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克裡斯汀驚呼,“打我奶奶那輩兒起,聖日的夜歌儀式就開始改革了。你這麽年輕,不可能見過吧!”
崔詩歆也是不信,但聯想到教長正在招待的貴賓,她不由想到另一種可能:“您長得這麽俊俏,難道也是仙道中人?”
也?
秦昊搖頭:“我只是一介凡人,與仙道無緣。”
“那你怎麽能看到我們都沒見過的原版夜歌儀式?五百年前別說攝影機,連照相機都沒有呢!”
克裡斯汀老實不客氣地伸手在他手臂、肩膀上捏了捏,又拍了拍他的胸口。
“你的身體倒是很結實,但的確不像是長生種呢。”
——我懷疑你在佔我便宜,而且有證據。
崔詩歆沒克裡斯汀那麽豪放,但也在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細打量秦昊。
秦昊失笑:“我就不能看仙人或魔法師留下的影像紀錄嗎?”
“啊,這……”
克裡斯汀和崔詩歆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好意思。
沒想到居然莫名陷入了思維定勢,尤其是崔詩歆,她自己就是施法者,居然也像旁邊那個失了智的肌肉女一樣沒想到魔法留影的可能。
這令人太尷尬了!
她舉高團扇,把自己的眼睛也遮了起來。
克裡斯汀倒是恢復很快,輕輕拿肩膀撞了一下秦昊:“那紀錄還在嗎?還有嗎?我想看!”
“這當然沒問題。”秦昊一點頭,“只是良宵當前、儀式在即,我又有幸得到兩位佳人的陪伴,如果能有一個完整的體驗,那將更加完美。希望我們能夠再約一個更合適的時間,共同欣賞過去的紀錄。”
他得體的回答讓克裡斯汀和崔詩歆無法拒絕,並重新開始履行向導的職責。
就在秦昊終於可以開懷享受時,織田巴也來到了驪山腳下。
仰望著寬闊但蜿蜒的石梯,她有點擔心自己來不及在儀式結束前爬到山頂。
“巴,你可以的。”
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織田巴抬腳探向第一級石階。
然後,腦子忽然一暈,不知怎麽地,人就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一個奇怪的呼喚聲在腦中回蕩,那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但那聲音仿佛情人的低語,又像是母親的深情呼喚,溫暖而迷人,那種獨特的魔力勾引著她的意志,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之行動。
往下、往下、繼續往下。
織田巴在恍惚中穿越過一條沒有點燈的地道,來到一個昏暗的地穴中。
此地的燈火雖不明亮,但突然而來的光明刺激,讓她頭腦略微清醒了幾分。
前方,似乎站著一名道人,還有一隻小小的妖精……他們在對話,在說什麽?話題的中心似乎是……我?
“這個姐姐是怎麽回事?”
在地上畫完最後一筆的沈煢煢挺直小身板,看向明顯被催眠了的陌生少女。
“我的客人,我的奴仆,我的籌碼。”
僵屍道人的聲音從羊骨面具後滲出,嘶啞而刺耳,就像魔鬼的發言。
事實上,他戴的這個面具也根本不是本土風格的儺面具,那面具白森林的,骨頭上的裂痕清晰可見,刻滿了奇幻的魔法符號,與他身上破破爛爛的道袍,還有手中古老殘缺的桃木劍混搭在一起,形成了無比詭異的畫風。
“……我們接娘回家,為什麽要把外人拉進來?”沈煢煢試圖勸說父親少造點孽,“有陌生人看著,娘就算想給你一個擁抱,也會因為尷尬而放棄的。”
“呵呵呵,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僵屍道人怪笑,“煢煢你真是貼心,可是你還太小,太小了爹我有點不放心,萬一不夠怎麽辦?我可不想你娘來了又走,所以……她必須留在這兒。不過,你的意見也有道理……”
說著,他揮了下桃木劍,織田巴僵硬地轉過身去。
“這樣就好了,她看不到了,你娘也不會尷尬了。”
沈煢煢垂下眼簾,也默默地轉過身,看向地面。
那是一座用朱砂打底,以金、銀、琉璃、珊瑚、硨磲、赤珠、瑪瑙為構件,組合而成的巨大逆五芒星陣。
陣中心還擺放著一扇門,那原本是父母臥室的房門,據說也是當初結婚時的洞房大門。
直到現在,上面還貼著一個大大的紅雙喜剪紙,只是顏色已經不再鮮豔,甚至發白。
它曾經見證了新人的幸福與甜蜜,如今卻散發著掩不住的沉重與壓抑氣息。
地穴中,空氣仿佛凝固了,好長一段時間再沒有人說話。
沈煢煢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仿佛停滯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一種無法言說的煎熬。
沉默中,她的思緒在腦海中翻湧。
回憶的片段如同電影般回放,那些曾經的歡笑、溫馨、期待都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又迅速消散,只剩下失去的痛苦如礁石般突出在水面上。
這樣錐心的折磨不知過了多久,木雕泥塑一樣杵著的僵屍道人忽然哢哢抬頭,望向什麽都看不到的地穴頂部,發出病態的笑聲:“時辰到了,我的孩子,準備去開門。”
沈煢煢深吸一口氣,小小的胸脯鼓脹起來。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被自己叫“爹”的道人,毅然決然地邁步走入陣中,在門前站定。
僵屍道人舉起桃木劍,開始像跳大神一樣地喃喃念咒。
伴隨著含混的、聽不出內容的咒聲,逆五芒星陣開始發出深紫色的光芒,朱紅色的線條與符文宛如煉獄中的鐵鎖,約束著陣中溢出的強大魔力,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與此同時,驪山山頂的廣場上,黑妖精、半妖精們也紛紛越過花與藤的隔離帶,捧著銀焰草,繞湖肅立,觀禮者們則被禮貌地攔在外圍。
包括秦昊,他站在外圍的最高處, www.uukanshu.net 望著妖精們的舉動,自言自語地說:“終於,要開始了。”
教長莎朵黛思帶頭捧起手中的銀焰草,仿佛在盛接行至中天的明月灑下的清輝。
然後,綺麗的一幕出現了。
本來平平無奇的花朵在接觸到月光後,突然像火炬一樣燃燒起來,但那焰光並不刺眼也不灼熱,而是散發出一股股清幽淡雅的冷香。
猶如山間流淌過的清泉,把每一位與會者頭腦中的雜念滌蕩了個乾淨。
在神秘空靈的氣氛中,妖精們開始歌唱,平整的湖面如同一面鏡子,反射著天上的月光和湖邊的焰光,蘊含魔力的歌聲則像是混合劑和催化劑一樣,把兩種光芒揉合成了一種乳質的能量。
按照正常的程度,接下來就將由合唱變成獨唱,每位妖精都要單獨為銀月女士獻上能傳遞自己心聲的“夜歌”,而女神會根據自己的判斷,回贈給歌者不同程度的“月乳”。
如果用仙家的眼光看,所謂“月乳”就是高度濃縮的月華精氣,對卡境界的修士極具奇效。
仙家稱之為“帝流漿”。
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顯神通。
好處之大,可想而知。
當然,真正的天然“帝流漿”六十年才能醞釀出一次。黑妖精們每年都能整出的“月乳”只是稀釋版。
即使如此,這本應由近千黑妖精和半妖精分享的“月乳”如果能被一人獨享,其效果也和吸食到真正的“帝流漿”沒區別了。
於是,意外就那麽毫不意外的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