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后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語都帶著殺氣，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更是眯成了一條線，不帶半點感情。

　　“母后息怒！”

　　熙和帝再也繃不住了，逃跑無望，直接跪在了曹太后面前。

　　PIA！

　　藤條再次重重抽在熙和帝背上，曹太后厲聲道:

　　“林遠山，你可知我大乾隱衛每一條規矩，都是無數先輩以鮮血得出的教訓?就憑你，也想改得?”

　　這倒不是不教而誅了！

　　熙和帝也想起了自己母親曾是大乾隱衛四極之一青龍的傳聞，現在想來，那個傳聞竟然是真的。

　　熙和帝頓時額頭冒汗，覺得自己今日怕是要應劫了。

　　“兒臣不知，請母后恕罪！小山兒只是看不慣賈玹那廝有恃無恐！”

　　危急關頭，熙和帝都把自家乳名搬出來了，就想讓老娘能手軟一點。

　　熙和帝突然看到眼前金磚上有淚珠滾動，抬頭一看，曹太后堅毅的臉上竟然爬滿了淚水。

　　這一刻熙和帝突然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心痛不已！

　　“娘！，兒知錯了！”

　　PIA！

　　藤條第三次打下，龍袍染血，熙和帝疼的一哆嗦，心中更加惶恐，不是怕曹太后責罵，而是怕老娘失望。

　　曹太后語帶哽咽，“山兒，你可知，你能無病無災的長大、你能在巡視四方時無驚無險，你能在仇家遍布時沒有一次傷到，也正是因為你是我，一個大乾隱衛的兒子?”

　　“啥?”

　　熙和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不是因為兒子是大乾的皇子，帝國的親王帶來的嗎?”

　　“你的兄弟裡，被刺殺死掉者兩人，難道他們不是皇子?親王?”

　　曹太后語氣陰冷，“若非為了你，為娘如何會在你父皇登基之後，主動揭破自己的身份?選擇退役?”

　　熙和帝眉頭微蹙，“我也覺得奇怪，娘若是還在大乾隱衛青龍任上，能幫到兒更多吧！”

　　“你懂什麽?”

　　曹太后冷冷道:“為娘只是你父皇不受寵的妃子，在宮中出入，也不如王府那般輕松，自身武力又能幫你多少?可那大乾隱衛守則第二十一條，公開了身份的大乾隱衛家眷都要受到大乾隱衛保護，任何針對大乾隱衛直系親屬發起的暗殺、攻擊，大乾隱衛必定以血還血、百倍以報！”

　　這麽說……

　　熙和帝突然想到，那日戾太子兵變時，有軍隊正在進攻熙和王府，卻被人中途叫走了。

　　顯然，戾太子也是知道曹太后曾經為大乾隱衛身份的。

　　“若非為娘出身大乾隱衛，你以為你那些兄弟、叔伯們，在你堵著人家大門催繳虧空時，能讓你活過第二天?”

　　熙和帝心頭巨震，那時他只是一個不被人看好的冷面王子，沒什麽人望、黨羽，隻憑著一股子熱血、責任辦差，若人家真要對付他，他能如何?

　　隻依靠那些熙和王府的侍衛扈從嗎?

　　那時，他以為他能當上皇帝，靠的是自己的努力，靠的是僥幸，哪知……

　　“娘，兒錯了！”

　　熙和帝撲到了母親懷裡，嗚嗚哭泣。

　　曹太后伸手露著熙和帝脖子，“山兒，疼嗎?”

