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秀才將帶血的手指深深的印上去,收回手的那一刻,血跡流淌開來,呈現出一行文字:“何菊花自願以九年壽命為代價,換取科舉案宗一份,即日起效。”
見這個老頭把契約簽了,仙書也下了身,李仙仁隻覺得腦袋突然清醒,剛才自己怎麽會說出這些話?
很快,血跡再次變化,逐漸呈現成一行行字跡,有文采、算術、政論、書法等。
李仙仁和何秀才看呆了:“這莫非就是今年的科考案宗?!”
待字成型,何秀才激動的伸出顫巍巍的手,仔細看過案宗上的答案,腦中浮現出了他這大半輩子考過的試卷,不由得老淚縱橫。
“何秀才,你好像又老了許多。”李仙仁看到何秀才的臉,較之剛才蒼老許多,說到。
“這就是代價,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我馬上就要高中舉人了!哈哈哈!!”何秀才笑聲近乎癲狂。
“既然如此,那這婚事……”(李仙仁)
“什麽都不用說了,我相信你,你們年輕人的婚事,你們自己做主吧,我現在隻想好好研究這卷案宗!”說完,何秀才就把李仙仁趕出了書房。
年輕人?我也年過半百老大不小了,你女兒也三十好幾了,這還年輕人?李仙仁站在書房外,心中腹誹。
雖然一切都辦妥了,但李仙仁總覺得有些不真實感。
這事就那麽定下來了?是你何秀才腦子壞了,還是我李仙仁在做夢出現幻覺了?你好歹也該問清楚我的來歷吧?這是把女兒賣給我呢?這也太不負責了吧!
想到這,李仙仁又有些動搖了,他做這一切到底是對是錯。
“原來,在我爹心裡,他的女兒還比不上一紙案宗。”突然,一道哀怨的女聲在李仙仁耳邊響起。
“何姑娘?你怎麽在這,你什麽時候來的?”(李仙仁)
“我只是來送水的,就聽到你們……”(何婉秋)
“你……你都聽到啦?”李仙仁有些心虛的問到。
“聽到了一些。”(何婉秋)
“那你……有何想法?”(李仙仁)
“我們出去說吧。”
何婉秋放下手中的水壺,出了家門,李仙仁趕緊跟上。
皇城,城南有一條大河,叫什麽河什麽江已經不重要,只見此時有兩位“年輕人”並行河畔邊。
何婉秋一路走來沒說一句話,李仙仁也只是跟在身旁,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覺得何秀才是個怎麽樣的人?”最終,還是李仙仁先開了口。
“他......我不知道。”提起父親,何婉秋似乎有些不悅。
氣氛有些凝重,進入了短暫的沉靜。
“其實,我六歲那年,我娘就離開了我和我爹。”何婉秋開口,打破了僵局。
“離開?去了哪裡?”李仙仁雖然猜到多半是死了,但還是問到。
“我不知道,爹沒告訴我,可領居們都說,我娘是跑了。”(何婉秋)
“我十四歲的時候,因為貪玩,不想做功課,經常借著采草藥的由頭跑到山裡去玩。結果有一天,我在山上睡著了,回來時,家裡著火,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我的家人。”李仙仁聽到這,不由得回憶往事。
“那你一定很痛苦吧。”何婉秋有些同情的問到。
“痛苦?怎麽可能痛苦!我一直相信我的家人是去了別的地方,只不過是忘記帶上了我。我一直在等著,等著他們回來。”(李仙仁)
“他們一定會回來的......還有我娘......”(何婉秋)
“一定會的,因為我堅信著。”李仙仁眼中閃過一道淚光。
“你剛才問我,我爹是個怎樣的人?”(何婉秋)
“沒有,剛才是我魯莽了。”(李仙仁)
“我爹他自從二十一歲那年中了秀才,從此就一門心思的撲在科舉上,他三十三歲那年為了一舉高中,才和我娘成親以此衝喜,結果那麽多年過去了,家裡的積蓄都花光了,他還只是個秀才……而娘應該也是被他給氣走的。”何婉秋似乎在回憶,自顧自說到。
“那這些年來,你倆是怎麽度過的呢?”李仙仁好奇的問到。
“爹他很少出門,喜歡把自己鎖在書房中,就連吃飯了都是讓我放在他房門口的桌上,家裡的田地很多都荒廢了。我平時就幫別人縫縫補補,寫寫書信什麽的貼補家用,也能勉強度日。”(何婉秋)
