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汗再不看辛稹,而與杜適中道:“杜師兄,這尚用你是殺還是不殺?”
杜適中搖頭道:“尚用尚大哥乃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又如何肯殺友以全我自己的安危。”
裴汗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杜師兄是決計不肯走這第一條路了!”
杜適中道:“魏盟主若有號令,裴師兄不妨就此動手,殺了杜某全家!”
裴汗冷笑道:“你以為天下英雄好漢在你家裡做客,我五嶽劍派便有所顧忌,不能清理門戶。”
他伸手向解宗述一招:“過來!”
解宗述走上三步,裴汗接過五色令旗,高高舉起:“杜適中聽者,魏盟主有令,你若不應允在一個月之內殺了尚用,則五嶽劍派隻好立時清理門戶,以免後患,斬草除根,絕不容情,你再想想吧。”
杜適中慘然一笑道:“杜某結交朋友,跪在肝膽相照,豈能殺害朋友,以求自保。魏盟主既然不肯見諒,杜適中勢孤力單,又怎能與魏盟主相抗?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只怕連杜某的棺材都給買好了,要動手便動手,又等何時?”
裴汗一展令旗,朗聲道:“泰山派凌霄師兄,華山派宗師兄,恆山派清淨師太,衡山派諸位師兄師侄,魏盟主有言吩咐:自來正邪不兩立,魔教與我五嶽劍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杜適中結交匪人,歸附仇敵,凡我五嶽同門,出手共誅之,接令者請站到左首。”
凌霄道人站起身來,大踏步就要往左首而去,更不向杜適中瞧上一眼,他師父當年喪命魔教一名女長老之手,是以對魔教恨之入骨,他一站起,門下眾弟子也隨之起身,眼見著就要走過去左首。
杜適中慘然而笑。
辛稹卻是忽而道:“凌霄師兄,還記得我與你所說的事麽?”
凌霄道人面無表情道:“正邪相爭面前,其余皆是小事。”
草!
草!
草!
辛稹一臉無語,這凌霄道人不是腦子不好用,是沒有腦子啊,怪不得從一開始到最後都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自己都提前將事情給說得那麽露骨,他竟還是這般……這般……草!
凌霄道人大踏步朝左首而去站定,其弟子門人也跟著過去了。
宗知廉起身道:“杜賢弟,你只需要點點頭,宗知廉負責為你料理尚用如何?
你隻道尚用是好朋友,難道五嶽劍派和這裡許多英雄好漢,難道便不是你朋友了?
這裡上千武林同道,聽說你要金盆洗手,千裡迢迢而來,滿腔誠意向你祝賀,總算是夠交情了吧?
難道你全家老幼性命,五嶽劍派師友恩誼,千百位通道交情,一並加起來,難道還及不上尚用一人?”
杜適中緩緩搖了搖頭:“宗師兄,你是讀書人,當知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這番良言相勸,杜某甚為感激,但人家逼我殺害尚用,此事萬萬不可。”
宗知廉又再次相勸,但杜適中卻依然不肯。
宗知廉長歎一聲,就要走向凌霄道人身側,辛稹道:“宗師兄,今日我們不幫杜師兄,明日等嵩山來加害我們的時候,就沒有人來幫我們啦。”
宗知廉看也不看辛稹一眼道:“這就不勞旁人操心了,只希望你行走江湖,莫要與我華山派牽扯上關系,若是膽敢以我華山派名號肆意妄為,我嶽某絕不輕饒!”
辛稹:“……”
果然啊,這五嶽劍派之滅亡,沒有一個人沒有責任,都是你們自己選的啊!
草,管不了那麽多了,今日無非便是一場血戰罷了!
清淨師太念了個佛號也帶著弟子走到了左首。
裴汗看向衡山派三十余名弟子道:“這是杜適中之事,與旁人無關,衡山派弟子只要不甘附逆,都站到左首去。”
大廳中寂靜片刻,一名年輕漢子道:“杜杜師伯,弟子們得罪了。”
便有三十多名衡山弟子走到左首去了。
裴汗又道:“杜門親傳弟子,也都站到左首去。”
季潤森朗聲道:“我們受師門重恩,義不相負,杜門弟子,和恩師同生共死。”
杜適中熱淚盈眶道:“好好,潤森,有你這番話,已經對得起師父,你們都過去吧,師父自己結交朋友,跟你們可沒有乾系。”
寇晉德刷的一聲拔出長劍道:“杜門一系,自非五嶽劍派之敵,今日之事,有死無生而已,哪一個要害我恩師,先殺了姓寇的!”
