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太慢，林楓拉過千秋雅施展縮地成寸之術，只是數十息便已到達千秋雅口中的山村。

　　十余年過去，小山村的樣貌與千秋雅的記憶相差無幾，相較於修仙界的瞬息萬變，世俗界好像沒什麽變化。

　　農夫在耕作，村婦在浣紗，幼童在玩耍，很難想象這個地方曾出過修士。

　　林楓二人走在砂石鋪成的道路上，格格不入的衣著打扮讓路人為之側目。

　　有老者打招呼:“好俊的後生，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許久未歸，再見故人千秋雅有些哽咽:“王爺爺，我是千秋雅呀，您還記得我嗎?”

　　“千秋雅...”王姓老者反覆念叨這個名字，片刻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你是茂山家的孩子?娃兒，你不是求仙去了嗎?”

　　老者的親切稱謂讓千秋雅再止不住眼中淚水，兩行清流順著臉頰滑下:“王爺爺，我回來看你們了，我爹他們...這些年還好嗎?”

　　“娃兒想家了?回來好啊，回來好...”老人伸出滿是皺褶的手，替千秋雅抹去淚痕:“娃兒莫哭，茂山他們好得很嘞，前些年還用仙人贈的銀錢重新修繕了宅院，鄉裡這些小路也有他們一份的。”

　　“你被仙師接走以後啊，咱們村的日子可是要好上不少，別的村都羨慕咱們呢。”老者好像忘了千秋雅也已是仙師，望向林楓道:“這是你男人吧，不錯不錯，男才女貌，很般配呢。”

　　“老人家，我是秋雅的朋友林楓，陪她回來看看。”入鄉隨俗，林楓盡量將言行舉止融入村莊。

　　“還不是她男人啊，那你可要抓緊了，這麽好的姑娘肯定有很多人惦記的。”老者像是認定了林楓一樣，全然不顧一旁臉色羞紅的千秋雅。

　　“呵呵...”林楓只是笑了幾聲，沒有表態。

　　千秋雅紅著臉道:“王爺爺，那我先回家了。”

　　“嗯，去吧去吧。”

　　老者再看了二人幾眼，往其他方向走開了。

　　“公子，抱歉哈，王爺爺他...”千秋雅想要為老者辯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無妨，無心之言罷了，我不會計較的。”

　　兩人行進間，路旁黃褐色的樹葉無聲墜下，在空中回旋飛舞後飄落在地。

　　輕風吹來，落葉被樹根限制了移動，堆積在一起沙沙作響。

　　千秋雅掃了眼落葉，茫然道:“樹葉的一生，只是為了歸根嗎...”

　　聽到千秋雅唏噓，林楓輕笑道:“枝繁葉茂時，鳥兒曾在這裡築窩嬉戲，它們的存在，使得飛禽有了棲息之所，也讓地面的走獸無法威脅到其後代，世間萬物各有精彩，你只是現在剛好目睹到它的衰敗，卻忘記過去也曾為其繁榮發出感慨。”

　　“秋雅，你正是花一般的年紀，人生還尚未開始，不應該多愁善感。”

　　“受教了，公子。”千秋雅眼中迷茫漸去，眉宇間泛起別樣的神采。

　　又走了一會，兩人來到千秋雅家門前。

　　往日的黃土屋早已化作塵埃，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青磚黛瓦建起的宅院。

　　宅院四周豎起低矮的圍牆，牆體上蔓藤纏繞，苔蘚斑駁，似在低語歲月的滄桑。

　　半開的朱漆大門走出一位儒衫青年，觀青年舉止，像是飽讀詩書之人。

　　青年看到門口的林楓二人，行禮後道:“兩位看著面生，請問?”

　　在青年臉上，千秋雅看到了父親的影子，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你叫什麽名字?”

　　“小生名叫千憶雅，這位姑娘有什麽事嗎?”青年眉頭微皺，對林楓二人上門不自報家門略有些不悅。

　　“憶雅，憶雅...”

　　這個名字驗證了千秋雅的猜想，望向青年的目光逐漸變得和藹起來。

　　有林楓開解，千秋雅釋然許多:“我叫千秋雅，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千秋雅?好熟悉的名字。”千憶雅按了按眉心，突然驚聲道:“你是我姐姐！?”

　　千憶雅轉身奔向院內，失態大呼道:“爹！娘！快別忙活了，姐姐回來了！”

　　“秋雅，我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過些時日再來找你。”林楓識趣的一步踏出，不見了蹤影。

　　沒過去多久，千憶雅和一對中年男女走了出來。

　　千憶雅注意到門前少了一人，若有所思道:“咦，還有一位呢?”

　　中年婦女沒有管這些，只是盯著千秋雅，帶著疑惑再次確認道:“你真是小雅?”

　　時隔多年，記憶裡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現，千秋雅原本平複的心境又起波瀾。

　　“是我，娘。”千秋雅走上前，將母親輕輕抱住。

　　婦人老淚縱橫，緊緊擁住千秋雅，哽咽著喉嚨道:“修行的日子不好過吧?苦了你了，小雅，我就說不要讓你跟著去...”

　　中年男子呆立在一旁，聽著婦人哀傷而無奈的聲音，臉上寫滿了悔恨:“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定不會讓你與仙師離開。”

　　雖然都在感歎，但千憶雅鎮靜許多:“爹，娘，姐姐，咱們進屋說吧。”

　　“對，進屋進屋，太陽快下山了，小雅一定餓了吧，我這就去生火做飯。”婦人松開手，拉著千秋雅走進院內。

　　築基以後的修士，都已進入辟谷階段，只需吸收天地靈力便可存活，五谷之物並無果腹之能。

　　想起林楓說過的話，千秋雅輕聲道:“是該吃晚飯了，我也來幫忙吧...”

　　“人間百態，萬般滋味，若能明悟，必有所得，是墮落還是升華，全看你自己了。”林楓仍在原地，無極斂息術已然大成，別說這些凡人，即便同樣的元嬰期修士路過，也無法察覺林楓存在。

　　腳步再起，林楓朝河邊走去，剛好看到有位老翁在垂釣，老翁身旁還蹲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娃。

　　小女娃緊張的盯著河面，生怕有動靜嚇跑水底的魚兒。

　　棉線傳來晃動，小女娃連忙喊道:“爺爺爺爺，魚兒上鉤了，快拉竿呀！”

　　“不急，棉線的拉扯並不意味著魚兒已經咬鉤，或許魚兒正在試探，釣魚要有耐心。”老翁依舊穩握著竹竿，沒有上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