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鹿野鈴音眼裡,山本耀一直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孩子。
甚至在某些方面上,就像自己的小時候的縮影。
正是如此,她希望‘自己’能過得更好。
而此時的山本同學心裡有一顆的錯誤的種子,就是瞧不起‘別人’,隻認為要和‘順從他’的人親近。
看穿他心思的初鹿野鈴音平靜地搖搖頭,再次輕聲否認了山本耀的說辭。
“不,我們不一樣。”
山本耀隻覺得他與初鹿野姐姐又拉開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自己又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他有些著急了。
“難道真要寫,那種俗套的榜樣名人?還是要寫討厭的人,然後把他們身上的缺陷當成反面教材。”
山本耀說出了他的所有看法。
“我是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而你更像是討厭那群笨蛋。”初鹿野鈴音的眼眸低垂下來,平靜地繼續看著他。
“初鹿野姐姐不也很矛盾不是麽?”山本耀迎上那抹蔚藍的目光,強勢地回復,“口上說著不在乎別人看法,但明明你相當在意夏目哥哥。”
山本耀的話點醒了初鹿野鈴音,她摸向自己的臉蛋。
倒不是突然臭美,只是想不起來自己多久沒有戴口罩了。
她也是一個奇怪的人,一個充滿矛盾的人。
嘴上說是不在乎他人目光,卻經常戴著口罩躲避他人目光。
但從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卻慢慢改掉了這個習慣。
‘話說,為什麽你要一直戴著口罩啊?’
‘感冒了。’
腦海中閃過一段朦朧的對話,這讓她莫名記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下午。
一家普通的幼稚園,放學時間。
家長們都紛紛來接小寶貝回家,自己的媽媽卻午睡過頭了。
“抱歉,抱歉,來晚了。”
眼前這位系著高馬尾,腰間綁著一件嫌熱褪下來的外套,穿著運動短褲的女孩,正是她的媽媽。
“沒事的,鈴音媽媽。”
幼稚園老師表面很淡定,心裡卻滿是震驚。
‘你家孩子啊!’
小鈴音很可愛,很漂亮。
白嫩嫩的臉頰,水汪汪的藍眼睛,總能吸引其他小朋友的‘搭訕’。
喜歡養眼的東西,是人的天性。
所以她也不例外。
在此情況下,她心裡早就做好了‘小鈴音的媽媽一定很漂亮’的心理預設。
但親眼看見,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只看太太的打扮和容貌,說是一位可以做模特的高中生都不足為過。
更難以讓人相信的是,這麽陽光開朗的太太生了一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女兒,好比就是溫暖的太陽生出了一塊寒冷的冰。
老師簡單地說明小鈴音在幼稚園的第一天表現。
性格高冷,一直散發著一股生人忽進的高冷氣質,連自己靠近她都有些棘手。
著重強調了,她不喜歡別人,也不想被別人喜歡的奇怪思想。
光看小鈴音乖巧的模樣,大家都覺她是文文靜靜能坐在角落裡的小女生。
誰又能想到她在幼稚園,和‘搭訕’的小男生們能打起來。
甚至功力深厚,差點上演了一出‘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一拳差點打飛二裡地’的震撼場景。
好在,那些男生的爸爸媽媽見到是這麽可愛的姑娘對自家兒子大打出手,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也沒有追究,甚至有些意味深長地看向兒子,就像是習慣了小孩子間的小打小鬧。更有甚者直接給了自家兒子一個腦瓜崩,口裡還碎碎念‘真沒出現,堂堂一個男子漢被一個女娃娃弄得哭哭啼啼,以後長大了,是不是就要被老婆騎著走了?’
“噗嗤!”
聽到這,鈴音媽媽沒憋住笑,雙手合十,“抱歉抱歉,不好意思,給老師你添麻煩了。”
放學回家的路上,路上行人匆匆。
母親的手牽著她,走得不急不躁,相當自然。
陽光靜靜灑下來,給她們泛上一層光暈的朦朧。
母親觀賞著路邊的花,天上的鳥,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就像剛剛老師的‘告狀’沒有發生過一樣。
步伐輕松且愉快,臉龐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容。
瞧見的路人,心中都湧出一股暖流。
小冰塊也仿佛被此融化了。
眼淚像是斷了弦的珍珠,沾染在長長的睫毛上一顆顆往下掉。
“對不起,媽媽。”小鈴音哭啼啼先開口認錯,她的小短腿是真的跟不上媽媽的腳步了。
媽媽的大長腿邁一步,她要跑兩步,也許這就是媽媽給不聽話孩子的懲罰吧。
“小鈴音,為什麽要道歉?”
毫不知情的媽媽停下腳步,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擦掉女兒眼角的晶瑩。
“被大家討厭了。 ”
媽媽的話語似乎深深觸碰到了小鈴音的心,她放聲大哭起來,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引得周圍路人頻繁回頭。
在大街上用大哭大鬧來威脅家長的小孩,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但瞧見小鈴音肉嘟嘟的臉哭啼啼起來,他們也忍不住想上前哄哄。
‘要星星我都給你摘!’
“好啦,好啦,我的小哭包,媽媽並沒有要責怪你啊。”
育兒經驗豐富的媽媽輕慌慌忙忙從口袋裡取出手帕,想為女兒擦去淚水和鼻涕。
結果,越擦越花。
小鈴音突然鎮定下來,因為鼻涕淚水要黏眼皮上,哭不出來了。
她奪過紙巾自顧自的擦起來,給媽媽示范了一遍。
面對女兒無語的眼神,鈴音媽媽露出了朝陽般燦爛的微笑,撫摸著小鈴音的頭說:
“想被所有人喜歡是不可能的,只要珍視理解自己的人就好了。”
面對山本耀的反駁,初鹿野鈴音也只是像那年媽媽安慰自己一般,俯下身,摸了摸山本耀的頭,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
“想被所有人喜歡是不可能的,只要珍視理解自己的人就好了。”
“所以要寫珍視理解自己的人?那其實不也大差不差麽?只是范圍縮小到家人和知心朋友而已。”山本耀輕拍開了初鹿野姐姐的手,要是被那群討厭的家夥看到了就不好了。
初鹿野鈴音毫不在意地站直身子,說:“山本同學,你好像忘記了什麽?”
“什麽?”
“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