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商行舟進了臥室,何園看到牆壁上那露出半截的腐爛屍體,臉上的疑惑逐漸化作驚懼。
他伸出手指,顫抖的指了指牆壁,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商行舟。
“這這這……”
“何警官,你沒有看錯,我只是想掏個壁櫥,沒想到這牆裡面竟然有一具屍體,我要報警!”
“你你你……”
何園立刻叫了增援,自己則是把商行舟堵在了臥室,用他的話說,你在自己家牆裡扣出來一具屍體,有很大的嫌疑啊。
湯晴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了上來,她進入臥室後,看到了牆上的屍體,尖叫一聲就嚇的跑了出去。
可馬上,門口又露出了半個可愛的小腦袋。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眼前的商行舟,似乎想不到,眼前這個內向害羞,給人印象卻還不錯的帥氣老師會是一個殺人凶手。
商行舟沒有反抗,甚至沒有做多余的解釋,他隻堅稱,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想搞一個壁櫥。
他知道,只要稍作調查,自己的嫌疑就會被洗清,這本就是一起很普通的殺人案,處理屍體的手段也絕不高明。
湯晴一眼便看穿了商行舟的想法,並立刻判斷出,他不是凶手,但這種情況下,她更加的好奇了。
不是凶手,卻知道牆壁裡面有屍體。
警方的支援很快到達,可也看得出,松海市刑警大隊的警力確實嚴重不足了,已經發現了屍體,來的人算上法醫才只有五個。
不過在這五個人中,商行舟卻出人意料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昨天去找姚洪生時遇到的那位警官。
“商老師,你家裡發現了屍體,現在你的嫌疑很大啊。”
何園面色沉重,他之前回到警局裡,還跟同事說今天出去辦事,遇到了以前母校的老師,沒想到這麽快就成了嫌疑人。
“也許並沒有那麽大,屍體出現的具體位置不是他家,而是隔壁家裡,戶主叫蘇水木,不過商老師,你真的只是想修個壁櫥?”
柯岩手裡拿著戶型圖,眉頭緊皺。
他對破案這種事情已經感到厭倦了,曾經想過換一份工作,曾經在父母的介紹下去做過銷售,開過便利店,都以失敗告終。
“第一次搞裝修,沒計算好牆壁的厚度。”商行舟訕訕地笑了笑。
“死者為男性,死亡時間超過三個月,屍體後腦顱骨破裂,死因初步鑒定為鈍器打擊所導致的顱內出血。”法醫那邊也給出了結論。
這個時候何園突然想起:“隔壁高新月說三個月前搞過裝修,會不會?”
高新月,戶主蘇水木的妻子。
柯岩腦海裡飄過這個人的資料,立刻對身旁的小警官道:“把高新月找到,帶回隊裡突擊審訊,找隊裡的專家,盡快確定死者身份。”
柯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聊,這案子,唯一讓他上心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大學老師。
他昨天出現在了姚念父親那裡,今天又‘無意’中發現了一具屍體,一個普通人,同時和兩起毫無關聯的凶殺案產生關聯,這種概率太低了。
“你好,我叫柯岩。”柯岩決定開始正面交鋒。
“商行舟。”
“真巧。”
商行舟一怔,他一時間沒有明白眼前這個警察的意思,對方這個真巧,究竟是自己的鄰居全都遭遇了不測,還是說今天又碰了面?
商行舟含糊說道:“世間萬事本就是由無數的巧合構成的。”
“也許吧,商老師在大學是教物理的吧,看來哲學方面也很有造詣。”
“輔修過哲學相關的課程。”接下來商行舟主動問道,“柯警官,我對面姚念的案子怎麽樣了?”
柯岩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製止了一旁欲言又止的何園,然後說道:“這本來都是需要保密的事情,不過告訴你也沒什麽。”
“謝謝。”
“有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的人目前只有死者的前夫羅曹,另外,還有目擊證人指出,當晚看到姚念房裡的燈十一點鍾才熄滅,而那時另外一個嫌疑人姚洪生已經在五公裡外的酒鋪喝了半個小時的酒,更巧的是,附近便利店門口的攝像頭剛好在十一點十五分左右拍到了羅曹匆忙離開的身影。”
“只有這些?”
“這些難道還不夠?”柯岩當然知道這些不夠,他只是想看一下商行舟的態度,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物理老師,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些只能證明,他沒有不在場證明。想要控告他殺死了姚念,恐怕需要更加切實的證據。”
“你說的沒錯,這正是令人頭痛的地方,他死活都不願意承認。”
“你已經抓了他?”商行舟臉色微變。
“326特大殺人碎屍案,現在松海市因為此事已經人心惶惶了,目前唯一的嫌疑人,不抓他,等著讓他逃走嗎?”
姚念的案子並沒有耗費柯岩多少時間,作案手法對於他這種專家來說破綻太多,現場甚至遺留了他的一根頭髮,這一點已經跟他辯稱自己沒有進過姚念家裡的言辭產生了矛盾。
羅曹現在只剩下了嘴硬,但是柯岩一眼就看出,他堅持不了太久了。
只是為什麽凶手被抓,眼前的人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他剛才的表情,絕不是那種無關者應有的態度。
難道自己有什麽遺漏?
他補充道:“如果你知道什麽別的事情,請一定要告訴我們,即便是你覺得不重要的事情。 ”
“我沒有什麽要說的,只是想問問,如果他認罪,會怎麽判。”商行舟恢復了平靜。
“大概會坐二十年牢吧。”柯岩對此不感興趣。
“殺人碎屍,這麽凶殘的凶手,又在市裡鬧出這麽大的影響,竟然還不判死刑?”商行舟眉頭一挑。
“確實殘忍,激情殺人加侮辱屍體罪,罪名不小,不過怎麽判罰是法院的事,松海市的法官多是支持立法改革,廢除死刑的那一派,最近兩年這麽多案子,就沒見過哪樁判過死刑。”柯岩掏出了煙卷,點著前又補充了一句,“我抽根煙可以嗎?”
他沒有說的是,和松海市其他那些新蹦出來的殺人魔相比,隻犯下這一起案子,還是激情殺人的羅曹純潔的像一隻小綿羊。
商行舟說可以,隨後低下頭,不讓柯岩看見他的表情。
他眼中那慣有的冷漠被一股堅毅代替,姚念愛乾淨,怕冷,愛美,可死後,她卻被剁成一堆碎肉,裝進垃圾袋,塞到結霜的冰箱裡。
屍體無知無覺,什麽都感受不到。
可現在商行舟知道了,死者並非是無知無覺的。
一想到網絡上那些關於姚念的負面猜測,那個素未謀面的羅曹,出獄之後還可以瀟灑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肆意的呼吸著現世的新鮮空氣,商行舟就覺得渾身發癢。
極短的時間內,柯岩和商行舟二人心裡思考了很多事,可他們二人臉上的表情變化,卻被一旁偷看偷聽的湯晴盡收眼底。
那雙無神的眼睛慢慢睜大,像是發現了鳥兒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