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遠稱不上熱，但打了一中午籃球的馮友善已經流了很多的汗，他單手拿著水壺，一邊喝水，一邊向球場邊上穿衣單薄的妹子拋著媚眼。

　　他記得是常來籃球場的女生，好像已經有心上人了。

　　妹子瞧了他一眼，認出他是誰之後立刻厭惡的走開了。

　　馮友善只是笑了笑，明年他才上高二，這個年紀，他就已經體驗過了女人的滋味兒，這一點讓他覺得自己一下長大了，和周圍的這群人不同了。

　　在他眼裡，自己周圍這些同齡人，無知，幼稚，只知道埋頭學習。

　　男人都是一群孩子，女人無一例外都是他的獵物。

　　即便是那些囉裡囉嗦的老師，他都不放在眼裡。

　　前幾天，馮友善還偷偷拿老媽的卡取了兩千塊，打車去了東城那邊的銀座，周圍的行人全是上班族模樣的男人，還有一些看起來就風塵味十足的女子。

　　他以前也來過東城，去銀座看過電影，但馮友善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屬於這裡，第一次覺得這裡的繁華同樣屬於自己。

　　“怎麽了，發什麽呆，還打不打球的。”

　　“再歇一會兒，累著呢。”不理會同伴的催促，馮友善呆坐在球場旁邊的休息棚裡，一雙猥瑣的眼睛左右橫移，尋找著搭訕的對象。

　　前幾天，表姐死的時候，警察追著他問了好多問題，簡直就像懷疑他是凶手一般，可把他嚇了一跳。

　　現在好了，什麽事都沒有。

　　都怪那個叫何園的警察，他竟然敢把表姐從自己身邊奪走了，如果不是這樣，事情怎麽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

　　馮友善更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沒有一個聰明人了，他們全是笨蛋。

　　正這麽想著，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你好。”

　　有人挨著他坐了下來。

　　什麽人，馮友善心想。

　　“你好。”

　　來人穿著灰色的運動衛衣，細長的碎發隨意的散在頭頂，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早已沒有了學生們自然而然散發出的那種稚嫩，像是學校的老師。

　　“是馮友善同學吧。”來人看了一眼他的臉，似乎確定無疑一般，就把目光轉向了球場。

　　“是我，你是?”

　　馮友善有些緊張，這些天來盤問他的那些警察裡，有個叫柯岩的，第一次見面時就是穿著這麽一身便服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懷疑也是警察，立刻又變得謹慎小心了起來。

　　來人笑了起來，從衛衣口袋裡掏出名片，說道:“我是東城那邊松海大學的老師，教物理的。”

　　馮友善更加疑惑，雖然家裡面一直在支持他的學業，學校的老師也總在講，不好好學習，將來只能上松海。

　　可馮友善清楚，以自己的成績，什麽大學都上不成。

　　如今一個自稱松海大學老師的人來找他，更讓他感到疑惑。

　　“你認識茶茶嗎?”商行舟問道。

　　“那條柯基?不認識！”馮友善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見商行舟嘴角帶笑，他略加思索，說道:“你和湯晴是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鄰居而已，我經常幫她遛狗的，聽說她死了，這件事和你有關系嗎?”

　　馮友善瞪大了眼睛，他讀懂了對方眼神中蘊含的意思，沒有絲毫迷惘和疑惑，對方就是認為湯晴的死和自己有關系。

　　他立刻憤怒起來，惡狠狠的說道:“你是警察嗎?”

　　“不是。”

　　“那我姐死不死，關你屁事。”

　　“別誤會，我只是想問一下，如果你姐死了，我可不可以領養茶茶，我以前經常帶它去家附近的公園玩，你應該知道的，就是流浪貓很多的那所公園，我實在不放心它寄養在你姐以外的人那裡。”

　　馮友善偏過頭去，冷哼一聲說道:“一條狗而已。”

　　“一萬塊，你幫我找到它，我可以出一萬塊。”

　　“死的活的都可以嗎?”

