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天平上的砝碼

這場戰鬥從上午開始，持續到了太陽西斜。除了中間有半個時辰，雙方微微後撤，暫時脫離戰鬥，各自重整隊形時稍稍歇了口氣外，一直都處於jī烈的對決之中。到後來，根本就沒有後備兵馬進行替換，所有將士都同時參與了正面對決，身後除了傳令兵、鼓手和擎旗之士外，就還有典韋率領的五百近衛兵。而且這樣jī烈的交鋒，不只是士兵，就連將領都感到很是疲憊。

王旭也從心底裡佩服劉表軍的韌性，儘管戰到後來，荊南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兩翼的青龍騎士突破了對方陣線，往敵軍中間壓進，月牙形的戰陣已經變成「U」形的包圍圈。可對方仍然仍然成功地穩住了陣腳，組織成密集數陣，頑抗到底。

「主公，形勢不怎麼妙啊這麼打下去，越久就越難以攻克。我們大軍後方也沒有依託，士卒疲憊，一旦入夜，將陷入危險之中。」郭嘉看著緩緩西斜的太陽，終於仍不住上前勸王旭退兵。

王旭的臉上也是閃過一絲無奈，道理他也明白，可帶著優勢的平局，不是荊南能接受的戰果。緊閉的嘴chún帶著絲絲顫抖，輕聲道：「再等等吧，如果到傍晚還不能突破，那就撤」

聞言，郭嘉看了看前方的局勢，也是沉默下去，不再多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以看得出來，前方諸將都非常賣力，全部都親自衝到最前沿率部突擊。可惜結起了陣勢的士兵是非常可怕的，無論再怎麼武勇，也無法面對三百六十度刺來的利刃，即便強破一次，兩次，但卻不能永無止盡的持續，他終究也是ròu長的如果隻管自己突圍，以眾將的武力，尋找薄弱環節強行飛奔衝出並非不可能，可他們是要率軍殺敵，是要帶著士卒緩緩推進，不是逃跑。

終於，逐漸失去熱力的太陽，緩緩從遠方的山頭落下。王旭無奈地嘆了口氣，整個人仿似在一瞬間軟了下來，聲音也是說不出的疲憊：「奉孝，撤吧召回周智和徐晃的兵馬，再尋機破敵」

「哎」郭嘉也是嘆了口氣。巧fù難為無米之炊，這場戰役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徹底的被動，情報出錯，準備不足，即便他智多而近妖，又能如何？對方終究也不是凡人……

就當郭嘉緩緩揮起自己的手，準備喝令身後的鼓手鳴金時，敵陣後方卻是陡然出現了一陣sāoluàn，使得怎個陣型都有些不穩。當即不由急道：「主公，快看敵軍後翼怎麼了？」

「嗯？」低頭愁思的王旭聽到這話，陡然抬起了頭來，雙眼剎那間閃過一絲喜sè，驚道：「怎麼回事？是誰突破了陣線嗎？」

因為隔得太遠，紛飛的塵土又阻擋了視線，郭嘉也看不得太清楚，遙遙觀望一番，推斷道：「不像，唯一有可能實現包圍的就只有左右兩翼的趙雲、張遼二將。但他們應該不會做出這種舉動，斷絕了對方的退路，只會讓敵軍的凝聚力更強，刺jī對方而已。」

就在郭嘉說話的同時，遠方的形勢也是迅速轉變，只見敵陣後翼的sāo動迅速向著整個軍陣蔓延，那種sāo動所帶來的戰力減退非常明顯，氣勢也迅速弱下去。

「不對不是有人攻打敵方後翼。」王旭當即驚愕地搖了搖頭。

隨即便忍不住與郭嘉對望了一眼，齊聲驚道：「大營」

兩人的推斷很快便得到了確認，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整個敵陣開始緩緩後撤。而身處前方戰局的諸將當然應該比後方的王旭他們看得更清楚，瞬間爆發出了強烈的戰鬥意志，沒一會兒，那好昂的呼喊便迅速蔓延，響徹了整個戰場。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殺啊」

「敵軍大營已失，弟兄們，沖啊」

聽到這密集的呼喊，王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興奮。「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倒是郭嘉顯得慎重不少，滿臉míhuò地道：「主公，這突襲敵軍大營的士兵是哪兒來的？」

「不知道」王旭皺眉想了想，也是滿腦子漿糊。但看到前線戰時急轉直上，也顧不得太多，陡然喝道：「典韋，你率後排三百近衛兵保護奉孝，其餘人隨我衝鋒。」

「諾」

周智成功了，在劉表大軍全體陷入jī戰而不能自拔的時候，突然襲擊了他後方空虛的大營，這無疑是決定性的一擊。儘管人數不多，甚至因為過於疲憊都不敢衝出營來夾擊敵軍，但卻在勝利的天平上增加了一個法碼，徹底失去平衡。