說著便站在杜適中的身前,擋住了他。
樊亢哼了一聲,左手一揚,嗤的一聲輕響,一絲銀光電射而出。
杜適中一驚,伸手在寇晉德右膀上一推,內力到處,寇晉德向左撞出,那銀光便向杜適中胸口射來。
季潤森護師心切,縱身而上,那銀針便要射入季潤森心臟,杜適中目眥欲裂。
此時卻是叮的一聲,一柄長劍擋在季潤森的心口之上,正好擋住了銀針。
季潤森險死還生,心有余悸的看向助他之人,卻是一直幫著他師父的辛稹。
季潤森頓時慶幸之前在長街上追趕上邀請了辛稹來參加師父的金盆大會,不然自己已經死了不說,師父還要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季潤森一尚膝便要向辛稹跪下感謝,辛稹卻是笑呵呵地攙扶住了他道:“向兄弟,不用多禮。”
杜適中抓住了辛稹的手臂感激道:“辛師兄,謝謝你一直支持我,也謝謝你救了我的徒弟,您幫忙帶著我的弟子去左首那邊,幫我護著他們。”
杜適中用懇求的眼神看著辛稹。
季潤森寇晉德大聲道:“師父,我們不去,我們要死在你的前頭!”
杜適中怒道:“師父死則死爾,為師死了之後,你們師娘師弟沒有你們幫為師護著,他們該如何活下去!”
季潤森與寇晉德大震,隨即一個個垂淚不語。
杜適中看向辛稹道:“辛師兄,咱們素不相識,您卻一直慷慨相助,如此恩德,杜某已經是報不上了,杜某還要厚顏請托一下,請辛師兄幫我照料一下我的這些弟子,今日之後,他們恐怕再難容身五嶽劍派之中了,難免流落江湖之中,還請辛師兄幫我照看幾眼。”
辛稹看著熱淚盈眶的杜適中,彎著腰懇求著自己,卻隻提到自己的弟子,未有一言一語提到自己的家人。
看來是已經看清楚了形勢,今日他自己活不了,他的家人也一樣活不了。
這些弟子若是無人看著,一樣要被嵩山派給斬草除根,現在這裡已經無人可以求助,唯有這個自己還能夠照料幾分。
或者說,杜適中正是通過這種請托,讓自己不要再與嵩山派再硬頂下去,否則也會有殺身之禍!
托孤啊。
辛稹自嘲一笑,你不是劉備,我也不是諸葛亮,學什麽托孤呢,好好活著不好麽?
此時裴汗朗聲道:“辛師兄,你也請站到左首去吧。”
辛稹回頭與裴汗一笑:“裴師兄,你將我師弟的父母還來,我就站到左首去。”
裴汗臉色一沉道:“不要胡攪蠻纏,徐師兄父母失蹤與我嵩山何乾,不過徐師兄既然也算是五嶽劍派,此間事了,我請魏盟主發一令幫忙尋找,你看如何?”
辛稹冷笑道:“就是你們嵩山乾的,你們嵩山賊喊捉賊,到時候毀屍滅跡,我師兄弟二人能夠奈你們何,就今日,不把我師弟的父母還來,便不與你們罷休!”
杜適中勸道:“辛師兄,我足感您師兄弟二人大恩, www.uukanshu.net 不過無須如此,無須如此,你站到左首去吧。”
辛稹肅然道:“杜師兄,你以為我是在托言助你,此事卻是再真不過,我今日來,便是為了向嵩山要回我師弟的父母,且不惜血戰,現在嵩山已經逼你到這個地步了,你不如與我一起血戰,救回杜家老幼!”
杜適中茫然看向被挾持的妻女,季潤森低聲道:“師父,徐師伯的父母當真已經失蹤。”
杜適中頭腦頓時清晰了起來,頓時有了生氣。
裴汗再次沉聲道:“辛稹,你與杜適中素不相識,何必跟著一起去死呢,快快去左首罷。”
辛稹卻是朗聲道:“許大先生,你再不出來,你衡山不僅要損失一名大將,連著你衡山上下再無銳氣,你許大先生若是在衡山都保不住自己的人,那你衡山以後便是那砧板上的魚肉,唯有任人宰割了!”
裴汗聞言大怒道:“杜適中勾結魔教妖人,就算是徐師兄在此,也要先自己清理門戶,倒是你辛稹,一而再再而三阻撓五嶽劍派清理門戶,你是覺得我裴某人的劍不利麽!”
辛稹哈哈一笑:“就煩你們這樣色的人,對付寇晉德這樣打得過的人便出手不留情,面對我這樣的高手便畏縮不前,一味想用大義這樣的借口來壓我,嘖嘖,我偏不吃這一套!”
裴汗陰沉著臉道:“宗師兄,此人偽稱是華山派,我看他行為詭異,有可能是魔教專門派來擾亂我們五嶽劍派的,我願意助你將其拿下,然後交予宗師兄處置。”
辛稹呵的一聲笑了出來,裴汗這是借刀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