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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出個萬法道君》第一百六十二章 血氣陽剛,大破道術
瞧見兩丈高的玄甲神將,高個道士面色大駭,這是借助鉛汞丹氣凝聚形體的六丁六甲術,內裡遠比血肉之軀更加堅實,幾乎是刀槍不入。

一條幾百年氣候的老狗,如何能夠召出六丁六甲的神將護身?

“師弟,快用護身符!”

他手掐劍訣,用力一指,臉色漲得通紅,那口彈跳迅疾,硬逾紫銅的桃木劍連連斬殺,卻隻震出幾團火星。

玄甲神將靈性不低,宛若精通拳腳的練家子,大手一抓,好像磨盤蓋下,欲要捉住矮個道士,一把攥緊捏成肉泥。

“赫赫陽陽,日出東方,吾今祝咒,掃盡不詳,遇咒者滅,遇咒者亡,天師真人,護我身旁,斬邪滅精,體有靈光!”

矮個道士聽到師兄的提醒,袖子一抖,腳步後退,拈住兩張飛出的黃符,分別貼在自己兩邊肩膀,再用舌尖逼出殷紅血珠,手指一蘸,催發威能。

像是轟雷霹靂炸開,屋頂瓦片簌簌落灰,整個正廳好似汪洋大海的一葉輕舟,於劇烈顛簸中攪起大片煙塵。

喀喀!

玄甲神將的碩大手掌使勁拿住矮個道士,宛若重錘砸擊鼓面,肉眼可見的氣浪漣漪層層蕩開。

可兩張護身符迸發耀眼金光,撐開收緊的五指,令其無法合攏。

“師兄!”

縱然置於護身金光當中,足以將堅硬山石抓成粉末的沛然大力,仍然叫矮個道士口鼻溢出血跡。

他咬咬牙,從袖中摸出一張水藍符籙,揚手一甩,嘴裡噴出血箭,筆直射在上面。

“五雷使者,五丁都司!懸空大聖,霹靂轟轟!急急如律令!”

那張水藍符飄蕩飛起,當空一爆,宛若十幾桶火藥被點著,瞬間炸掉玄甲神將大半邊身子。

數團凝聚成實的鉛汞之氣被沖散,濃濃的煙霧籠罩前庭,發出嗆人的刺鼻氣味。

“水雷符!這兩個野道士,竟有些傳承來歷!”

老狗瞳孔縮緊,萬般道術當中,以雷法威力最大,雷法又分五種,發生萬物,保製劫運的天雷;滋養五谷,拔度死魂的地雷;役雷致雨,斷除毒蟲的水雷;主掌殺伐的神雷;伐壇破廟的社雷。

若非正統法脈的嫡系弟子,絕不可能掌握五雷道術。

既然矮個道士掏出壓箱底的水雷符,茅山傳人的身份不由確鑿了幾分。

“師弟快退!”

高個道士盤坐不動,他大半神魂心念全部附著於桃木劍上,肉身無法移位,見到矮個道士一張水雷符打散玄甲神將,趕忙喝道:

“六丁六甲沒這麽容易破!”

話音還未落地,被炸掉半邊身子的玄甲神將猛地吞吸,霎時把逸散開去的鉛汞氣流收回,傷勢頃刻復原,只是從兩丈來高縮成七八尺的常人大小。

咚!咚!咚——

玄甲神將幾下拳腳沉重轟在矮個道士的金光護罩上,打得搖搖欲墜,眼瞅著便要擊破護身符。

“我命休矣!”

矮個道士心生絕望,符法並不可以毫無節製的揮灑使用,受限於自身的實力與道行。

正所謂,符無正形,以氣而靈。

越是威力巨大的符籙,所需條件越苛刻。

那張藍色的水雷符都未能破去玄甲神將,今天他和師兄恐怕要交待在這裡了。

大弓拉成滿月,恰似驚雷轟鳴,鐵箭橫空激射,直接洞穿鉛汞氣流凝聚而成的堅硬軀體!

箭簇似是塗抹陽剛血氣,玄甲神將胸口被貫通的大窟窿,一時間都無法彌合,好似熱油澆淋,冒起“嗤嗤”聲音。

“誰?”

矮個道士睜大眼睛,趕忙又貼兩張護身符,讓搖晃不已的稀薄金光再次穩固。

“還有高手?”

老狗大驚失色,兩個野道士,一者用符,一者馭劍,已經讓它難以招架,如今暗中還躲著一人。

弄這麽大的陣仗,專程跑大榆鄉降妖除魔?

吃飽了撐的吧!

若非主上賜予的六丁六甲丹丸威力非凡,哪能頂得住。

崩!崩!

茫茫墨色,又是兩箭前後相銜,宛若流星迅疾,穿透玄甲神將的兩條手臂,陽剛血氣濃烈噴薄,使其形體愈發散亂。

“高手!”