驚恐的劉表大軍發現後方大營被襲，又遭到四面圍困的時候，再也無法保持鬥志，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突然斷了。面對士氣如虹的荊南大軍步步壓進，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著後方逃離。húnluàn開始蔓延，各部的士卒夾雜在一起，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指揮。旗幟和戰鼓都失去了作用，因為普通的士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屬於哪部？該聽誰的命令。

這樣好的機會王旭當然不會放過，帶著兩百近衛軍在前線瘋狂地嘶吼著鼓舞士氣，手中那標誌性的火龍槍無時無刻不在刺jī著士卒瘋狂拚殺。

左右兩翼的趙雲和張遼更是在這一刻展lù出了極為敏銳的判斷力，讓青龍騎士逐漸後撤，騰出敵軍士兵潰luàn的空間，而他們本身則帶著本部燕雲鐵騎和逍遙津死士對敵中陣發起猛烈衝擊。陣型已luàn的黃忠和魏延再也無法抑製兩人，猶如兩柄尖刀直chā敵軍心臟。

隨著中軍大旗被暴怒的張遼一槍擊倒，jī戰一天都未曾後退的劉表大軍終於潰luàn了，如cháo水般向著後方逃去。而周智雖然不敢出來正面對戰，但是卻嚴密防守者大營邊緣，藉助防禦工事給予迎頭痛擊。

眼見大營回不去，後方荊南大軍又衝殺而來，無數的士兵開始從大營兩旁分散開來，向著北方潰逃。

兵敗如山倒，滿上遍野的潰逃兵士並沒能奪過荊南大軍的追擊，憤恨的荊南士卒們揮舞著手中利刃，四處追殺。如果不是各部將校的呵斥，恐怕自己都會散luàn。

看到這一切，王旭終於笑了，沒有跟上去，任由各部將領率部追殺。緩緩策馬在戰場上巡視，迎著晚霞的餘輝，格外引人注目。

沒一會兒，周智也是帶著部下士卒沖了出來，開始打掃戰場，搶救傷員。

遠遠看到王旭的身影，一路飛奔著沖了過來，遠遠地便大笑道：「老大怎麼樣，這次得記我頭功了吧」

「呵呵」王旭沒有多說，微笑著點了點頭。

待周智走到身前，才忍不住感嘆著說道：「周智，這次可真多虧了你，果真大將之才，等戰役結束就升你為裨將軍」

聽到這話，周智卻是陡然愣住了。

「怎麼了？不滿意？」王旭奇道。

「不不不」周智頓時回過神來，急忙搖了搖頭：「滿意，很滿意」

說著，看著王旭欣慰的目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道：「只是老大好像是第一次誇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王旭不由莞爾一笑，細細想來，好像還真的從來沒有當面誇過他，當即笑道：「呵呵幹得好當然要誇，幹得不好當然要訓好啦，別磨蹭了，迅速把戰場打掃完，把劉表大營也拆了，能用的就帶回去，不能用的就一把火燒掉，今夜回下雋休整。」

「嗯好。」周智應了一聲，也不遲疑，當即跟著王旭緩緩向著大營走去。

因為士卒jī戰一天已經非常疲憊，所以也沒敢追擊太久，各部在將敵軍徹底擊散，屠殺數千人後，也是緩緩返回，趕在午夜之前回到了下雋。

今日一戰，雖然荊南大軍也損失很大，但劉表中路大軍卻是兩倍以上的折損，而且被徹底擊潰，士卒膽寒，短時間內不可能再組織進攻，等於說這路軍隊已經徹底失去了威脅性。只是，增援武陵方面的事情卻無法成行，因為無論是奔襲而來的周智部，還是jī戰一天的其它士卒，體力都已經消耗到極限，如果不進行休整，無法作戰。所以，武陵那邊的情況同樣令人擔憂。

隨著疲憊的將士們吃飽喝足後，緩緩進入夢鄉，只有管亥率領著留守的士卒執勤守衛。但王旭卻是唯一一個難以入眠的，在皎潔的月光照shè下，緩緩登上了城樓，迎著咧咧的夜風，望著西方怔怔出神。「高順、沮授、張靖、王獒，你們可都要tǐng住啊……」

可事實上，臨阮城頭已經快tǐng不住了……

「報高將軍，南城城門被攻破，王太守率領士卒用滾木礌石堵住城門，正在奮力抵抗，急求增援」

聽完兵士的回報，滿眼血絲的高順tiǎn了tiǎn乾裂的嘴chún，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回頭看了看東城這邊沒有什麼大問題，當即帶著他直屬的陷陣營往南城奔去。城內已經只有五千預備兵的，那是留著輪換士卒休息用的，不可能全部派上城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增援。

這場攻城戰從昨夜開始，時至今夜已經有六bō攻勢，除了能在攻勢間歇的時間內搶著進食，休息一會兒，高順根本就沒真正合過眼。當然，不只是他，所有將校也都一樣，只有士兵們偶爾能與城內替換一下，獲得短暫的休息時間。

jī烈的搏殺讓城牆上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城牆下面更是遍布著屍體，破裂的鎧甲，折斷的刀劍，還有為數不少的殘肢斷臂，無不在表現著這場攻城戰的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