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是周五回家的,錢迅又跟著找飯轍來了,他無需李楚帶領,自己直接住進了園區宿舍。
這幾天他反覆念叨說國慶節是他工作後第一次回家,結果給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爸媽叔嬸兒們買禮物,又請同學們吃飯把錢花超了。
他父母都是普通職工,將來在安瀾給他買房有些吃力,所以他每月必須把工資存起來三分之二。
李楚的頭都被他嘮叨大了,說他:“你的念叨,和咱單隊的屁有一拚。”
錢迅還把這話學給單一鳴,單一鳴笑著說:“比我你差遠了!”
讓李楚整個人呆若木雞。
看見李子寒在向繼雲面前賤兮兮的嘴臉,李楚心想:果然,他們又吵架了。
鄭嫻給楊妍打電話鎮唬住他們後,立刻給向繼雲打電話,說了解清楚了,明城分店的員工都不知道楊妍這個人的存在;而且楊妍自己也承認,當時李子寒喝多了,到底發生過什麽他們都不清楚等等。
向繼雲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她勸自己信了。
加之李子寒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和故意不蓋被子睡沙發之類的自殘手段,算是把向繼雲哄住了。
結果,今天李楚一說回來吃完飯,向繼雲又哭開了。
李子寒最怕的,就是楊妍的事情被李楚知道。
這個兒子的性格既不像自己,也不像向繼雲,偏偏有點像鄭嫻,心裡特別能存住事兒,而且主意還大,他不止一次後悔那時候不該讓鄭嫻照看李楚。
所以他讓保姆下班,自己親自下廚做飯。
向繼雲自然不會把楊妍的事情告訴李楚,李楚最需要母愛的時候她自私的選擇跟隨李子寒飛機輪船地到處遊山玩水,所以成年後的李楚和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李靜甚至鄭嫻都很親,唯獨對自己的父母不親。
只是年紀越大,她心理上卻越依賴兒子,她也知道,兒子和媽是連著心的。
“你又惹我媽了?”李楚邊洗手邊問李子寒。
向繼雲忙把他自己的毛巾遞過去:“沒有,就是想你了唄,你知不知道,媽媽差一點被一個棗核害死。”
於是,為了掩飾自己哭腫的眼睛,她繪聲繪色,誇大其詞地把全麻取棗核的經過說了一遍。
李楚還真聽呆了,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棗核既然有如此大的危害。
“還有,吃魚也要小心,萬一魚刺扎進了喉嚨也很危險。”李楚最愛吃魚,向繼雲又把醫生說的話轉述給兒子。
一家三口正吃著飯,李閱打李子寒的手機。
“魯局長的侄女死了,我剛才去看了看他,您看,您需不需要給他打個電話。”這位魯局長是十八閣本部所在轄區的公安局副局長。
“他侄女,那不是很年輕嗎?怎麽就死了?”李子寒很高興李閱的這個電話,起碼掛斷電話後飯桌上有話題了,不用繼續默不作聲地吃飯了。
“具體情況不清楚,魯局長的情緒不是很好,聽說是他侄女婿在外面有情人......”李閱剛說到這,李子寒立即打斷他的話:“知道了,我一會給他打個電話。”
李閱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笑什麽?”鄭嫻用水果叉遞過去一塊哈密瓜。
李閱接過去吃了:“估計李楚回來了,他還不知道怎麽過李楚這一關呢。”
“向繼雲絕對不會告訴李楚,除非她不打算和李子寒過了。不過我看著她已經接受現實了。”鄭嫻知道,向繼雲一旦和李子寒鬧離婚,必然分掉李子寒手裡60%股份的一半。
向繼雲就不是塊做生意的料,以她的性格股份一到手,就會躲李子寒及其家人遠遠的,因此她絕對會立即賣掉股份,而且無論如何不會賣給自己。
那時候,集團公司就岌岌可危了。
為了公司穩定,她絕對不希望向繼雲和李子寒鬧到各奔東西或對簿公堂的地步。
單一鳴通過關系打聽到,魯依依確實是自殺。
那晚她把張加良攆出去後自己白酒就安眠藥自殺了。
辦案民警出現場時勘驗的結果亦是如此。
但是人心,是勘驗不出來的。
張加良知道,如果自己不想魯依依死,她本可以活下去的。
魯依依和張加良的婚姻是一個政治婚姻,牽紅線的是張克儉,而張國棟為了晉升,逼著兒子和劉月竹分手。
雖然是被逼分手的,作出決定的,卻是張加良自己。
他權衡再三,劉月竹只是一個打工妹,她長得再漂亮乾到三四十歲後只能是個家庭婦女,事業上不但對自己毫無助力,反而需要自己養活她。
但是魯依依的爸爸卻能助自己晉升。
只是那魯依依長得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結婚前的魯依依長得雖然醜,但是挺溫柔的,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女人不是因為美麗而可愛,而是因為可愛而美麗。
但是,結婚後,魯依依的本性就暴露出來了,她蠻橫無理,又懶又讒,根本就看不起來自縣城的張加良。
不僅是她,她的父母也是如此。
張加良一是因為劉月竹的自殺有點不敢帶著魯依依回木威,二是嫌魯依依給自己丟人,所以他從不提回木威的事兒。
魯依依也不願意回去,她嫌縣城裡髒,嫌張加良的父母土氣。
婚後,張國棟夫婦來安瀾看兒子,兩家人去飯店吃飯時張母用自己的筷子給魯依依碗裡夾菜,魯依依當時就和張加良換了碗,讓張母難堪極了。
可是目睹這一幕的魯依依父母不但不批評她,反而說:“我們依依呀,從小嬌生慣養的,有點任性,不過她對人可好了!”
