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開!”
名叫高屍的家夥呆頭呆腦,腦筋似乎不大靈活,但若與其牽扯久了,難免會露出什麽破綻。
陳陽暫且還不想脫下仡樓尊者的偽裝,於是裝作被激怒的模樣,朝著高屍迎面走去,以肩膀撞向對方。
木訥的高屍見陳陽走上前來,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任憑他撞向自己胸腹。
眼見如此,陳陽飛快地思索著。
以仡樓尊者那枯瘦的身軀,這一撞大概會有多大力道,而他又是否會為這次碰撞而動用法力?
高屍不躲,是有倚仗,還是太過呆傻木訥?
眨眼間,陳陽已做出選擇,他收了幾分力,不偏不倚、僅憑著肉體就撞了上去。
當啷。
仿佛撞上了銅牆鐵壁,陳陽向後趔趄幾步,肩膀處傳來陣劇痛,險些倒在地上,以越發暴躁的聲音喊道:“我日你個仙人板板!”
“嘻……”
像是被碰撞激活了某處開關,高屍木訥的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笑容,神情迥然不同於先前,仿佛體內有其他靈魂,口齒也變得靈活許多。
“養小鬼的,你不會以為你那小身板,撞得過我這浸泡屍油長大的弟子吧?若是不服,你就放開手腳,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真刀真槍、就在這痛痛快快地做過一場!”
陳陽看到對方反應,心道自己該是賭對了。
高屍的神情之所以有變化,應是有人附靈於其身上,來與自己說話。
“趕屍派的法術果然有些奇妙,這人應是使用了類似精怪附體的法子……高屍,高屍,把活人當做死屍來用麽?”
趕屍派的手段詭譎少見,回頭得寫到倒鬥筆記裡。
陳陽心中微動,卻並沒有表現出來,叫罵道:“老牛鼻子,你又找事是吧!”
“說了多少次?老夫屍甲道人。”高屍陰惻惻地道:“養小鬼的,就你這張臭嘴,若非舵主不讓私鬥,你早死在我的手上……唉,你剛才怎麽就不動用法力?”
“那你怎麽不動用法力?老子當然比你能忍!”
在藏身之處不可私鬥,將爭鬥控制在一定限度下,算是在道上混的人必須遵守的默契共識。
這一點,陳陽自然曉得。
否則這幫戾氣極重的刺頭,早就因為些“你瞅啥”、“瞅你怎地”之類的無聊理由,打得伱死我活,還做得了什麽事?
陳陽一邊叫罵,一邊暗中思量,原來這裡是由一個什麽鳥舵主在管轄?
先是徐弘遠上山時被刻意忽視,如今江右大本營又被插了根釘子,小天師被旁門圍困於此。
嗣漢天師府,到底在搞什麽了?
眼前這自稱屍甲道人的家夥,自己故意令其佔了些便宜就洋洋得意,說的是真話假話?
有沒有一種可能,自己的行為已被發現,面前來人只是在陪自己演戲……
或許是因為原本世界裡看多了道詭類小說,加上二世為人的特殊經歷,陳陽有時總會覺得一切並不真實,本能地懷疑看到的事物。
雖然他時不時顯得衝動,但同樣也是個疑心較重的人,這兩點並不衝突。
無論怎樣,先見招拆招,盡力扮演好所謂仡樓尊者。
“養小鬼的。”
這時,屍甲道人看著“仡樓尊者”呆站在原地不動,又開口道:“既然沒找到合適屍體……就趕緊下來助陣。”
一陣陰風忽然吹過,高屍的表情再度恢復成木訥模樣,他兩眼直勾勾地看向陳陽,輕輕朝旁邊小跳幾步,讓開了去路。
這高屍就像被隨意操弄的木偶,附在他身上的靈性是蟄伏了起來,還是被收回了?
陳陽有些疑惑,自知現在難以分辨對方法術的奧妙,又不好在這敏感地方掏出重瞳珠查看,只有暫且將好奇心壓下。
“……”
狠狠地瞪了高屍一眼,依舊維持著仡樓尊者的邪修人設,陳陽走下平台,繼續往密道深處走去。
————
隨著陳陽的不斷下行,他發現密道的長度超過自己想象,且路面也變得崎嶇難行。
並沒有石階,只在略顯陡峭的路面上零零散散地鑲嵌著碎石,供人下腳。
幾乎沒有光線可言,若沒有雙習慣了在黑夜裡視物的眼睛,恐怕腳底一個打滑,便會直接滾落下去,摔得頭破血流。
周圍並沒有參照物,陳陽並不好確認具體來到了多深位置,但他可以肯定,迄今為止下降的深度,已經超越了伏虎崗本有的高度。
遠處傳來陣陣悶雷般的聲響,令陳陽心生好奇之余,又加快了步伐。
通道的出口就在前方,大約隻可供兩人並排通過,一盞昏暗油燈被釘在牆壁上,成為了照亮出口的唯一光源。
“……竟是溶洞?”
通過了出口,陳陽的眼前豁然開朗。
他發現正身處於巨大的地下空間之中,借著星星點點的燈火, 看到了形狀各異、五顏六色的假山、石筍、石鍾乳,還有一道地下暗河從旁衝刷而過,水流湍急。
剛才那如同悶雷般的動靜,原來正是水流拍岸的激蕩。
岩石如林,鱗次櫛比,彼此之間又有孔洞相連,可謂洞中有山,山中有洞,洞裡又有水。
若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絕難造就這結構複雜精巧的溶洞景象。
陳陽先前猜錯了,伏虎崗地下的並非是人力挖掘而出的地窟。
聚集於此的旁門之士不過是從上方打了幾條通道下來,進入了此處天然的空心溶洞。
“水口重重異石生,定有羅星當水立……伏虎崗雖然是陰氣極重的殍地,但其地下深處的這處溶洞,因為有了洶湧河水,得以將邪穢之氣洗滌,反倒衝刷出一塊否極泰來、藏風聚氣的福地洞天。上坤下巽,此為地風升,有出暗向明的升騰之相。”
隱隱之間,地勢倒是符合了此處旁門勢力悄然抬頭之勢。
有這麽一處神秘的天生溶洞作為掩護,駐扎於此,易守難攻,行事起來亦是神不知鬼不覺。
只要將地面的幾條通道把守住,能夠進入此地的,就只有連通著地下暗河的水路。
一邊想著,陳陽腳步不停,逆著水流方向而行,遠遠就見到了些古怪身影。
大多分別佔據一塊怪石,或坐或站,將一身著深藍色大褂的身影包圍在中心。
“嘿,總算來了!”
見得陳陽來到,一名蓬頭垢面、身穿百衲衣道袍的老道張口怪叫:“養小鬼的,你怎走得這麽慢,快過來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