老狗急地想要跳墻而走,又怕被主上責罰,於是盯住高個道士,眼中吐露兇光。

它呲了呲牙,強壯有力的後肢一踏,陡然躥出七八十步,乾脆趁著這個節骨眼,解決掉一人,沒了那口來回飛射的桃木劍,可以省很多麻煩。

退一步說,如果能把野道士的頭顱帶回去,到時候也好應對主上詰問。

斬向玄甲神將的桃木劍猛然一跳,飛快回撤,化為一條紅線,速度比老狗飛撲更快。

道藝四境,唯有修持到通靈顯形,日遊無礙的地步,才能嘗試打破生死屏障,沖擊鬼仙,煉出法力。

此前再怎麽吞吐靈機元氣,也只是作淬煉念頭,壯大神魂之用。

與人交手對戰,大多數依靠符籙、法器等外物。

所以,經驗豐富的修道之輩,往往所學的第一課,便是護身之法,切不可讓強敵近身,損毀軀體。

高個道士豈會不懂其中道理,瞧著老狗直奔自己而來,當即驅使桃木劍懸於頭頂,滴溜溜轉動,時刻準備發動攻勢。

他學這一門馭劍術,耗費七八載的光陰,每日勤練不綴,熟悉行訣手法,變化招式。

可以說,那口奔波許久方才製成的桃木劍,乃是自己肢體的延伸,如臂使指,無不暢通。

“斬!”

當老狗接近十步之內,高個道士眸光一厲,催發百骸湧動的沸騰內息,劍光陡然暴漲,好像拉長匹練,直戳咽喉要害!

“嘿嘿……”

老狗眼珠閃爍,流露出奸計得逞的狡猾神色,它張開血盆大口,果斷噴出嬰兒拳頭般大的內丹,快若電光一閃,撞開飆射的桃木劍,

利爪一閃,便要撕碎高個道士的腦袋!

“滾回去!”

就在老狗即將得手之際,一條挺拔身影恰好跨過大門,衣角飛揚。

他掌中持弓,眸若冷電,兀自出現於高個道士的旁邊,五指張開舉掌拍下。

澎湃的氣血裹住筋骨皮膜,沛然的勁力貫通四肢百骸,手心仿佛捏著一尊上萬斤重的大鼎,驀地砸在狗頭。

不遜色二練大成的強橫妖軀,好似被抽打的陀螺,狂轉幾圈,滾地葫蘆似的撞碎堅硬石階。

“哪裡來的練家子?”

老狗被打得眼冒金星,滿腦袋都是嗡鳴聲,宛若一萬隻馬蜂振翅,天地都在旋轉,壓根分不清東西南北。

“這都不死?妖物的體魄確實非同尋常。”

白啟咂舌,長身而立,換成楊猛那樣的血肉之軀,頭顱都要被打碎,絕難安然無恙。

他已在外面作壁上觀瞧了一陣,本來是想踩個點,弄清楚大榆鄉究竟藏著多少頭妖物,結果沒料到,一高一矮兩位道士半道殺出降妖除魔,貢獻一場頗為精彩的鬥法好戲。

“這一趟,見識到正兒八經的道術符法,也算不虛此行。”

白啟掃過戰場,粗略得出結論,如果以他骨關二練,換血六次的戰力,無論對上狗妖和玄甲神將,亦或者兩位道士,大概都能取勝,無非是傷勢輕重的差別。

“多謝閣下幫手!”

高個道士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驚出滿身冷汗,騰地站起身,拿住那口桃木劍,對著白啟拱手一拜。

妖物噴吐內丹極為折損修為,他也沒料到這條老狗如此果決,一念之差險些落得身死下場。

“在下姓白,名啟,黑河縣人。”

白啟自報家門,他眼中掠過好奇之色,郡城之外的窮鄉僻壤,素來很難見著道士。

龍庭收攝萬方靈機,從道院結業受籙,才能稱為“道官”。

其上更有仙師,坐享洞天福地,參悟長生之法。

不受朝廷認可的,一概算是旁門散修。

這兩位,符法、馭劍熟練精通,與市井坊間所形容的山澤野修,大不一樣。

“白啟……黑河縣,你是那位白七郎?”

高個道士微微一驚:

“在下齊琰,我師弟呂南,師承茅山法脈。”

他倆並未口誦福生無量,更沒有自稱貧道,這也變相表現出散修的身份。

“齊兄知道在下?”

白啟訝異,他義薄雲天白七郎的響亮名聲,傳得這麽廣了?

“我偶爾會買一份隱閣的閻羅貼,曾於上面看見過白兄弟,價值一千兩黃金。”

拋開那身道袍不說,眉目英挺的齊琰言談舉止更像江湖人士,有股磊落大方的氣質:

“據說白兄弟隻身乘一舢板,面對眾多亡命徒從容談笑,那一句‘何人取我大好頭顱’,當真英雄氣十足。”

白啟愕然,好似沒想到令他揚名的,竟然是隱閣刺殺。

“師兄!別聊了,我快被打死了……”

呂南皺著圓臉,平時攢下的符籙都快用乾凈,一張張護身符靈光黯滅。

“齊兄,這玩意兒什麽來歷?”

