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市。
黑犬獵人公司內部。
牆壁上掛鍾的指針一跳一跳的轉動著。
壁爐裡燃燒的松木驅散了秋夜的寒意。
溫暖的房間裡。
兩人隔著一張青木長桌面對面的坐在沙發上。
傑伊·伯德深邃的褐色雙眸凝視著對面坐著的那道身影。
渾身皮膚乾枯開裂,軀乾瘦得如同皮包骨頭一樣,頭顱無力的低垂著,雙眼空洞無神,幾乎感覺不到呼吸和心跳,給人一種隨時可能去世的感覺。
傑伊·伯德盯著對方看了許久後,打開身旁的公文包,從裡面取出有關眼前這個人的調查報告。
“魯克·裡恩,今年18歲,住在斯威市鐵十字街27棟明德公寓306號房間。”
“15歲從教會救濟中學以極為優異的成績畢業,得到教會沃森主教的推薦,獲得白鷺騎士學院的免費入學名額。”
“三天前在白鷺騎士學院一周一次的劍術課程中受傷,請假在家休養。”
傑伊·伯德簡單的把魯克·裡恩的資料讀一遍後,把手中的資料放在桌面上,褐色雙眸重新凝視著魯克·裡恩,只是眼神比剛才凌厲了許多。
他眯著眼睛一字一頓的質問道:
“你是什麽時候覺醒超凡的?”
“你還記得你昨晚做了什麽嗎?”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是出於你自身的個人意願,還是在覺醒超凡的時候聽到了讓人瘋狂的囈語失去了理智?”
魯克·裡恩沒有反應,只是如同垂死之人一樣定定的坐著。
對此,傑伊·伯德不以為意。
他拿起一根用布匹包裹著的長條狀物體,解開上面系著的麻繩,把東西放在桌面上。
接著用長著厚繭的右手食指緩緩掀開包裹著的布匹,露出裡面的長條狀物品。
那赫然是一柄染血的十字長劍!
淡淡的刺鼻血腥味在房間裡彌漫著。
注視著染血的十字長劍,聞著刺鼻的血腥味,魯克·裡恩的眼眸閃爍了一下,肩膀微微聳了肩。
這細微的變化瞞不過傑伊·伯德的雙眼。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精致的暗金色熏香爐,他把嬰兒拳頭大小的暗金色熏香爐放在魯克·裡恩身前,使用火柴點燃熏香。
淡藍色煙霧從香爐中飄出,在房間裡面彌漫著,如夢如幻。
“好好回想一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生命燃燒殆盡的你,如果你願意好好配合的話,我們或許能夠救你。”
“你說不定有機會成為我們獵魔人的一員。”
傑伊·伯德的聲音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讓魯克·裡恩的思緒回到昨天晚上。
……
鐵十字街。
27棟明德公寓306號房間內。
在不足5平方米的狹小房間內,充斥著刺鼻的藥味。
床榻上。
胸部綁著繃帶魯克·裡恩緊皺著眉頭,沉睡中的他嘴裡不斷發出痛苦的呢喃聲。
猶如被無形的人掐著脖子一樣,他的身體抽搐著反抗著,嘴巴大張著想要呼救卻只能發出“荷荷”的聲響。
陳舊的床榻在他的掙扎下劇烈晃動下,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
猛然!
他睜開了眼睛,手捂著嘴巴劇烈咳嗽起來。
面對掌心咳出來的血色唾沫,他根本無暇顧及。
因為他的頭實在是太痛了!
超越高燒引起的難受。
超越肋骨斷裂帶來的傷痛。
仿佛有人把一根根20厘米長的鋼針插進他的腦袋中一樣。
在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中。
“嗚啊啊——”
他痛苦的低吼著。
身體不斷掙扎的他從床榻上摔落,狹小擁擠的房間頓時因為他的掙扎變得凌亂無比。
咚咚咚!
