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克裡斯汀小姐。”

　　秦昊提起茶壺給不請自來的黑妖精倒了一杯。

　　“你吃了嗎?”

　　“吃了吃了。”

　　高大的黑妖精女武士一點也不見外地扔出直球。

　　“不好意思，你們剛才的談話我們都聽到了。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

　　秦昊做了個請喝茶的手勢，悠然道:“既然選擇了在公共場所聊天，那自然也不是什麽需要特別保密的話題。所以……”

　　他扭頭看向另一位攛掇同伴過來的黑妖精施法者:“崔詩歆小姐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何妨一起過來喝杯茶?”

　　“對呀，我就說了一起過來嘛。”

　　克裡斯汀也回頭招手。

　　依然是曲裾深衣打扮的崔詩歆拿團扇掩著臉，慢慢走過來。

　　秦昊也給她倒了杯茶。

　　乘此機會，崔詩歆悄悄剜了克裡斯汀一眼。

　　後者小幅度地搖擺著身體，但不是因為被前者嗔怪尷尬，而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其神態讓秦昊聯想到已經盯上獵物，隻待主人一聲令下就衝出去的杜賓犬。

　　等到他再次放下茶壺，克裡斯汀立刻迫不及待地拋出憋在心裡的問題。

　　“秦大人，您是不是可以聯系上……陛下?”

　　興奮歸興奮，好歹她還知道壓低聲音，說到最後兩個字時，還警惕地環顧四周。

　　秦昊不覺得這個直心眼能聽出自己和雷玉音的潛台詞，他看向崔詩歆說:“可以的，但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吧?聖域觀察員這個崗位，自從設立以來，一直都有密傳天聽的權限啊。”

　　“理論上是有，但差不多從五百年前開始，大秦天子就不怎麽關注聖域。甚至在通信方式革新之後，也沒說給聖域觀察員更新傳報工具，所以這個密傳天聽的權力，也就不廢而廢。何況……”

　　崔詩歆見秦昊看著自己，不得不解釋兩句，話說一半，又住了口。

　　克裡斯汀很自然地接過話題:“何況現在大秦都沒了，始皇帝退位隱居，也不知道在哪裡享清福，你要怎麽聯系?”

　　“秘密。”秦昊很乾脆地斬斷了她的好奇心。

　　“欸~”克裡斯汀流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真的不能說嗎?”

　　“你有什麽很重要的話，想對陛下說嗎?”

　　聽秦昊這麽一問，克裡斯汀想象了一下自己找上那位陛下，卻只能打個哈哈問對方吃了沒有的場景，立刻縮頭。

　　“啊哈哈，這個倒沒有。”

　　崔詩歆在團扇後隱蔽地翻個白眼，重新接棒:“我想知道，陛下對於射手金人失蹤一事有什麽看法?”

　　克裡斯汀震驚地轉頭:“你居然學我說話?”

　　的確，這種單刀直入的說話方式很克裡斯汀。

　　但這不並代表，崔詩歆沒有藏著小心機。

　　因為，這句提問的前題是，她默認秦昊已經把金人失蹤一事向始皇帝匯報過了。

　　所以，秦昊的回答是:“始皇帝說了，他已經是先帝。沒事兒別煩他，有事兒了但沒結果也別煩他，事情已經有了結果更別煩他。”

　　克裡斯汀再度震驚:“這不是什麽都不想管嗎?”

　　崔詩歆卻不是這樣理解的。

　　秦昊這回答，既可以像克裡斯汀這樣隻做字面理解，也可以深入理解為——始皇帝仍然在關注聖域，但不會輕易插手每一件事情。他更傾向於讓黑妖精自主處理事務，就和過去千年來一樣。

　　這很符合雙方當年簽訂的契約。

　　但是，崔詩歆覺得自己並不怎麽高興。

　　今時不同往日，大秦帝國已經是過去，大漢共和國現在是暫時無暇顧及聖域。

　　等到新朝完成了自身力量的整合，向聖域投來關注的目光時。

　　始皇帝到底會不會管呢?

　　就在這時，他聽見秦昊在反問克裡斯汀:“那你們又想不想被管呢?”

　　克裡斯汀嘴一張，想說什麽，卻被崔詩歆手一揮，用團扇在嘴上拍了一下。

　　阻止了同伴可能極不走心的回答，崔詩歆盯著秦昊，心中轉過許多念頭:“秦大人您的意思是?”

　　秦昊聳聳肩，動作和語氣從容不迫:“我只是一個觀察員，耳目而已。我的意思代表不了什麽意思，我看到的、聽到的才有意思。”

　　克裡斯汀推開團扇，眼珠子都快轉成蚊香:“你這意思來意思去的，到底什麽意思啊！啊?”

　　崔詩歆歎氣:“秦大人的意思是，他隻負責傳達，不負責做決定。始皇帝也沒有主動干涉聖域事務的意願，除非我們誠心誠意地請求，那陛下可以出手。懂了嗎?”

　　“懂了。”克裡斯汀旋轉的大眼珠子終於重新安定下來，抱怨道，“明明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事兒，你們非要嘰哩咕嚕繞一大圈， www.uukanshu.net 我都被你們繞暈了。”

　　秦昊笑而不語。

　　——若是你單獨前來，我會直接答覆你的疑問。

　　——然而，你身邊有這位聰明人，我自然要選擇一種看似高妙的方式來回答，才不辜負她的智慧啊。

　　崔詩歆見秦昊不反對自己的總結，自覺目的達到，正準備告辭，卻見秦昊忽然挑了挑眉，露出一絲思索的表情。

　　“崔詩歆小姐，我想確認一下，你剛才說得是‘射手金人失蹤一事’沒錯吧?”

　　“沒錯。”

　　“失蹤的只有射手金人嗎?”

　　崔詩歆皺了皺眉，不解何意。克裡斯汀立刻在旁邊搶答:“當然。”

　　“我希望能親自去現場看看，現在是否方便?”

　　“作為觀察員，這是您應有的權力。”崔詩歆放下不解，接過話題，“那麽，我們一同陪您過去吧。”

　　現場沒啥好看的，既無暴力破壞痕跡，也沒有殘留任何性質的法力。

　　就如同雷玉音之前的轉述，神位上禁製完好，失蹤的金人仿佛自行蒸發了一樣。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秦昊不僅憑借靈魂烙印確認了，失蹤的只有射手金人。也用雙眼看到了，本應一起失蹤的另外四具金人，好好地佇立在各自的聖殿中。

　　這可真是奇怪。

　　上次秦昊清清楚楚地感應到，五具失蹤的金人都流失到了時間長河的下遊。

　　現在為什麽有四個金人自動返回了?

　　若要說這與秦昊優先選擇前往射手金人所在的時間點毫無關聯，那未免太看低他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