白啟挎弓,抬眸注視七八尺高,行動自如的玄甲神將,差不多是二練骨關大成層次,考慮到它是鉛汞凝聚形體,刀槍不入,不懼砍伐,更勝血肉之軀。

至少能打三四個楊猛那種級數的練家子。

“六丁六甲,召請神將,乃上乘道術。有高手把一縷神魂封存丹丸,投擲於地,借物顯形……這頭老狗妖背後,應當另有靠山。”

齊琰提醒。

“這老狗靈智比得上千年大妖,必然是有些古怪。”

白啟再次彎弓抽箭,從指尖逼出滾動如珠的殷紅血滴,塗抹於箭簇鋒芒,兩臂奮力一張,宛若射出一道霹靂雷光。

所灌注的巨大勁力,帶得玄甲神將撞進正廳,好似釘殺墻面。

極為濃烈的陽剛血氣,宛若火藥引爆,氣流似海浪洶湧拍打四面八方,一團銀白的濃稠塵煙氤氳不定,好像還要再凝聚成形。

“上乘道術威力當真不俗,一個就這麽厲害,倘若湊足六丁六甲十二尊,豈不是能硬撼四練?”

白啟瞇起眼睛,若非他筋關一練大圓滿,又換血六次,未必鬥得過鉛汞凝形,刀槍不入的玄甲神將。

主要拳腳擊打傷不著分毫,連齊琰祭煉溫養的桃木劍,也難以斬殺,若無趁手的兵器,確實拿著沒辦法。

“你們毀了主上的玄甲神將!實乃取死有道!”

老狗呼吸艱難,好像被粘稠的鉛汞糊住口鼻。

“主上?那位異邪君?”

白啟瞅著頭破血流的老狗,他心裡倒是不慌,畢竟有千年大蛟保駕護航。

“齊兄,此獠被郡城衙門懸賞多少來著?”

齊琰正在攙扶師弟呂南:

“一門真功根本圖,或者入道觀想法,也可折算成銀錢財物。”

這麽闊綽?

白啟有些意外,一門真功根本圖,乃是三練皮關圓滿,水火仙衣成就的關鍵。

對練家子而言彌足珍貴,不惜舍盡家財,甚至為奴為仆的寶貴之物。

至於入道觀想法,雖然不清楚具體作用,但跟真功根本圖放在一塊,可見價值。

“齊兄,要不你我合力,弄死那個異邪君討賞?”

白啟搓搓手,本著來都來了的做事風格,乾脆收拾乾凈再回去好了。

“白兄弟,若我沒有猜錯,你應是二練骨關小成,正在換血,未曾煉髓。我道藝三境,堪堪完成抱胎,神魂夜遊,我師弟道藝二境,入定大成……咱們加在一起,也未必是異邪君的對手。”

齊琰搖頭,以為白啟在說笑。

位列人魔榜,被通緝好些年都未授首,異邪君本事不低,很可能掌握著三門上乘道術。

“咱們不妨共同斬殺這頭狗妖,再傳信回郡城,讓實力更為高強的捉刀人前來追剿。”

齊琰老成持重,作為散修,凡事求穩不行險,乃師傅再三叮囑。

“好像……晚了。齊兄,他已經到了。”

白啟心頭微跳,原本深沉的夜色好似更暗了,無星無月,一片漆黑,嗚嗚陰風四處席卷,宛若刀子切割,刮下塊塊墻皮。

常人目睹這一幕,必定受到驚嚇,宛若厚實的布幔蓋在大宅,周遭的空間漸漸收縮,變得狹窄逼仄,這種恐懼太過真實,太過強烈。

“魘鎮之術!白兄弟你小……”

齊琰雙手握住桃木劍,護在身前。

異邪君顯然將神魂修持精深,不僅能夠脫離肉殼飛縱遨遊,還已接觸到道藝四境的通靈門檻,讓念頭孕育靈性,施展道術威力更添幾分。

可等到齊琰回頭,卻發現白啟肌體覆蓋瑩潤光澤,體內似有一條怒龍掙動,引得氣血肆意奔湧,那口金蟒弓被拉成圓月!

鐵箭顫鳴不止,摩擦炙熱火光,硬生生破開籠蓋四野的厚實布幔,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白兄弟,你這麽勇的?

齊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好精純的陽剛血氣!嘖嘖,伱這一身筋骨、皮肉,太棒了!窮鄉僻壤之地,竟有這般適合煉製百魂幡的材料!”

陰惻惻如夜梟的乾啞聲音盤旋不定,白啟感到莫大的惡意落在全身,仿佛被人當成砧板上的魚肉,準備宰割。

“主上來了!”

老狗大喜過望,掙扎著就要起身恭迎,卻被一腳踹在腦袋,重重砸進水磨磚地。

隨後勁力一吐,堅硬的頭顱霎時崩裂,飛濺出紅的白的渾濁液體。

“激動個什麽勁。”

白啟踏步踩死這條老狗,持弓而立,好像怡然不懼道術驚人的異邪君,心裡頭卻發出呼喚:

“蛟妹救我!”

打不過,搖人不就是了!

潛行於水下的大蛟驀地抬首,金色豎瞳亮起熾焰,它騰水駕浪,俯瞰大榆鄉,好似搜尋著什麽,最終鎖定茫茫墨色的某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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