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神京東郊,玄天觀,三清殿內。
一身玄色道袍的賈敬聽完了賈政的講述,冷冷的對賈政道:“政弟回去告訴叔母,她老人家沒事閉門與兒孫們高樂、高樂就好,爺們間的事兒少管!”
這話說的極不客氣。
賈政以為賈敬是為了賈母出手乾預寧國府讓爵的事,也不氣惱。
“敬大哥,玹哥兒自己都說不要寧國府的爵位了,再說珍哥兒打理寧國府也有七八年了,當族長也兢兢業業,敬大哥那道折子還是莫要上了!不然老太太還要上本反對,皇家那邊,也是麻煩!”
“送客!”
賈敬氣得吹胡子瞪眼直接攆人,賈政也不在意。
相反,賈政心裡滿滿的都是兄友弟恭,覺得敬大哥果然是他們這輩兄弟裡的翹楚,哪怕放下了進士身份地位,也沒放下昔日兄弟之間的感情。
賈政一走,就剩賈珍低頭彎腰站在賈敬面前。
唰!
賈敬手中拂塵甩動,隻一拂塵下去,賈珍慘呼一聲,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臉上也多了一道道血絲。
賈敬的拂塵裡面摻了金絲,竟是一門兵器。
“父親,兒子錯了,兒子不該陷害玹哥兒,兒子這就回去把爵位、家業讓給玹哥兒!”
賈珍在賈敬面前,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心裡恐慌到了極點。
唰!
拂塵又掃了下來,賈珍被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賈珍感覺背脊火辣辣的疼,這一拂塵比剛才更加用力,賈珍身上的錦袍都被掃碎了,背脊上都是血痕。
“父親,孩兒再不敢了!饒了孩兒吧!”
賈珍在賈敬面前絲毫不敢違逆的心理,哪怕現在掌握了寧國府的實權,依舊如往昔般畏懼賈敬。
此刻更是被嚇得肝膽俱裂,伏在地上,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
啪!
一本奏折扔到了賈珍面前。
“撿起來!”
賈敬聲音冰冷。
賈珍雙手顫巍巍的撿了起來。
但見奏折封面寫著《寧國二房恭請辭爵歸位長房一脈疏》。
賈珍臉皮不自然的跳了跳,就是這本奏折,當日他就是在書房裡看到了賈敬正在撰寫的這本奏折,然後在賈敬回了玄天觀之後,安排下了一切。
看來,父親是執意要把爵位交出去了。
賈珍頭腦呆滯,行止木訥,心喪若死!
“打開,看看!”
賈敬的聲音從頭上傳來,賈珍木偶般打開奏折,旋即眼睛睜得如銅鈴,
“空的?”
不對,不對,父親絕不會給陛下上一道空的奏本!
賈珍這一刻理智都回來了,小心翼翼的拿起奏折一直往後翻。
長長的奏折,拉出兩尺長,都是雪白的紙張,直到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臣常聞嫡長子承襲家業,豈有二房、四房承繼祖業乎!”
二房、四房……
一想到京中的局勢,賈珍嚇得睚眥欲裂,“父親大人,您這是要……”
賈敬、賈珍一脈只是寧國府的二房,哪裡來的四房承繼祖業?
如果有,滿神京城只有一家。
當今天子,熙和皇帝,正是以庶出的皇四子承繼大統。
“想明白了?”
賈敬走下蓮花台,伸手摸著賈珍的頭,使勁抹擦著,大手慢慢收緊,竟是要捏爆賈珍的頭顱。
“老夫給了你機會,可你——不中用啊!”
“父親大人,您的意思是?”
賈珍在賈敬的掌控之中,艱難的抬起頭,一臉惶恐的望著賈敬。
“你是何等人?我竟會不知?”
賈敬在賈珍慌亂的眼神裡微微點了點頭,
“就你想的那個意思!”
賈珍驚詫,不敢置信。
賈敬仰面看天,悠悠道:“咱們寧府,給皇家打個樣!”
賈珍聽著賈敬的話語,心裡一陣陣冰寒,“給皇家打個樣?”
“不錯,二爺去了,忠勤也送走了,可忠勇那老匹夫還活著!”
賈敬這一刻如猛虎咆哮。
賈珍身子抖得如篩糠一般,他知道賈敬口中的二爺指的是誰。
賈敬和賈赦口中的二爺,永遠有且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廢太子,也就是後來的忠義親王。
至於忠勤則是指三皇子——忠勤親王,當日在太子兵諫時,曾經在大皇子忠勇親王的壓迫下反水,被太子黨認為是造成太子兵諫失敗的元凶之一。
“父親!”
賈珍這一刻仿佛真的懂了自家的老父親,一聲悲呼包含著萬千情緒。
相比起自家的胡鬧,父親的瘋狂才更令賈珍感到恐懼。
這是在以賈家幾千口人的命在賭!
相比起來,賈珍那點子留戀花叢、惦記自家兒媳婦、勾搭小姨子當真不叫個事兒!
“癡兒,癡兒,你怕什麽?”
賈敬好像知道賈珍在想什麽,直接在賈珍身側坐下,一手摟著賈珍的頭,仰頭看天,口中喃喃道:
“憑啥咱們二房一脈就不能繼承祖業?我賈敬一生,不弱於人!大哥不是也失敗了嗎?父親大人, www.uukanshu.net你到是睜眼看看我啊!”
賈珍聽著賈敬的話,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賈敬這是一直活在賈敷的光環之下,憋出病來了。
“您若想讓那小子死,兒子這就回去料理了他!”
賈珍決定為父出氣。
“晚了!”
賈敬把拂塵卷起來,輕輕敲了敲賈珍的頭,“他手裡還有一樣東西,沒有拿到前,他死了就是塌天禍事!”
“東西?”賈珍疑惑。
“不錯!”賈敬點頭,“一樣你大伯從極西之地讓他帶回的東西!”
“父親,兒這就回去讓他把那東西交出來!”
“沒用了!”賈敬搖了搖頭,“先不說西府老太太那一關你就過不去,便是你的行蹤,也被大乾隱衛監視上了。”
“那咱們該怎麽做?”
賈敬道:“什麽也不用做,等著,自會有人替我們出手!”
……
大乾宮城。
此時已經過了上朝時間,熙和帝並未滯留太極宮,而是在自己日常辦公的垂拱殿內召見了兵部尚書李讚。
“李卿,如今西南僚人突然叛亂,朕心中著實不安!”
年逾四十的皇者,在年少摯友、信臣面前並未掩飾自己的情緒。
熙和帝直接問道:
“皇朝已經收回了改土歸流的旨意,並按照僚人的意思冊封了他們的洞主、僚王為土司,西南因何還會叛亂不斷?”
熙和帝已經繼位五年,在人前都是一副剛強的模樣,也唯有在一些潛邸舊臣面前還會表現出一些“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