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裡西北方向上,一大片的街區都屬鄭家所有,各種鋪面繁多。
在街區後方,就是鄭家的家院,佔地也是十分開闊,由多個三四進的院子嵌套組成,這樣的基業也並非一代而就,是歷經數代逐步經營下來。
其中一片稍顯低矮的院落裡,布置有沙坑布袋石鎖等等練武器械,有不少漢子正練著功夫,有的是鄭家人,也有許多是鄭家聘請的護院、武師。
在遠處另一片比較安靜的院子裡。
鄭宏坐在一張石桌後,手裡提著一根煙袋,吞雲吐霧的抽了一口,道:“新官上任,城衛司日行操練罷了,也值得大驚小怪,下去。”
在他面前是一個匆匆來報信的家丁,聽到這話,連忙垂首應聲,並下去了。
鄭家在梧桐裡盤踞多年,眼線自然也是遍布各處,就是城衛司裡面,些許小事也許並不知道,但有什麽大動作,基本上都能很快知悉,三班差役晨昏操練自然不算小動靜。
不過鄭宏對此不以為意。
城衛司的差役雖然人數不少,但再怎麽操練,還能練出一批像都護軍那樣磨皮練肉的精銳兵丁?那是要銀子的,而且還不是一點半點的數字。
尋常差役再怎麽操練,也不過是家丁而已,其中真正有實力的並不多,也就七個差頭以及寥寥一些親信,算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手。
他鄭家聘請的護院武師中,那樣的好手也不在少數。
說白了。
就算是正面和城衛司發生衝突,他鄭家都不懼怕什麽。
就在這時,一個打著赤膊的年輕漢子走進院子裡,遠遠說道:“三叔,我聽說您和新來的差司鬧了點矛盾?這晨昏操練,倒像是示威來了。”
鄭宏看著走進來的年輕人,吐了口煙霧道:“這新來的差司和徐奉是一個路子上的,遲早也是對頭……你怎麽過來了,功夫可練好了?”
鄭勇裸露著大塊的肌肉,在寒冬臘月絲毫不覺寒冷,一路走到鄭宏面前,搖頭道:“氣血積累的夠了,但就是過不去那一關。”
鄭宏仰頭望天,幽幽的道:“易筋這一步,終究是不比磨皮練肉的,你勿要心急,戒驕戒躁,鄭家這一代只有你悟性天賦最好,所以拚上再多的資源,也要送你上去,只要你能踏入易筋的層次,鄭家就有機會搬去內城,再上一個台階了。”
磨皮練肉可以憑借資源生生堆砌上去,但易筋這一步卻是一大桎梏,別說是鄭家,就算是內城的余家等大家族,也不是隨便就能拎的出來。
首先就是資源有限,易筋丸的份額內城家族都要彼此爭搶。
其次。
得了易筋丸,也並非一定就能衝破關卡,踏入易筋境界,易筋丸本身隻起到最重要的‘引導’作用,能將一身氣血引導指向周身大筋,但能否真正化開,還要看武者本身。
一枚易筋丸,往往也就只能熬用三個月左右,之後就徹底變成藥渣。
並且正常情況下,武者使用第一枚易筋丸的效果最好,若是用到第二枚,效率和破境的概率都會大大降低,而第三枚就是最後的機會。
外城絕大部分的人,往往都連一個機會也摸不到,即使對於鄭家這樣的勢力來說,弄到一枚易筋丸,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三叔放心,無論如何我也會盡力一拚的。”
鄭勇說道。
他知道鄭家也是依靠多年的積累,家底和人脈,才弄到一份易筋丸,是來之不易的機會,但人力有時而窮,當初他二十歲領悟刀勢,二十一歲練肉圓滿,一路修行下來順風順水,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易筋這一步的門檻卻硬是將他拒之門外。
如今那枚易筋丸已經漸漸化作藥渣,最多再熬製幾次,可他始終不能越過瓶頸。
鄭宏抬眼看了看鄭勇,沉思良久之後,終於緩緩的道:“其實有件事,本不想這個時候告訴你,但伱這第一次易筋也沒剩幾天了,便告訴你罷……你所用的那枚易筋丸,是鄭家很多年前留下來的,其實家裡還有一枚新丸。”
聽到鄭宏的話。
鄭勇頓時一怔,隨即雙眼發亮。
“還有一枚?”
他本以為自己就這一次機會,眼看著兩個多月過去,機會漸漸流逝殆盡,心中已是有些泄氣,但陡然聽聞還有第二枚易筋丸,一時心神振奮。
“要是能有第二枚,我必定能夠邁過那道門檻!”
鄭勇看著鄭宏振奮說道。
鄭宏淡淡的道:“早前不告訴你, 是想讓你抱著一鼓作氣的決心,現在告訴你,是讓你重振旗鼓,雖說還有第二枚,但若你能在最後這幾天邁入易筋層次,那是更好。”
說到這裡。
鄭宏在石台上敲了敲煙杆,道:“行了,速去練功,老子當年都沒你這福分!”
“是,三叔。”
鄭勇嘿嘿的轉頭去了。
鄭宏看著鄭勇的背影卻是微微搖頭。
第二枚易筋丸的確是有的,但他之前不說,卻並不完全是為了讓鄭勇一鼓作氣,主要還是易筋丸太過難得,他也是付出了很大代價才從內城那邊拿到,而武者使用易筋丸往往第一枚效果最好,第二枚就要相差許多了。
因此縱然是內城大家族的子弟,都未必有機會能用掉兩丸,畢竟第一枚都無法突破,第二枚突破的概率也並不多大。
鄭宏先前便考慮過,若是鄭勇用盡第一枚的藥力,終究不能成事,那就將第二枚留存下來,給鄭家其他的子弟使用。
但奈何鄭家這一代,基本都是不成器的,天賦資質具備的僅有鄭勇一個人。
再等下一代,又不知要多少年。
“再看吧。”
鄭宏歎了口氣。
要是鄭勇能邁入易筋層次,那差別可太大了,縱然是在內城的大家族眼中,也是有份量的人物,更有機會將鄭家搬遷去內城。
是以思慮在三,他還是決定將希望放在鄭勇身上,畢竟往後也未必有更出色的苗子,一晃十幾二十年的事,太過於久遠,中途遭逢什麽變故都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