想到傷心事,何婉秋擦了擦眼淚。
“對了,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做什麽的呢。”何婉秋找了個話題問到。
“我啊,我是一個大夫,雖然醫術不怎麽精湛,但治療一些小病我還是挺在行的。每次我出診或者病人上門找我,為他們治好病後,我似乎能從他們的笑容中看見我記憶中家人的影子,我很想念他們,所以我立志要做好一個大夫。”(李仙仁)
“你是大夫?但是我剛才聽到你和我爹的談話,我還以為你是陰陽先生呢!”何婉秋驚訝的說到。
“那東西是……我年輕時在一戶農家行醫回來的路上,一位遊方術士贈與我的,說是能滿足人的一個願望,只不過需要付出代價,我就一直沒用。”李仙仁編起了瞎話。
“你年輕時?你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出頭啊。”(何婉秋)
“說實話,我今年已經五十有一了。”李仙仁有些尷尬的說到。
“不會吧,你都那麽老了,真的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李仙仁)
“我聽說你今年也……我倆還真是……有緣啊。”李仙仁似乎有些害羞。
“是啊,我也挺奇怪的,我今年其實也三十三了。”何婉秋也不好意思的說到。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對了,我讓你爹用九年的壽元換取案宗,你有沒有什麽想法,會不會恨我?”李仙仁再次開口問到。
“我爹他在世,一心為了中舉,可又碰壁整整數十載,在我看來,你是在幫他解脫,我又何必怪你。況且這幾十年來他對我這女兒很少過問,雖有父女之名,但父女之情甚薄,我對他已經失望透頂。”何婉秋袒露了自己的內心。
“你別這樣想啊,怎麽說他也是生生父親……是我對不起你們啊,我不該上門提什麽親的……”不知為何,李仙仁又有些後悔把白紙交給何秀才畫押了。
他這輩子沒乾過什麽虧心事,可別因為這事將成為他一輩子的心魔啊。
“你不用自責,這是他的選擇。”何婉秋眼中包含淚光,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原來都是一路人啊。www.uukanshu.net ”(李仙仁)
“什麽一路人?”何婉秋問到。
“沒什麽,有時需要釋懷了。”李仙仁笑得比較牽強。
兩人相伴而行,交換心聲,就這樣度過了一下午的時間,一直到傍晚。
“這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家了?”何婉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夕陽余暉下的大河湖畔說到。
“要不我送送你吧。”(李仙仁)
“還是不用麻煩啦,我認識回家的路的。”說著,何婉秋轉身離開。
“何姑娘!”李仙仁望著何婉秋離去的背影叫到。
何婉秋回過頭,看著李仙仁。
“我們還能再見的,對吧?”(李仙仁)
“會見的吧!”何婉秋笑了,揮了揮手,李仙仁也笑了,激動的揮舞雙手,告別何婉秋。
“你個老小子,看不出來你還挺悶騷啊。”仙書突然調侃到。
“悶騷?仙書大人,這是何意?”李仙仁疑惑的問到。
“意思就是你表面老老實實,其實性格還是挺狂熱的。”(仙書)
“大人說笑了,我哪有啊。”(李仙仁)
“你也別大人長大人短的叫了,挺別扭的,依你的叫法叫我仙書就行。”(仙書)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其實李仙仁也覺得這樣叫挺麻煩的,索性也就遵從了。
“你也快點回家吧,雷銘好像餓了,在這叫個不停。”(仙書)
“啊,餓了?對對對,一個下午都過去了,我這就回去。”說完,李仙仁就小跑著往家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