夫妻兩個所到之處,基本都是誇讚張加良長相英俊帥氣的,魯依依怕他花心,就搜刮盡他身上的錢,每天隻準他隨身帶五十塊錢。
即便如此,每天晚上還要檢查他的手機,翻他的口袋。
有一次從他身上發現了一根長直發,就撒潑打滾地說他在外面鬼混了。
她父母來後冷冷地說張加良:“別以為你當了副院長我們就管不了你了,別說你了,你爸的副縣長乾不乾得下去我們也能說了算!”
這兩年,他們的兒子已經三四歲,能聽懂大人的話了。
有一次,兒子澤沛跟著魯依依從娘家回來後對張加良說:“爸爸,姥姥說你是狗。”
魯依依慌忙呵斥兒子:“張澤沛,你再胡說以後不許回姥姥家了!”
張加良壓抑著心底的憤怒,哄兒子:“告訴爸爸,姥姥還說了什麽?說了,爸爸帶你去遊樂園。”
“姥姥說,就是她家養的狗見到他們也知道搖搖尾巴,可是你見到他們連個笑臉都沒有。”澤沛甚至連語氣都模仿得很像。
那一次,是張加良結婚以來第一次暴怒,他堅決要離婚,還說明天就去辭掉職務,調回木威縣醫院去。
魯依依慌了神,見自己撒潑不好使,就哭著說不活了,拿把刀要割腕,張加良這才閉嘴不再說離婚的事兒。
魯依依後來把這事兒學給了父母,她父母更加生氣,再見張加良時夾槍帶棒地說一些“過河拆橋”“心術不正”之類的話,導致張加良和嶽父母的關系更加緊張。
張加良夫妻之間的感情逐漸淡漠到行同路人,性格本就蠻橫的魯依依把家庭的不愉快帶到工作上,經常與病患及家屬發生口角,這些傳到張加良耳朵裡,他內心就更厭棄魯依依了。
這次爭吵,源自國慶節張加良想帶著澤沛回木威去陪父母住幾天,爺爺奶奶特別想念孫子,澤沛已經四歲了,一次也沒有回過木威,現在劉月竹的事情已經逐漸被人淡忘了,他想回家去。
魯依依堅決不讓,說:“他要是弄一身跳蚤虱子回來怎麽辦?”
張加良怒道:“就你那樣子,還嫌我家髒!我家裡的垃圾堆都比你乾淨!”
魯依依撲上來就想打,被張加良推到牆上,她又撒潑打滾地鬧,張加良扔下她走了。
晚上回來,魯依依已經消氣了,還做了晚飯讓張加良吃,張加良說吃過了,自己抱著被子去書房睡了。
冷戰持續了十幾天,魯依依忍不住又和他鬧,他第三次提出了離婚。
對付他提出的離婚,魯依依的製勝法寶就是以死相逼,這次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拿出積攢的安眠藥,就著白酒往下吃。
在醫院工作的她知道,及時去醫院洗胃死不了人,就是自己受點罪,但是她覺得,要是不和張加良來回真的,他這次估計真的會離婚。
一瓶安眠藥就著白酒都喝下去了,可能因為她平時就喜歡喝酒和太胖的原因,居然沒什麽感覺。
不過,她明顯看出張加良慌了神:“你瘋了!你還真吃藥了,走!快去醫院!”
魯依依是下定決心這一次徹底把張加良離婚的念想斷掉,她決然地說:“不去!你不是要離婚嗎?我成全你!我一死,你就自由了!”
她絕想不到,“自由”兩個字讓張加良放棄了送他去醫院的打算;她更想不到,白酒衝服安眠藥,藥勁上得很快。 www.uukanshu.net
很快,她就覺得天旋地轉了,栽倒在沙發上的她,連站起來的能力都失去了,那一刻,她怕極了:“加良,快,送我去醫院,求你了,快!”
張加良的眼神由驚懼變為惡毒,最後轉為平靜,他拉著澤沛的手說:“兒子,媽媽想睡覺了,咱們出去吃烤串,好嗎?”
澤沛有些擔心地看著媽媽,張加良說:“媽媽在學表演呢,她們醫院要排節目。”
澤沛就歡喜地蹦蹦跳跳要出去吃烤串兒。
走之前,張加良把魯依依的手機裝進了自己的口袋,卻把自己的門鑰匙放進了她睡衣的口袋。
開門的刹那,他回頭看了一眼魯依依,歪倒在沙發上的魯依依已經不能說話了,但是眼神裡全部是絕望和哀求。
“你要是早點心存畏懼該多好啊!”他決然地關上了門。
坐在自己車裡,他用魯依依的手機給丈母娘發了條微信:“我把張加良那個王八蛋攆出門了!他要是給你打電話,不要接!我睡了,明天再說!”
吃完烤串已經晚上十點了,澤沛在他車上睡著了。
他撥打丈母娘的手機,被掐斷了。
他嘴角一絲冷笑:“你掐斷的可是你女兒的小命!”
於是,他發去一條微信:“媽,依依和我吵架,把我轟出來了,鑰匙她也沒收了,我帶著澤沛回單位住,辛苦您明天早上去看看她。”
發完微信,張加良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魯依依在沙發上沉沉睡去了,他把她的手機塞在她手邊,沒有關燈,也沒有再看魯依依,便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