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絢麗多彩的霞光透過軒窗照進太守府正堂,也將一乾將官身上盔甲照得閃閃發光。一群“影帝”剛剛飆完戲,把軍務全權交給副將的堯雄、爾朱天光、叱列延慶,匆匆忙忙的從東城、西城、南城前來複命。
主將已齊,爾朱榮沉聲說道:“我軍人困馬乏,本該好生修養幾天,但時不待我,刻不容緩……賀拔嶽、劉貴、堯雄。”
賀拔嶽、劉貴、堯雄出列,一起拱手行禮道:“末將在。”
爾朱榮取出一枚令箭,遙遙遞向賀拔嶽:“賀拔嶽為主將,劉貴、堯雄為副將,你們三人率領八千精兵、三千降兵北上代郡。你們拿下平城以後,賀拔嶽留守平城安定民心、緝捕叛軍主要將官家眷等事。劉貴負責收復涼城郡,如果西邊的朔州雲中郡太守可朱渾元仍然拒而不見、擁兵自重,你率軍把雲中郡也給我打下來。堯雄負責收復高柳郡,封鎖軍都陘西出口,不許杜洛周一兵一卒入境,但也不用主動進攻。”
“末將遵命。”賀拔嶽上前接過令箭,與劉貴、堯雄一起離開。
“侯淵,你帶一千精銳、兩千降兵收復繁畤郡。”
“末將遵命/下官遵命。”
爾朱榮見到爾朱世隆躍躍欲試、身子一聳一聳的,還以為是他有什麽毛病,不禁多看了幾眼。
爾朱世隆以為策略奏效,霎時大喜過望,剛要起身聽命;然而爾朱榮目光卻從他那裡移開,轉到了爾朱天光身上:“爾朱天光,你和樓震將軍帶本部將士和三千降兵收復靈丘郡、北靈丘郡,若杜洛周從飛狐陘來犯,隻管封死飛狐陘西出口。若他從軍都陘侵犯遍柳郡,你第一時間派人稟報於我,並且讓賀拔嶽、侯淵做好防范;同時出兵飛狐陘,襲擾位於東出口的上谷郡,令他首尾不能兼顧。”
“(⊙o⊙)”爾朱世隆傻了,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末將遵命。”爾朱天光上前接過令箭,忽然心下一動,拱手詢問:“大都督,如果杜洛周率領主力走遠,要不要直接拿下上谷?”
爾朱榮眼裡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神采,笑著說道:“此人還有大用,沒必要將他逼死。”
“這……”爾朱天光一時間轉不過彎來,愣在當場。
爾朱榮也不解釋,徑自向衛鉉問道:“可知為何?”
衛鉉腦海中靈光乍現,不假思索的說道:“朝廷去年捕獲二十多萬六鎮軍民,事後分徙河北冀、定、瀛三州。然而六鎮之亂過後,天下有識之士看穿了朝廷外強中乾的事實,許多梟雄人物是已蓄勢待發、蠢蠢欲動。只要有人效仿斛律洛陽和杜洛周,在在冀、定、瀛三州起兵造反,對朝廷恨之入骨的六鎮軍民勢必競相追隨。”
“稍等一下。”爾朱世隆打斷了衛鉉,有些頭疼的問道:“那與我們有何乾系?”
“將軍不愧是將軍,一下子就問到關要之處。”衛鉉豎起大拇指讚了一句,見他得意洋洋的東張西望,傻樂呵,忍笑道:“河北各州各郡的主要將官,就算不是野心勃勃的梟雄人物,也有保存實力、待價而沽之心,便是朝廷命令他們出兵平叛,恐怕也是出工不出力。而杜洛周好不容易才能成就一方霸業,若那統禦六鎮軍民的梟雄揮師北伐,他定然與其玩命。故而比起朝廷委任的將官,杜洛周更加可靠、更加盡心盡力……”
看了笑容愈發燦爛的爾朱榮一眼,衛鉉知道自己猜對了,隨即又說道:“如果我們事先除掉杜洛周,沒有杜洛周與驍勇善戰的六鎮軍民玩命,他們很快就能統一河北諸州,之後要麽是南渡黃河、逐鹿中原;要麽是翻越太行山,進犯河東。”
“中原乃是天下中心,京畿要地有十多萬精銳駐守;再往南方,則是長期與南朝作戰的百戰雄師;只要對方稍微比斛律洛陽聰明一些,都不會選擇南渡黃河、逐鹿中原,而是翻越太行山、進犯河東,與大都督交戰。”
爾朱世隆冷哼一聲,不悅瞪著衛鉉:“難道怕他不成?”
爾朱榮和爾朱天光、叱列延慶、斛律金、賀拔勝等人笑眯眯的看著衛鉉,看他究竟怎麽圓圓滿滿的圓過去。
衛鉉聽得大為心累,他又不能說爾朱榮是梟雄裡的梟雄、早有蓄勢之心,隻好說道:“不是怕,而是打仗總是要死人的,打杜洛周要死一批人、打那梟雄又要死一批,讓他們狗咬狗,難道不好嗎?”
“原來如此。”爾朱世隆、爾朱弼相繼恍然。
“不然呢?”爾朱榮沒好氣的瞪了這倆憨貨一眼,向大家說道:“衛將軍之所言,也正是我之所想、我之所慮。正所謂‘好戰必亡’,若不是情非得已,不要動不動喊打喊殺。”
這是爾朱榮的真心話,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打贏一場名垂青史的輝煌戰績。要是有人說他率領七千精兵奔襲數百裡之後,還能大破二十余萬大軍;恐怕是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
“大都督,末將已然明白。”說著,爾朱天光又向衛鉉行了一禮,誠懇的說道:“多謝衛將軍解惑,待我凱旋歸來,定要與將軍把酒言難、一醉方休。”
衛鉉連忙還禮:“將軍客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願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一定。”爾朱天光點了點頭,一禮而退。
爾朱榮複又點將:“叱列延慶、賀拔勝慕、奚毅。”
“末將在/下官在。”叱列延慶三人出列。
“河西牧子費也頭那條老狗與斛律洛陽遙相呼應,趁我軍北上作戰,兵襲受陽,屠戮村鎮無數、百姓無數,且斬斷了溝通南北之交通要道。此仇此恨,不可不報。”
爾朱榮大致估計一下敵軍兵力,殺氣騰騰的說道:“叱列延慶為主將、賀拔勝為副將、奚毅為行軍長史,爾等三人領一萬精騎、五千降兵前往樓煩城休整一日,而後協同段榮段法曹,以迅雷不及掩耳殺入汾州。若能一舉攻佔汾州全境,則放開手腳去打;若勢不可為,也要將兵鋒推到西河郡,然後聯合爾朱彥伯,日以繼夜的襲擾其軍駐地、其糧道,為我創造致勝之機。”
“末將遵命/下官遵命。”叱列延慶接過令箭,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如此一一分兵下來,大都督手上兵力所剩無幾。桑乾城與漯水河谷的五萬余名降兵俘虜要是蜂湧而起,又當如何?”
爾朱榮卻是大笑起來:“仗都打得這等輕松,要是我爾朱榮連降兵俘虜都收服不了,有什麽資格談以後?你們且放寬心,只要做好自己之事即可。”
叱列延慶看著信心十足、氣勢凌人的爾朱榮,一想也是這個理——
此戰過後,便是太原王氏也不敢和爾朱榮硬碰硬。降兵俘虜人數雖多,可是他們嚇破了膽,且又沒有人帶頭,哪裡還敢亂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