
這一下引起沈長歲的警覺,目前北疆韃虜剛被大周打的逃入草原深處,極少有胡人在此。
那人似乎也發現了他的目光,趕緊拉拉身邊人示意快走。
然而就在這時,周向快步迎面撞上兩個大漢,且將一把短刃彎刀塞在一人懷裡,跳起來就大叫:“胡人,這人是胡虜。”
兩大漢驚怒,沒推車的那個伸手就抓向周向。
一群車夫腳夫瞬間看來,年齡大的還記得幾十年前胡虜南下燒殺劫掠。
不知誰喊了句:“打這些狗娘養的。”
於是有人圍過去,兩個大漢頓時丟開周向踢傷人分開跑。
沈長歲雖不知原委,但胡人暴起逃開也是心虛,他一個箭步橫腿擋住一人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