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水……”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孟真終於醒來,身上也沒那麽疼了,就是嗓子眼極為發乾,像是被暴曬的魚兒。
“水就在那,你自己拿,我智商有缺,難以理解。”
柳清歌幽幽說道。
一顆淚珠從孟真的眼角無聲滑落,他明白,這個家他從今往後,只怕是待不下去了。
柳清歌還是將水拿起,輕輕喂給了孟真。
“怎麽了呢?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了?眼睛都不敢睜一下?”柳清歌將茶杯放好,繼續鞭撻著孟真的靈魂與弱小的心靈。
孟真雙眼緊閉,充耳不聞,權當自己還在昏迷當中。
一炷香後,柳清歌終於走了,估計去給他熬湯去了。
“呼”
孟真才急忙翻身坐起,長松口氣。
“怪哉”
“這話怎麽傳到她耳朵裡了?難不成師妹去過萬寶軒了?”
孟真百思不得其解。
緊接著,他心中一沉,“該不會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吧?”
如果袁德厚師叔、余陽大師兄、唐小善師弟都知道了孟真講述的那個極為動聽又感人肺腑的故事,那這個家他是真的一點也待不下去了。
不多時,門開了。
孟真連忙翻身躺下,裝作昏迷的樣子。
“孟兄,是我。”
陳青的聲音傳出。
孟真這才松了一口氣,紅著臉道:“你嚇死我了。”
陳青:……
“孟兄,如今伱的處境削微有些不妙啊。”陳青渾身綁滿白色紗布,皺眉說道。
蘇婉媚來時,他亦處於昏迷之中,倒沒聽到那番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但道元教眾人對孟真微妙轉變的態度,他還是能感受出來的。
每個人提起孟真時,都目如銅鈴、咬牙切齒,好似孟真不是他們的親人,而是他們的仇人一般。
“陳青兄,伱傷好了?”孟真岔開話題問道。
陳青苦笑,“哪有那麽容易,不過伱已經昏迷了五天之久,我倒是可以下床活動活動了。”
“這麽久了?”孟真呢喃道。
“是啊,這幾日,伱師妹和師兄輪流守護在這裡,寸步都不敢離開。”陳青感慨。
“你們師兄妹之間的感情,還真的是很濃厚呢。”
“可他們為何,又對你咬牙切齒呢?”
“奇怪。”
孟真摸了摸下巴,“莫不成是因為我太帥了?”
盡管陳青膚色黑如火炭,可當孟真這句話說完後,竟也從其臉上看到了尷尬的神色。
“孟兄,我這條命,是伱救的。”
“往後若是有用得著陳某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兩人打趣一番,沉默下來,陳青忽然淚崩,五官皺起的說道。
孟真強忍劇痛下床,將他攙扶坐下,“你我之間,何須這般?”
“我沒事,”陳青抹了抹眼淚,“就是突然想到秦浩與尤向山了……”
他嘴上說著沒事,但整個人卻撕心裂肺般嚎啕大哭起來。
這幾日面對的都是道元教的其余人,他隻好將悲傷深深壓抑在心底。
此刻面對孟真,再難憋住,悲慟的情緒一股腦的湧上心頭,無論如何也遏製不住了。
抱著孟真,像是找到了親人一般,嗚嗚失聲哀鳴不止。
提及二人,孟真也是一陣凝噎。
兩人的屍體還被他收在儲物袋中呢。
不過一個已經是一灘爛泥,另外一個沒了腦袋不說,身體也被那群妖狼啃食的面目全非了。
若非尤向山與水有財的屍體讓這群妖狼攻勢大緩,只怕孟真回去時,三人早就黃泉地府報到了。
陳青哭了好一陣子,才逐漸釋放了心中的難受與悲痛,緩了過來。
孟真安慰道:“不必過於悲傷。”
“我等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今日我等為秦兄與尤兄悲痛,說不得明日就該換別人為我等悲痛了。”
“大道無情,陳兄。”
陳青聞言,點了點頭。
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孟真也開始後怕,“幸好我中了鬼臉黑蜂的嘯音,嘔吐不止,竟歪打正著的吞服了黃元丹恢復了體內法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件事其實早有端倪,你看水有財與竇玄清二人合力斬殺那些妖蜂時,配合的天衣無縫,那絕非是兩人第一次合力出手!”
“而且水有財本來接替了我掌控了陣法靈幡,是在我身邊的,卻因為我境界太低,故意走到前面,想要偷襲大姐。”
“如果他真的選擇對我出手,我也難活。”
“只能說陰差陽錯,命運弄人。”
陳青聞言長長一歎,“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不可違。”
孟真有意舒緩他的情緒,故意問道:“竇玄清此人言而無信我倒也能理解,那水有財可是跟伱們有仇?”
“我看他的樣子,好似對你們有著非常刻骨的仇恨。”
“比竇玄清還要癲狂。”
“何故也?”
陳青皺了皺眉頭,“此事……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一聽他這個語氣,孟真就明白他不太想說,也不好往下追問。
又道:“大姐他們醒了麽?”
“都醒來了。”
孟真起身,“陳兄,伱隨我來。”
兩人來到樓下中堂,袁德厚、朱萍韻等人也紛紛被孟真喚來。
望著一屋子滿滿當當的人,孟真從竇玄清的儲物戒內取出一物來,放在桌子上。
“這是……”袁德厚、余陽等人驚異。
“正是我們此行的目標——鬼臉黑蜂的老巢。”孟真解釋了一句,隨後便手起刀落,將蜂巢一分為二,他將另外一半遞給朱萍韻,“大姐,你們一半,我道元教一半。”
朱萍韻、許喜、陳青三人當即傻眼愣住了。
他們的命都是孟真救回來的,故而對孟真飽含感激之情, 何曾想過還要分潤蜂王漿這等珍貴之寶?
三人連忙擺手,朱萍韻道:“孟老弟,伱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們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心思,這蜂王漿,合該伱得!
若不是伱,我等早就血濺引劫山了!
哪裡還能救命之恩未報,又收此珍寶呢?”
受傷之後的朱萍韻沒了胭脂水粉的點綴,雖然臉色蒼白了些,膚色看起來淡了些,但卻比之前看的順眼多了。
孟真不容置疑道:“大姐,勿要推脫!我孟真行事,向來光明磊落,行得端、走得正。”
“此行伱鳳頭山五仙也損失慘重,你我一人一半,誰也不多,誰也不少。”
“那兩個畜生已經被我誅滅,他們的儲物袋就權當是我的戰利品了!”
“正是因為此物珍貴,我才拿出來與大姐等人分享。”
“伱不是在引劫山時,抱著我說——我孟真是伱的親弟弟麼?”
“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分內外。”
“我相信,換作是伱,伱也會如此做的。”
“否則,伱就是不拿我當弟弟,那我們今日便分道揚鑣!”
他這一番話,給朱萍韻三人感動完了。
一時間是又哭又笑。
淚流不止。
朱萍韻向來是個豪邁性格,不然也不會成為鳳頭山的大姐。
聞言重重點頭,“好!那我們便收下了。伱這個弟弟,我要認一輩子。”
“不”
“十輩子!”
“我朱萍韻,永遠都是伱孟真的親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