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得這地方麽?”蘇若蘭問。
“有印象……”
“這裡就是吳念工作的地方。”
“是,我知道。”寧寅宵點頭。
他甚至能認出自己的工位。
在喬安娜的“模擬意識體世界編輯器”中,自己以吳念的身份生活了將近一天的時間。
巨大的辦公場所裡,居然也空無一人。
看窗外的天色,應該不是下班的時間,難道今天是周末?
寧寅宵很想搞清楚此刻的日期和時間,卻到處都找不到日歷、表和其他能顯示時間的東西。
蘇若蘭帶著寧寅宵,穿過大開間,一直走到辦公場地的盡頭,是一座盤旋的樓梯。
拾階而上,二樓是會議室和獨立辦公室。
蘇若蘭非常熟悉地領著寧寅宵走到一個有透明玻璃門的大套間門口,向裡面張望了一下,糾結地自言自語道:“人呢?”
“沒人啊。”寧寅宵也說。
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套間辦公室的外間屋是會客廳,裡面擺了一張很大的桌子,上面似乎放了什麽東西,被一張很大的苫布蓋住了。
蘇若蘭推了推,門沒鎖,便走了進去;寧寅宵也跟了進去。
套間的裡屋也沒有人。
一進這屋,又一個記憶點被喚醒了。
寧寅宵第一次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似乎聽到一個聲音的指示,讓他狠狠揍一個胖子。
就在這個套間的裡屋,他狠狠地揍了一個很扛打的、身材格外壯碩的大胖子,然後自己逃走了。
這些記憶再次湧現出來的時候,一股混亂感和不協調感直衝寧寅宵的頭腦。
蘇若蘭沒有注意到寧寅宵的異樣,徑直走到被苫布蓋住的大桌子前,呼地把苫布掀開。
裡面赫然是一座遊樂場的沙盤模型。
寧寅宵走過來,驚訝地看到,這幾乎就是“奇跡幻境”樂園的完美複刻。
“這是……”
“這是前些天宋主任交代的一個大任務。我們懷疑,這個遊樂園裡存在一個超維度的時空陷阱。”
“不用懷疑,”寧寅宵說,“我已經對宋主任說了,確實有。”
蘇若蘭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寧寅宵。
寧寅宵簡單把自己對腫眼袋版本宋家寶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次,並且強調,自己在這座樂園中,發現了蘇若蘭和彭輝的屍體。
這話說的蘇若蘭皺起眉頭。
“你說發現了我們的屍體?你說說看,屍體穿著什麽樣的服裝?隨身攜帶了什麽東西?”
寧寅宵一一作答,答案令蘇若蘭啞口無言。
兩人陷入沉默。
“現在怎麽辦?”寧寅宵問,“剛才給你打電話的人呢?還有什麽辦法聯系上宋主任麽?”
蘇若蘭盯著眼前的奇跡幻境遊樂園沙盤,陷入沉思,沒有回答。
寧寅宵見她看得入神,自己也走過來觀看。
這個沙盤做得無比精致,細微之處頗見功力,每個細節都雕刻得無比精確。
看著這個沙盤,越看越入神,沙盤似乎有一股魔力,把寧寅宵的精神吸附進去,四周別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朦朧起來,模糊、混沌、不清不楚……
寧寅宵似乎能看到,有小小的一行六人,背著書包,在遊樂園中緩緩前進;
似乎能看到,這個六個人遭遇天地異變,遭遇了各種怪人;
又過了一會兒,六個人與一個光頭的和尚圍坐在一起,熱騰騰地吃飯……
自己經歷的一幕幕,似乎都在眼前重現,只不過此刻的自己,是以上帝視角,從上而下地俯視著……
是真的麽?還是幻覺?
沙盤上,小小的人們在慢慢地移動著,仿佛再次重新經歷一次寧寅宵經歷過的一切。
突然,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
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啊!寧寅宵一時恍惚,如同遭遇雷劈一般,回到現實之中。
周圍一下子變得非常熱鬧起來,出現了不少人。
寧寅宵怔了一下,一時恍惚,不知所措。
自己還站在沙盤旁邊,但並不是自己和蘇若蘭孤零零的兩個人了,腫眼袋的宋家寶、彭輝、蘇若蘭以及其他幾個自己並不認識的人都圍在沙盤前。
一個身高與自己相仿,相當胖大的男人正在與宋家寶對話:“老6,你看我這沙盤給你做得怎樣?”
宋家寶連連點頭,讚歎地說:“到位!非常到位!不愧是你馬胖子!”
“嗨,實操的又不是我,還得是小吳!”胖大的男人招呼寧寅宵上前,與宋家寶對話,“小吳,這單做得不錯!後續繼續跟進啊!”
寧寅宵驚恐地看到,招呼自己的胖大男人,正是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位面的時候,被自己揍倒的男人。
可是此刻,那個男人似乎不記得當時的情形了。
而且,宋家寶似乎也變得不認識自己了,主動伸手過來說:“你就是吳經理吧,這個沙盤做得好,對我們的工作幫助很大。
下面就是正式動工了。拜托你在我們單位的指定地點,製作一個比這個沙盤大五倍的模型,精度不要降低。”
寧寅宵乾張著嘴,不知道此刻發生了什麽事,隻好順嘴搭音地與這個腫眼袋的宋家寶握手。
宋家寶、蘇若蘭和彭輝似乎都不認識他,也似乎根本就沒發生過之前的一切——什麽自己與宋家寶在會議室的對話啦,與蘇若蘭的對話啦,好像都化為一場夢了。
與之相對的,是自己怎麽又變成“吳念”了?
被人群裹挾著,寧寅宵稀裡糊塗地跟著胖大的男人,一直把宋家寶幾人送到電梯門口。
胖大的男人再次與宋家寶握手,說:“老6,我就不下樓了,小吳送你出去吧。”
“嗨,老馬,咱哥倆這麽客氣幹嘛。”
“不是我跟你客氣,是得讓小吳這家夥多跑跑腿。我很看好他的,人勤快又聰明,說話又好聽,多鍛煉鍛煉,以後一定能成大事的。
小吳,你還不趕緊送宋主任他們下樓?”
寧寅宵弱弱地點頭:“是,是,宋主任您請……”隨後跟著宋家寶幾人也走進電梯。
電梯下行,直到一樓,寧寅宵一路把宋家寶幾人送到寫字樓門口。
“好了,小吳,你回去吧。”宋家寶和藹地微笑著說,“明天開工,OK?”
“是!”寧寅宵弱弱地點頭。
“小蘇,這個項目就由你與小吳對接。”宋家寶對蘇若蘭說。
蘇若蘭點頭應允。
腫眼袋的宋家寶帶著彭輝和蘇若蘭離開了,獨留搞不清楚狀況的寧寅宵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大廈門口,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