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貨，真是氣死我了。”

　　臥槽，是一句暗語，是指晚上八點，老地方見面。

　　約會時間已經過了，可孫明還是沒有來。

　　之前，張誠已經發暗號，約了孫明很多次，孫明都沒有來。

　　“故意躲著我，為什麽?”

　　張誠不是專業間諜，但又是職業間諜，做事一般不按正常套路出牌。

　　這一次，張誠啟動了另一名潛伏在軍統內的我黨特工，才聯系上孫明，可孫明還是沒有前來見面。

　　“我他媽的真是病的不輕。”

　　啪。

　　忽然醒悟，張誠照著自己的老臉，就是一個不講情面的耳光。

　　張誠冒著生命危險，還是沒有見到孫明，還是沒有聽見孫明的親口解釋。

　　正是因為沒有見到孫明，張誠才意識到自己又幹了一件蠢事，不但暴露了自己手下的另一名特工，而且還公開了孫明的身份。

　　“我該怎辦?”

　　噗通。

　　悔恨懊惱中，張誠癱坐地上。

　　太被動了。

　　下一步，是不是只能這樣了。

　　虛歲五十的張誠，滿臉皺紋，非常顯老，走路都已經不利索了。

　　“猶豫不決，喝杯濃茶。”張誠大聲說道。

　　起身端起濃茶，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半個小時後。

　　起身出門，張誠做出了舍車保帥的決定。

　　雖然孫明還沒有出賣自己，但貪慕虛榮的家夥，早晚都會背叛革命。

　　。。。

　　明天就要和李菲結婚了，孫明還是沒有和組織取得聯系。

　　那個想跟自己說話的陌生人，孫明再也沒有見過。

　　自從接到暗號後的第二天，孫明就不再圍著軍統大院跑圈，而是跑出大院，開始熟悉重慶的街道。

　　轉眼，就已經二十多天過去了。

　　最近，連續三天沒有下雨，號稱火爐的重慶，氣溫攀升，非常炎熱。

　　“去那裡看看。”

　　正準備回家，一不小心，跑步路過了小本子住過的院子。

　　呼哧。。呼哧。。

　　滿身汗水，大口喘氣中，孫明朝著藏匿電台的方向，慢慢跑去。

　　山頂山，望著長勢喜人雜草叢生的地方，孫明微笑輕語:“臥槽，誰能發現這裡有部電台，老子跟她姓。”

　　時隔一個多月，雖然沒有做記號，但孫明還是找到了埋藏皮箱的地方。

　　取出匕首，在樹上，孫明刻了兩個字，隨後就朝著山下跑去。

　　嘟嗚嘟嗚

　　剛進入市區，防空警報，就刺耳的響了起來。

　　正好在防空洞附近，孫明就直接鑽了進去。

　　小本子的飛機，又來轟炸重慶了。

　　我記得重慶有幾個地方，一直沒被飛機轟炸，是那幾個地方?

　　孫明仔細回憶，可就是想不起來。

　　嘩啦啦。。呼啦啦。。

　　人潮湧動，大批市民，慌慌張張衝入了防空洞。

　　躲在防空洞裡，非常安全。

　　孫明結束了回憶，帽子往頭上一扣，就蹲在了門口附近。

　　大口喘氣，似乎快要悶死。

　　最不想來的地方，就是防空洞，這裡還是在洞口附近，孫明的身體，就出現了極度不適的劇烈反應。

　　記得小時候，鑽菜窖，在下面放火，火點著了，菜窖口卻被小夥伴用棉被給堵住了。

　　當時我才六歲，急忙滅火，將頭埋進噓土裡，這才沒被自己放的火，活活熏死。

　　“請讓讓，我往裡走。”

　　“陌生人。”

　　孫明心中一驚，迷眼望去。

　　說話的人，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陌生大叔。

　　如果不是飛機轟炸，還真的找不到他。

　　注意力轉移後，孫明的身體不適，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轟轟轟。。

　　航空炸彈的爆炸聲，憋悶回蕩，這一次，不知道又炸了重慶那裡。

　　沒過多久，轟炸結束。

　　張誠隨著人流，離開了防空洞。

　　就在張誠剛剛走出防空洞，雙手插兜的口袋裡，就被人塞了一樣東西。

　　“孫明。”

　　望著那一晃而過，快速離開的身影，張誠心中一聲驚呼。

　　手裡是什麽東西?

　　隨便一摸，心裡就已經知道，那是自己目前最缺的東西。

　　錢。

　　他怎知道老子缺錢?

　　組織已經有半年時間，沒給送活動經費了。

　　如果不是組織紀律約束，張誠早就出去打工，養活自己了。

　　蟄伏在城市裡，做潛伏特工，不能開店，不能工作，不能交朋友，不能喝酒。。。

　　“小家夥，給了我多少錢?”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這一次，張誠竟然沒有摸出來孫明給了多少錢，因為口袋裡的紙幣，卷成了一團，好像不是一元五元。

　　慢慢展開。

　　“嗯，還有一張紙。”

　　“難道是情報?”

