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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出個萬法道君》第一百六十四章 水下鑒寶,師徒相見
“蛟!”

齊琰怔住了,那雙金色豎瞳刺破夜空,如同焚滅陰雲的炙熱焰火,陣陣龍屬威壓狂瀉而下,直接把異邪君的神魂給鎮壓住。

呂南兩條眉毛高高豎起,眼裡滿是震驚:

“師兄……這就是你常說的,大派子弟出門遊歷,都有高手保駕護航?忒厲害了!”

齊琰苦笑,難怪白兄弟絲毫不懼位列人魔榜的異邪君,一頭千年大蛟拱衛自身,實在超出旁門散修的理解范疇。

橫壓天水府的子午劍宗,也沒這麽大的手筆吧?

“齊兄,對付這種邪魔,咱們沒必要講究江湖道義,並肩子上!”

見到蛟妹出現,白啟一邊義正言辭,一邊兩臂張開將金蟒弓挽成滿月,塗抹陽剛血氣的鐵箭宛若驚雷,欲要撕裂綠油油的神魂,卻被生生裹住難以寸進。

“白兄弟,此獠道行不低,念頭堅定聚斂成形,必須用法器才能破之。”

齊琰並非迂腐之輩,當即跟上,念頭驅使桃木劍,好似龍蛇夭矯,吐出兩尺來長的凌厲紅芒,貫穿異邪君。

“卑鄙!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算什麽本事!”

神魂被斬,痛楚更甚於肉身斷肢,異邪君咬牙切齒,他也未曾料到,大榆鄉這等窮鄉僻壤,竟能冒出一頭千年大蛟。

這三人啥來頭?子午劍宗的真傳不成?陣仗弄得如此之大!

哧哧!哧哧哧!

齊琰深知痛打落水狗的道理,馭劍術快若電光,僅僅半息之間,便穿刺數次,讓異邪君大為惱火。

他乾脆當空一爆,數百念頭猛然膨脹,好像雷火炸開,化為一團綠油油的灼熱雲團擴散開來。

大宅內的家丁如同墜入火海,霎時被燒成一具具焦黑枯骨!

“道術高手真是難纏。”

白啟凝神以對,全力擊出一拳,勁力勃發震蕩大氣,宛若水浪排空阻住攻勢!

“先解決你小子!”

異邪君兇光畢露,拚著神魂受損,掙脫大蛟的威壓束縛,強忍劇痛,運轉《太陰煉神無形化生法》。

一縷煉出的真識倏然凝聚,宛若筆直火線射向白啟。

“白兄弟!”

齊琰急切提醒。

異邪君作為被龍庭通緝的邪魔,其人相關消息也不是啥秘密。

因為濁潮上升得傳半部天異宗的《太陰煉神無形化生法》,從而犯下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將自家血親悉數屠戮乾凈,隨後橫跨數府,逃竄到義海郡。

此獠最厲害之處,便在於無聲無息種下魔念,潛伏他人心神,許多意欲揭榜領賞的捉刀人,往往不是死於道術攻殺,而是自相殘害。

“這就是修道人的念頭?”

白啟眼皮一跳,異邪君這縷真識來得極快,猝不及防,直接打在胸口。

幸好一練筋關金肌玉絡,能使得全身毛孔收緊,閉住體內守藏氣血,當《太陰煉神無形化生法》的真識甫一觸及軀殼,澎湃勁力如火焰騰地翻湧,瞬間碾過。

緊接著,他看到一顆顆宛若實質的珠子怦然碎裂,炸出細密的劈啪聲音。

“這小子才二練層次,哪來這麽深厚的氣血!”

異邪君詫異,他念頭何其凝練,修持到聚斂成形的高深地步,莫說二練骨關,即便初入三練皮關的練家子,也能瞬間侵蝕血肉。

“換血六次,倒也不懼這點兒鬼蜮伎倆。”

白啟眉頭一沉,運功走勁,通達四肢百骸,輕易驅散附著肌體表面的冰涼之意,隨後再次擊出一拳,炙熱氣血澎湃洶湧,沖向騰騰飛躍的神魂。

“當真怪哉!”

異邪君像被丟進油鍋煎炸,渾身蕩起一股灼燒刺痛,他堂堂道藝三境的高手,竟拿不下區區的二練武夫。

兩人一來一回交手當口,大蛟似是覺得惱怒,噴出冰寒徹骨的幽藍霧氣。

喀嚓,喀嚓!

四面虛空好像被凍結,異邪君只是沾染幾分,念頭就似被搓成粉末的冰粒子,頃刻崩裂殆盡,險些被滅!

“撤!”