腦袋疼痛得難以忍受的他不斷的用頭錘著地面,希望能夠緩解腦袋的劇痛。
零散破碎的畫面在他意識深處不斷浮現。
在學校被人如同垃圾一樣鄙視的看著的記憶。
為了得到20個銅板每天拚命踩自行車送報紙的記憶。
步行兩個小時的路程前往教會救濟免費學校讀書的記憶。
一幕幕已經忘卻或是絕對不會忘卻的記憶不斷的浮現,直到本不應該存在的——
還處於嬰兒時期的記憶!
“……這裡是……”
“……真理之石的煉製居然會……”
“……還沒發育完成的嬰兒大腦無法進行複雜的思考……”
“……我感覺我的記憶在慢慢流失,忘記過去或許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但只有一件事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忘記……”
咚咚咚!
不斷以頭撞地的魯克,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
腦袋的疼痛慢慢退去,腦海中不斷閃爍的畫面消散。
但他的意識還是迷迷糊糊的,身體發熱發軟,眼睛看到的景色不斷的扭曲著。
他手抓著床榻邊緣,廢了好大的勁才靠著床坐了起來
咳咳咳!
看著咳出來的血色唾沫,魯克滿臉苦澀。
“我要死了嗎?”
在學院的劍術課程上,與人對練時被一劍砍到胸膛。
盡管用的是沒有開鋒的十字長劍,但還是讓他斷了三根肋骨,傷到內髒,在家養傷時忽如其來的高燒更是讓他朝著死亡的深淵墜落。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這就是我魯克的命運嗎?”
“這就是我們裡恩一家的宿命嗎?”
魯克轉動著視線,看著掉落在地的相框。
相框裡面有著四個人。
一個人是皮膚黝黑的健壯男人,一個是看上去很是削瘦的中年女子,還有著兩個穿著陳舊衣物的十歲小女孩和七歲小男孩。
看著照片中一臉微笑,洋溢著溫暖氣氛的四人,魯克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可惜經過這些年來的苦難,他早已經不會流淚。
“根本沒有這樣的場景。”
“一家四口面露微笑的拍照什麽的,只是我的臆想罷了。”
這張照片是魯克在學院學了繪畫課程之後,畫出來的。
照片上的另外三人,早就不在了。
在他七歲那年,身為碼頭工人的父親,在搬運貨物的時候摔倒傷到脊椎,在家裡躺了一個月後去世。
母親在父親去世後,因為勞累過度,沒多久也跟著離開了。
當年只有十歲的姐姐,在熟人的介紹下進了一家棉織廠,半年後廋得皮包骨頭一樣的她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www.uukanshu.net
“七歲的我能夠獨自一人活下來,一路走到今天,簡直是一個奇跡。”
“可惜屬於我的奇跡到今天為止了。”
“我的人生已經來到最後時刻。”
本來已經打算坐著默默等死的魯克,視線無意間看到了一封聚會邀請函,精美的信封與這間破爛的房間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格倫·波利?”
一張金發帥氣的臉龐在他腦海中浮現,那雙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戲謔眼神,讓他本已經枯死的心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那個人正是讓他淪落到現在這個模樣的罪魁禍首!
本已經放棄一切等死的他雙拳猛地握緊!
“至少要在死亡之前……”
“讓那個家夥感受我的痛楚!”
魯克拿出藏在床底下的一柄十字長劍,這是學院劍術課程中使用的未開鋒的十字長劍。
他拖著十字長劍極為艱難的站起來。
身體搖搖晃晃的朝著門口走去。
他斷裂的肋骨傳來陣陣劇痛。
高燒發熱的身體讓他每走一步都極為艱難。
不斷的咳出血色唾沫的他,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
“我……”
“要……”
“去……”
他雙眼直直的看著前方。
門把手距離他是那麽的近,只是兩步的路程,又是那麽的遠,遠得他永遠無法觸及。
他的身體緩緩倒下,眼裡充滿了不甘。
叮。
在他的意識深處,一顆水藍色的棱形晶石緩緩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