　　張誠雙手緊揣，急急忙忙朝家走去。

　　途中路過面館，也只是微微停留。

　　回到家裡，插上房門，拉上窗簾，立刻掏出了口袋裡的東西。

　　“臥槽。”

　　張誠一聲驚呼，孫明一次就給了二張五百元的銀元卷。

　　“這特麽的，給的也太多了。”

　　“必須上繳組織。”

　　展開紙條。

　　四平山，一顆樹上刻了兩個字，臥槽。

　　“啥意思?”

　　“狗東西，啥時候學會的寫字?”

　　張誠蒙了，那個臥槽，竟然比自己寫的還要漂亮。

　　“樹下這個圓圈，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裡埋了東西。”

　　張誠已經可以肯定，那顆刻有臥槽的樹下，一定埋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不然，靠薪水生活的孫明，怎可能突然這麽有錢?

　　“會不會是組織最急缺的電台?”

　　張誠想起了軍統便衣隊和日諜的槍戰，當時張誠的住所，就在四平山。

　　想到這裡，熱血沸騰，張誠將一張銀元卷，藏在鞋底，燒掉紙條，順便點著了最後一根香煙。

　　‘砰’的一聲，關上家門。

　　‘哢嚓’一聲，鎖上房門，昂首挺胸，再次出門。

　　一路風塵仆仆，大步趕路。

　　“兩個蹄花，一個紅燒，一個清燉，再來一碗擔擔面---”張誠氣勢大吼。

　　“客官，稍等，馬上就來。”

　　張誠沒在家門口吃飯，而是一路奔波，去了有名的大排檔，因為只有在哪裡，才能輕松找開五百銀元卷。

　　一頓美餐，吃的張誠昏昏欲睡。

　　漫步街頭，反覆確認沒有人跟蹤自己後，張誠進入了一家生意極差的雜貨鋪。

　　張誠沒走前門，而是走的雜貨鋪後門，就跟探親訪友一樣。

　　重慶早就已經草木皆兵，張誠如果提個大皮箱，大搖大擺走在大街上，也許下一刻，就會被搶，也許下一刻，就會被軍警攔住檢查。

　　四平山尋寶，還必須找專業人員，一同前往。

　　下午時分，一行三人，騎著兩輛自行車，前往了四平山。

　　傍晚時分，三人帶著鐵鍬找到了那顆刻有臥槽的小樹。

　　熟悉地形的張誠，站在一顆樹後，幫忙望風，另兩名同志快速挖掘。

　　十幾分鍾後，披荊斬棘挖出了高檔皮箱。

　　打開一看，皮箱內，有一部電台。

　　解開油布，定睛一看電台型號，竟然是一部保存完好九成新的大功率電台，這部電台，調試後，也許可以直接聯系蘇區。

　　“臥槽，老子的手槍，都已經生鏽了。”張誠手拿南部十四手槍，氣的怒目圓整。

　　兔崽子，太敗家了。

　　潛伏在重慶，這麽多年，組織一直沒給張誠配槍。

　　不是不配，而是沒槍可配。

　　。。。

　　今天就要結婚了。

　　心情非常激動。

　　整整一夜，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凌晨四點。

　　“不睡了，洞房再睡。”孫明起身穿衣，跑步出發，前往通宵營業的串串店，吃點肉肉。

　　咚咚咚。。

　　寂靜的夜色中，坎坷不平的街道上，只有孫明一人馬路奔跑的聲音。

　　噓呦

　　一聲嘹亮口哨，從身後傳來。

　　跟著就傳來了雜亂的奔跑聲。

　　“我草你大爺的。”

　　孫明就跟受驚了的野馬一樣，朝著街道店面的縫隙，撒腿狂奔。

　　這片街道，孫明太熟悉，前後被堵，只有那裡可以逃進麥田。

　　啪-

　　啪-

　　啪-

　　啪-

　　。。。

　　前後夾擊，駁殼槍精準點射。

　　余光中，孫明看見了四支手槍，正在朝他連續射擊。

　　嗖---

　　嗖---

　　嗖--

　　。。。。

　　呼嘯的子彈，從身邊飛過。

　　“好像沒有打中！”

　　“跑太快了。”

　　“奶球，老子沒開快慢機。”

　　“老子要不是為了剩子彈，肯定弄死狗東西。”

　　“撤！”

　　剛剛鑽進牆邊縫隙，孫明就聽見了熟悉的口音。

　　嘣嘣嘣。。

　　咚咚咚。。

　　四人一擊不中，轉身就跑，眨眼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老子不是漢奸！”孫明心中氣憤大喊。

　　腰裡就有勃朗寧，可孫明至始至終就沒有開槍還擊的想法。

　　太冤了。

　　啪啪啪。。

　　身上一陣亂拍。

　　還好沒有見紅。

　　咕嚕。。咕嚕。。

　　肚子又餓了，還去吃飯嗎?

　　真鬧心，以後還敢出門嗎?

　　咚咚咚。。

　　孫明朝著家裡，快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