　　“什麽意思。”

　　“那條狗已經死了。”馮友善冷笑一聲，“真以為老子稀罕你那兩個臭錢，跟你說，馬上我們家就能從警察局那裡拿到一大筆賠償金！”

　　馮友善笑了一會就停下了，對方臉上並沒有露出他期待的表情。

　　“那真應該恭喜你了，所以，能告訴我茶茶是怎麽死的嗎，這個問題我出一千塊。”

　　“我不是跟你說——”

　　馮友善本來想罵回去，但看到商行舟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張早就準備好的百元大鈔，罵人的話又咽到了肚子裡。

　　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因為一個這世界所有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原因，商行舟很了解馮友善這一家人。

　　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們馬上就要從警察局那裡拿到一大筆賠償金。

　　但商行舟知道，這筆賠償金即便真的到手了，也只能由梁秋月支配，她固然是一個愛兒子也愛老公的女人，自然也舍得給他們花錢。

　　可馮友善畢竟才上高一，他只會得到一些不太過分的零花錢，不會太多，一千塊足以打動他。

　　馮友善一把將鈔票奪過來攥在手裡，笑道:“你們這些大人真是有錢啊。”

　　“呵呵，我其實沒什麽錢，每個月都在還房貸車貸，所以，你能告訴我茶茶是怎麽死的了嗎?”

　　“墜樓，摔死的。”

　　“說的具體一點。”

　　面對商行舟的追問，馮友善有些不耐煩，看在一千塊錢的份兒上，他說道:“那條狗不聽話又不老實，在家裡亂蹦亂跳的，就從窗戶上跳下來摔死咯。”

　　“一條短腿柯基能從你家的窗戶上跳下去?”

　　“所以說它是條笨狗啊。”

　　商行舟回想起馮家的布局，是那種老式的戶型，不像現在流行的各種大落地窗，最矮的窗台也有接近一米二的高度。

　　“聽說你平時在學校還挺威風的，怎麽，我又不是警察，你在我面前還這麽膽小，連一句實話都不敢說?”

　　馮友善一怔，他實在有些猜不透眼前物理老師的心思，可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那靠著欺壓別人得到的自大已經徹底蒙蔽了他的眼睛。

　　這點讓他甚至連自己都認不清，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強大的人。

　　他故意露出一副冷酷的表情，說道:“你是不是找打?”

　　“如果你不願意說，那麽我來說吧，茶茶是你從樓上扔下去，所以才摔死的，對不對?”

　　“你到底是誰?”

　　“還有湯晴的那個布娃娃，是誰弄壞的?”

　　“什麽布娃娃。”

　　“就是那個布偶熊。”

　　馮友善臉色大變，他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個物理老師的目的不是茶茶，他的目的是自己！

　　這個混蛋！

　　馮友善惡狠狠的笑了笑，他對著商行舟說道:“哦，我想起來了，那個玩偶熊啊，你不知道，我那個姐姐有精神病，總是對著一個玩偶熊說話，有時候還哭著叫媽媽，這樣可不是個事啊，我這才把那個玩偶熊給處理了，你看，我這可都是為了她好啊。”

　　商行舟聽後點了點頭，他站起身，理了理襯衫的領子，隨即灌滿陰氣的右腿鞭子一樣甩在了眼前少年的臉上。

　　馮友善撞碎了背後的塑料座椅，滿臉的血，還在發懵，一隻大腳就遮蓋了他的視線！

　　商行舟在他的臉上狠狠的踩了幾腳，直到地上的人形連慘叫都發不出，才彎下腰，去撿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鈔票。

　　他用十分平靜的語氣說道:“這筆錢本來想留給你當醫藥費的，但是剛才我們說好了，你老實交代茶茶的事情，這筆錢才是你的，可是你竟然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