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飄著,洋洋灑灑。
林楚坐在馬車的車廂裡,襲人坐在他的身邊,腳下放著炭盆,整個車廂中暖烘烘的。
大軍行走在官道上,冬天了,就連流寇都少了許多。
離開清河國已經有數日了,已經穿過兗州,正式進入豫州的地界。
前面就是一個村子了,此時天氣已暗,林楚準備讓人在前方扎營。
太史慈的騎兵營在前方探路,現在應當要到譙縣了,所以隨在林楚身邊的只有盾衛營的四千兵,還有三千步兵。
雪落在士兵的身上,一個個就像是雪人似的,數千人行進,呼吸之間噴著白茫茫的氣體,如霧一般籠著。
趙雲、高覽、鐵蛋都在,正要扎營著,探馬來報:“主公,前面那個村子被屠盡了。”
林楚一怔,走下馬車,搶了一匹馬,翻身上馬,接著縱馬而去。
趙雲緊緊跟在林楚身側,鐵蛋也縱馬而行,林楚的五百親兵也盡數跟著。
高覽皺了皺眉頭,沒有跟隨,而是安排人扎營、排陣。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他的素質來,若是一窩蜂跟著林楚,那麽就會自己人踩自己人了,萬一有人衝陣,很容易就被打散了。
村莊一片死寂,林楚勒馬,目光掃了掃,村口處躺著十數具屍體,血染白雪。
雪層上是一個個孔洞,那是熱血澆下去形成的痕跡。
屠村應當是在半個時辰之內發生的,新下的雪還沒掩住痕跡。
林楚讓親兵進村搜了搜,整個村子裡一共拖出來兩百具屍體,多是男子、孩子和老年女人,年輕的女人一個都沒有。
而且村子裡的糧食都消失了,這說明賊人隻帶走了糧食和年輕的女人,這樣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子龍,率一千人依著腳印去追擊!他們帶著女人和糧食離開,顯然是走不快的。”
林楚揚聲道,趙雲應了一聲,點了一隊兵馬,縱馬而去。
一名親兵的聲音傳來:“主公,還有一個活人。”
活下來的是一名年輕的女子,臉色蒼白,失了血色,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整個人灰土土的,但身形卻是不俗,細高挑,個頭不矮。
林楚看到她的時候,眯了眯眼睛,輕輕道:“我是林楚,青州林楚,現在你跟著我回營吧,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
鐵蛋,焚了整個村子吧,之後將所有人的屍體就地掩埋,立上墓碑,寫上事情的起因,日後也讓想要回村祭拜的人有個念想。”
轉身回營,坐進大帳之中,女人也跟著進來了。
大帳厚實,內裡燃著好幾個火盆,暖烘烘的。
坐在主位上,林楚為女人倒了碗熱茶,又讓人端了面疙瘩湯進來,遞到了她的面前。
“吃點熱乎的,你應當是餓了吧?”林楚輕輕道,並沒有問其他的。
他沒有問女人是誰下的手,那已經不重要了,趙雲去追了,一定會有結果。
女人之前的表情一直木木的,那張臉就像是面具似的,這一刻卻是抬頭看著林楚。
下一刻,她將碗放在一側的案幾上,跪在地上,對著林楚磕頭。
一邊磕頭她一邊哭著,嚎啕大哭,有一種撕心裂肺之感。
林楚並沒有阻止她,由著她哭,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心有戚戚焉。
“阿郎,求你為我們村子報仇!”女人的聲音有些撕裂,邊哭邊說道:“日後我願為奴,永遠伺候阿郎。”
林楚沉默片刻,接著點了點頭:“你叫什麽名字?”
“奴兒沒有名字,父親與母親叫奴兒日頭,希望奴兒像是日頭一樣溫暖。”
女人哭泣著,接著說道:“屠了我們村子的人是附近的黃巾賊,他們的首領要過生辰,這才下山來搶女人,搶糧食。”
“日頭,你先去休息吧,我的人應當已經在攻打賊寇了……”
林楚點了點頭,眸子很深沉。
日頭磕頭,泣聲道:“多謝阿郎,日後奴兒一定會好好伺候阿郎的。”
她的額前被磕出了血,淚斑駁,透著說不出來的傷絕。
等到她退走,親兵為她安頓了帳子,又將她的面疙瘩送了進去。
大帳中一時安靜了下來,外面有風聲,卷著雪,有些寒意。
林楚在等著趙雲回來,以趙雲之能,不可能會輸給一群匪寇。
四個時辰之後,趙雲回來了,風塵赴赴,身上還帶著血氣,頭甲上、身上也落滿了雪。
“報,主公,我等追上了屠村的賊寇,順便打上了山寨,賊寇共有一千三百余人,其中十五名寇首盡數被斬首。
凡是參與過屠村的人也盡數殺了,一共殺了七百余人,余下來的人都被帶回來了,請主公處置。”
趙雲的聲音很高,林楚慢慢走了出去,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
一側堆著一堆人頭,七百多人盡數被殺了,頭都堆成了山。
四十幾名年輕的女子站在一側,因為天冷,所以有些瑟瑟發抖。
林楚籲了口氣,這些女人能活下來就好,整個村子被他焚了, 那麽他就將她們帶到譙縣去吧,總有許多的事情可以安排給她們。
日頭走了出來,身上穿著一件棉袍,看到眼前的人,她跑了過去,抱住了她們,邊哭邊跳著,眼淚又淌了下來。
“伱們都活著,真好!”日頭反覆說著這句話。
女人們拉著日頭的手,有一種劫後余生的釋然,互訴衷腸。
聊到最後,所有人又一次跪下,跪在林楚的面前,感謝他的仁行。
林楚大聲道:“我會將你們帶到沛國譙縣,你們沒了家,但以後可以在作坊中做事,若是想念村子裡,我為你們村子立了碑,以後你們可以回去祭掃。”
“多謝郡守!”女人們哭著、喊著,聲音不絕。
雪紛飛,越發大了,女人的哭聲傳遞著,有如泣血。
林楚歎了一聲,大聲道:“天冷地寒,你們該進帳子了,好好活著,無論如何,你們的仇人死了。
還余下來這六百人,我會重新審判,若是他們有罪,也一定會受到重罰,若是無罪,我會讓他們去種地屯田。”
所有人再次道謝,一名女人跑進那堆人頭前,抓住一個人頭,用力咬了幾口。
余下來的人也都紛紛跑了過來,找出自己的仇人,在人頭上咬了幾口,可見心中的恨意,無法掩飾。
林楚籲了口氣,看著人離開,他讓人將人頭點燃,燒成了灰。
他必須要變得更強了,否則像是這樣的悲劇還會發生。
哪怕譙國有曹家,有夏侯家,有丁家,他都不在乎了,若是他們敢招惹他,滅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