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內,何溪正在駕駛,而吳虞則坐在副駕,看著窗外破敗的城市廢墟。
殘陽如血,在它的余暉中,這座已經飽受摧殘的城市,更顯得淒涼與蕭索。
“怎麽啦?被我嚇到了?沒想過我會這麽凶?”
“…………”
一路上,吳虞都在沉默,不知是不是在思考什麽。
“呵,你別看我這樣,我可不是什麽聖母……但,我也不是什麽英雄。劉彪是我殺的第一個人,子彈打進他的肉裡,我的心也跟著一疼,我看著他慘叫,我也會心驚肉跳……”
“…………”
“可我必須殺了他,一方面因為他手裡還有不少人,如果他活著,很有可能會追殺我們,到時候敵暗我明,會很不利。另一方面,他有槍,而他自己明顯沒這個能力弄到,這說明他背後還有什麽幫手或者靠山……無論如何,留著他,都是一個隱患。”
“……嗯……”
聽著何溪的分析,吳虞終於發出了聲音,表示讚同。
但也僅此而已。
吳虞盡可能地避免被何溪捕捉到自己的情緒,並不是因為他對何溪產生了反感。
相反,他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喜歡這個女人了……
而且與外貌無關,純粹是被她的內在魅力所吸引。
聰慧過人,愛憎分明,既有溫柔體貼,又有堅毅果敢,甚至還挺風趣幽默……
而且,最關鍵的,她是真正把吳虞當作一個“人”在看待。
當她聽完吳虞的講述後,對於他第一次救自己時那並不“單純”的目的,並沒有出現什麽奇怪的哀怨情緒,而是充分地表示了理解了。不僅如此,她還幫助吳虞穩定了混亂的意識,制定了關於未來的一步步計劃:
先去寧海醫科大學——何溪曾經的病毒研究實驗室,弄清吳虞到底處於什麽狀態,然後再從長計議。
就這麽短短半天的接觸下來,可以說,何溪除了偶爾會大腦短路外,完全就是吳虞的理想型啊!
不過,話說回來……
吳虞看著車窗玻璃反射出的這張撲街喪屍臉。
就自己現在這個“死”德性,想再多也是白搭,談戀愛什麽的,完全是太監聊八卦——無稽之談啊!
…………
“呐!你要的項鏈。”
見吳虞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何溪突然拿出了這條鬧出笑話的項鏈,想要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送……你……的……”
“送我?你要這條項鏈是為了送我的?”
“……嗯……”
“為什麽?我——”
“……行……李……你……都……沒……”
“呃……謝謝。”
原來如此。
在二人商定決定離開公寓樓後,何溪就去收拾行李了。
虧得眼神不好的吳虞居然能留意到,她的行李裡除了衣物與生活用品外,既沒有化妝品,更沒有珠寶首飾。
不過,經過這麽一出,就連原本想調節氣氛的何溪自己都沉默了。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臉上漸漸泛起了一點紅暈。
然後又使勁搖了搖頭。
就這樣,有點曖昧的氣氛在沉默的車內悄悄滋長著……
…………
在吳虞和何溪離開後不久,公寓樓下。
劉彪的屍體已經被聞著血腥味聚過來的喪屍們瓜分殆盡,殘骸已經看不出人形,可見他還活著的時候沒少遭罪。
他沾血的眼鏡落在一旁,突然,被一隻皮靴踩碎。
皮靴的主人,完全籠罩在一件灰色的連帽風衣之中,臉上帶著一個奇異的面罩,看不出身形和性別,只是個頭並不大。
有點奇怪的是,先前那些瘋狂啃食劉彪身體的喪屍們,此刻竟對這個風衣人熟視無睹,仿佛他是一個隱形人。
“‘灰狼’呼叫基地。”
“收到,說。”
“劉彪死了。”
“…………繼續。”
“3號實驗體好像有異常反應,但跟預期的變化也不一致。”
“良性還是惡性的?”
“現在還不好說,是從未見過的異常。他被‘那個女人’帶走了。”
“哦?那女人居然活下來了?”
“對。”
“能追蹤嗎?”
“可以,他們開車走的。”
“別跟丟了。盡可能完整地回收3號。”
“沒問題。另外,劉彪手裡有些資料……”
“盡快銷毀。”
“我的意思是,他有可能跟身邊人說過什麽。”
“…………一並銷毀。”
“好。”
關閉通訊,風衣人默默抬起頭注視著這棟33層的公寓樓頂部。
即將消逝的殘陽投下最後一縷光芒,在他的面罩上折射出猩紅的顏色。
…………
“吱——唧!!”
一腳急刹,何溪的車在一棵倒伏的大樹面前停了下來。
仗著自己頭鐵沒有系安全帶的吳虞被慣性甩飛出去,一頭撞穿了擋風玻璃,狼狽地卡在了玻璃裡。
“糟了,路被堵死了!”
何溪借著月色下車查看,前方一根需要數人合抱的粗壯樹乾砸在了路中間, 在它的附近,全是已經撞壞報廢的汽車殘骸。
看來,不止是他們被阻斷在了這裡,從附近凌亂分布的眾多殘屍來看,曾經也有不少人類在這裡斷送了生機。
吳虞費了半天勁才把自己的腦袋取出來,他來到何溪身邊,看了看那棵倒下的大樹。
然後,他挽起了袖子。
在何溪驚訝的目光中,吳虞自信而帥氣地走向那個障礙物。
他的雙手如鐵鉗般抱住樹乾,沉膝、提臀,雙臂灌勁,一氣呵成!
3、2、1!
“喝——”
隨著吳虞悶哼一聲,他使出全身的力量,從頭到腳那些僵硬的關節都爆發出“哢哢”的響聲。
然而,樹乾紋絲不動。
吳虞還在垂死掙扎,他咬牙切齒地發力,青灰色的死人臉都快脹出豬肝色了。
“噗——滋啦——”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好像是什麽東西被撕破了。
“…………”
“…………”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直到,何溪爆發出了一陣清澈而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何溪指著吳虞破腚的牛仔褲,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笑的肚子疼,蹲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腰來。她實在是忍不住,也不管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笑聲而引來喪屍。
吳虞僵硬地松開那棵大樹,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他抬頭看向天上的月。
夜色正好,胯下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