他見勢不妙,一個怪胎似的二練武夫,再加上兩個精通馭劍符法的野道士,以及一頭千年氣候的大蛟,足以把自己留在這裡。

綠油油的神魂悄然一縮,鉆進那桿用精血祭煉的陰幡當中,剎那間,寒風席卷,冷意深重,似有無數鬼哭哀嚎的魔音貫耳,讓人心煩意亂。

一尊面目模糊,身披華貴黑袍的可怖形體,兀自從團團黑雲當中升起,如同修羅魔頭,透出駭人氣息。

“天異宗的黯滅大尊!”

齊琰臉色一變:

“此獠快要摸到道藝四境的門檻,竟把神魂煉出靈性,能夠變化出觀想之存在!”

喚作“黯滅大尊”的可怖形體,腳踏累累白骨所築起的龐大京觀,掌中持著一株吊掛萬千皮囊的森森巨木,氣勢瞬間蓋過大蛟的威壓。

“這筆帳,咱們後頭再算!”

異邪君魔焰大熾,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強大,好似化為傳說中的神魔,舉手投足都能移山填海。

那條神魂暴跳,方圓數裡憑空刮起漆黑陰風,其中探出一隻隻乾枯手臂,拖拽住大蛟。

“走得這麽果斷,不愧是老江湖!”

白啟瞧出異邪君的意圖,看似聲勢浩大,卻非拚死搏命,他望向觀戰許久的呂南,問道:

“呂兄,你身上可還有什麽威力大的符?”

呂南聞言,從袖中掏出最後的存貨,一張用朱砂書寫繁瑣咒文的黃色符紙。

“等到天煞日一至,濁潮上漲,我功力大進,再報此仇!”

異邪君想得清楚,他通過神魂結合法器陰幡,短暫提升個人修為,方才粗淺凝聚出天異宗日夜供奉的黯滅大尊,並支撐不了多久,與其跟這幫人糾纏下去,不若遠遁,靜待天時。

正當神魂駕陰風,扭頭就要逃走之時,忽地有股刺骨寒意充斥顆顆念頭。

如芒在背!

“絲血人頭,哪能容你走掉!”

經過齊琰的桃木劍斬殺,大蛟的凍徹滅殺,異邪君神魂大減,已經是外強中乾。

白啟兩臂筋肉僨張,好似群蟒擰纏,虯結盤繞,只是一下就把大弓拉成圓月,精心鞣製的堅韌弓弦發出哀鳴,像要被扯得崩斷。

無形的氣流於箭鋒匯聚,灌注的勁力讓箭桿顫動,幾乎噴薄銳烈光芒,宛若一條出閘怒龍。

炙熱的氣血騰起火光,點著張貼其上的符紙,旁邊呂南兩指疾點,口中飛快念道:

“受命於天,上升九宮,百靈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煉,五臟華豐,百醅玄注,七液虛充,火鈴交換,滅鬼除兇!急急如律令!”

當呂南內息發出,催發符紙玄妙的剎那,鼓足十二成氣力的白啟撒放弓弦,好似平地打個旱雷,腳下堅實的水磨磚地喀喀碎裂,震起大片煙塵。

弓如霹靂!

箭簇之快,更勝雷音,鋒芒先至,轟響才起!

壓根不給異邪君反應余地,恰恰卡住神魂駕風立地,騰空而起的一瞬間。

“他娘的圍攻我!不講武德……”

百十道風龍咆哮,鐵箭生生撕裂本為虛幻的神魂念頭,那張滅鬼除兇符如悶雷炸裂長空,亮起一道大如石碾的刺目精光,其中蘊含沛然無匹的爆破之力,頃刻震碎異邪君的神魂念頭!

陰風四散,那尊黯滅大尊的形體霎時歸於虛無,隻余一團團的綠油油的鬼火飄揚。

“栽大跟頭了!”

異邪君虛弱無比,白啟的這一箭撕裂神魂,把他數年打坐觀想所修持壯大的念頭擊碎,若非保住本我靈光,當場就要淪為白癡。

“自從逃出元盛府的道官之手,我還未受過這麽重的傷勢!”

“神魂念頭,確實比血肉之軀扛得住。”

白啟不由感慨,道術高手當真頑強,換成同等層次的練家子,如果遭受兩次重創,便是九死一生下場,瞅著異邪君這樣,竟還能再做掙扎。

“蛟妹,看你的了。”

大蛟張開嘴巴,好像長鯨吸水,將團團鬼火也似的殘破神魂吞入腹中,徹底滅殺。

“殺得這麽艱難,不知道能爆出多少金幣。”

白啟輕呼一口氣,相比起血肉之軀挨不住刀劍砍伐,水火攻殺,神魂念頭像是多出幾條命,應敵逃生手段皆很豐富。

“白兄弟,讓這位蛟……前輩口下留情,待會兒好引路。尋到肉身,才能收獲。”

齊琰悄聲道。

“人家才八歲,你就叫前輩!”