　　“娘，不疼！”熙和帝眼中淚光滾滾，“娘，兒錯了！”

　　……

　　熙和帝林遠山認錯的代價就是賈玹終於等到了三法司的會審。

　　說是會審，完全就是走個過場。

　　根本不需要賈玹和一眾苦主家屬們做什麽。

　　一切都由刑部、大理寺、禦史台操辦好了。

　　刑部侍郎黃春和大理寺少卿盧丹望都是老刑名，通過訊問了眾多人證，還原了賈玹從擊殺錢嬤嬤開始，到最後殺死菜園子張青三人的全過程。

　　這期間，被調查的寧國府、榮國府家仆超過百人，主子、小姐被詢問超過二十次。

　　五城兵馬司也被調查數次，五城兵馬司同知裘良被勒令閉門思過，兩個五城兵馬司主管兵籍、軍餉帳目的文吏被罷職。

　　京兆府的捕快、獄卒更是三法司審訊的重災區。

　　8個人犯一夜之間死亡，他們負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三法司對他們動了刑，甚至有人熬刑不過，直接死在了公堂之上。

　　便是那京兆府通判、賈政門生傅試，這一次也背上了記大過的處分，更有考功司評語，“傅試其人虛滑，不足以堪大任！”

　　至於京兆府府尹許友仁，忙著給自己從侄許久安辦喪事，請了一個月的假，倒是避過了這次堪磨。

　　可即便許友仁為熙和帝親信，禦史台彈劾的奏折也堆滿了皇帝禦案。

　　……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推進中，直到賈玹在京兆府的大牢中住了一個月有余，方才被提審到大理寺的大堂上。

　　也不是大理寺不想把賈玹提過來，安置在大理寺的監牢裡，問題是，只要賈玹一動窩，就有哥舒策率領20名大乾隱衛跟著。

　　大乾朝哪個文官想看到大乾隱衛這種特務機構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晃悠?

　　乾脆以大理寺監牢人滿為患為由，讓賈玹留在了京兆府大牢之中。

　　大理寺公堂之上。

　　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法司依次排開。

　　“賈玹，現已查明，熊大壯、楊國昌、唐三、李尋歡等五人之死，動手的另有其人，與你無涉，此五人之死，你不必承擔任何罪責！”

　　督察院僉都禦史尹雨春在堂上做出了第一份結案陳辭。

　　首先揭破了賈玹在京兆府大牢連殺8人的謊言，但是也沒有把動手的是誰交代出來。大乾隱衛做事，有相關條例予以隱匿。www.uukanshu.net

　　公堂下眾人聽著一陣欣喜，雲溪更是高興的跳了起來。

　　賈玹卻面色沉靜，不見喜色，對於尹雨春的說話方式，賈玹很是熟悉，賈玹在等著轉折。

　　果然尹雨春又道:

　　“三法司會審，經多方偵知查明，金錢氏、趙柳氏、李小藝、高三虎、鄧虎頭、張青、王小二、倪老鼠，之死均與賈玹有關，以上人等，均為賈玹親手所殺！這一點，人犯賈玹也已承認！與三法司偵探結果無二！”

　　尹雨春向堂下展示了調查公文和賈玹筆錄文書，雙方在這一點上並無異議，多人目睹，賈玹想賴也賴不掉。

　　尹雨春又道:

　　“雖人犯賈玹供稱自己出手為情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然金錢氏被賈玹以燭台擊倒之後已經失去為惡能力，賈玹再行擊殺確是不該！

　　張青其人，雖是牢中一霸，有教唆眾囚凌虐賈玹之嫌，然在打鬥時，卻是賈玹礙於情勢搶先向張青出手，進而將張青擊殺！此為過度反擊！

　　至於王小二、倪老鼠均為被賈玹擊倒失去行動能力之後，又被賈玹立威恐嚇其他囚徒，進而殘忍殺死！”

　　可以說三法司的調查報告相當的詳盡，並且真實，有些地方即便賈玹想要隱瞞，都被他們將實情還原而出。

　　尹雨春繼續道:

　　“依照大乾律刑獄科第五十三款又二細則，「已就拘執、擊傷，已被擒獲，拘留執縛，無能相拒，本罪雖重，不合殺傷。若有殺傷，各依鬥法科罪，至死者加役流。」

　　賈玹依律當判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