白啟腹誹一句,讓大蛟吐出一顆泛著綠油油色澤的晶瑩念頭,交予齊琰後,他腳踏罡步,桃木劍朝四方揮動,念念有詞道:

“天追追,地追追,日追夜催,魂魄感應歸!”

念頭陡然炸碎,迸出一線烏光。

白啟等人順著指引,尋到那座陰暗洞窟,守在外邊的黑熊,被飛射而起的桃木劍洞穿腦袋,當場斃命。

異邪君那具肉身宛若泥沙坍塌,隨著神魂泯滅再也沒有半點痕跡存在,只剩下一襲黑袍。

齊琰帶著師弟呂南摸索一陣,找到上下兩部的《太陰煉神無形化生法》,一枚青翠玉簡,幾顆六丁六甲神將的鉛汞丹丸,以及好幾瓶養神丹藥和煉器材料。

財物反倒寥寥。

這很符合散修的狀況,基本不會有太多富余的金銀或者靈砂,皆會以最快的速度,換成合用之物。

“白兄弟,這些……就是此獠身上的所有東西了。再加上他的懸賞,收獲頗豐。”

齊琰有些羨慕,天邪宗乃道喪之前的上宗之一,全本的《太陰煉神無形化生法》,乃是訣、法、經、典的第三等,即便缺失總綱,價值也不可估量。

更別說,那枚瞧著就頗為不凡的青翠玉簡,跟修道所需的養神丹藥,諸般煉器用得上的外物材料。

足以省卻散修許多奔波忙碌之苦。

“不知道哪樣價值最高。”

白啟拿起異邪君那襲黑袍,抖落兩下灰塵,包住所有收獲,隨後對齊琰道:

“齊兄,不瞞伱說,我與你們師兄弟也是一見如故,咱們此番也算歷經生死,大榆鄉沒多遠,便是黑河縣。

我作為東道,想請兩位小聚幾天。”

齊琰有些猶疑,旁門散修素來獨來獨往,遁世離群,一方面是作為修道之人,他們沒有被龍庭授籙,身份比較敏感;另一方面為了獲取各種外物,諸如寶藥奇物,需要出入深山大澤,難以長久待在城鎮之中。

“這些丹藥與煉器材料,我也用不上,能夠拿下異邪君,兩位也出不少力,我豈好意思獨享。”

白啟嘴角噙著笑意,難得碰到兩個品行端正的旁門散修,如此豐厚的收獲,他倆沒有半點留戀,全數交給自己。

這等稀罕人物,請到黑河縣,既能結交攀些關系,也可以指點阿弟白明修煉道藝。

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師兄。”

呂南伸手戳了戳齊琰的胳膊,輕輕摸著肚子,眼巴巴乞求。

平白忙活一個晚上,師兄弟兩人的吃食還沒著落。

“無功不受祿,若非白兄弟與蛟前輩,我等說不得就要交待於此,應是我和呂師弟感念白兄弟的救命大恩才對……”

齊琰正色以對,師父常用茅山道的嚴苛規矩教導約束,立下諸般條例,他和師弟時刻謹記於心,正欲婉言拒絕,可腹內轆轆饑腸卻不合時宜發出雷鳴。

“那就叨擾了。”

駕著烏篷船,白啟回到黑河縣,阿弟白明煲好的魚粥堪堪好。

招待完齊琰、呂南這對師兄弟,他讓老許取一盆水,將異邪君的諸般物什用防水油布包好,置於其內。

“我的破邪靈目能夠通過色澤,辨別東西好壞。”

白啟把腦袋浸入水盆,睜眼發現上下部的《太陰煉神無形化生法》蘊著大團光華,幾個養神丹藥也分別呈現不同顏色,但其中最為閃亮的,竟是那枚青翠玉簡。

險些耀瞎雙目!

“這是?”

白啟愣住。

怒雲江畔,有一燕子磯,山石直立,三面橫空,形似燕子展翅欲飛。

下方驚濤拍岸,水月皓白,澄澈如練,一襲天青衣袍獵獵飛揚。

寧海禪刀眼睥睨,冷冷望向劈開江浪的一葉孤舟,其上坐著一老者,錦袍華服,須髯如戟,豪邁如雄獅。

“聽說你新收了一個好徒弟,不打算帶著給我見見麽。”

老者聲如洪鐘,好像悶雷滾走,砸向獨立燕子磯頭的寧海禪。

“師父,自你把掌門之位傳到我掌中的那一刻,就被我親手逐出通文館。

若非如此,十年之前,義海郡應該只剩九行。

你不再是通文館中人,我收徒弟,與你有何乾系。”

寧海禪語氣淡淡,陣陣炸裂音波於身前三尺消弭無形,化為微風拂面。

“徒弟革除師父的名位,放眼天下,也只有你寧海禪做得出這種事。”

老者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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