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米月當即辦理林詩詩取保候審手續。
當然,米月還得抓住這最後一個讓她交代的機會,她把林詩詩帶進了審訊室。
“你還有什麽事情要向我們交代嗎?好好想想?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你們想幹什麽?”林詩詩有些驚異。
“你先想想,有什麽要交代的,也許,錯過了這一次,你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我要交代的,都交代了呀!你現在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米月不再答話,只是死盯著林詩詩的嘴,好像要從她嘴裡等著什麽東西出來。
“你們要幹什麽呀?到底要幹什麽呀?”林詩詩急了。
“是這樣,我們將對你取保候審,放你回家。”
林詩詩一愣:“什麽取保,你們搞什麽名堂?”
米月笑了:“就是放你回家,但我們會有人監視你。”
“你不會在騙我吧?”
米月正色道:“林詩詩,我問你,如果你回了家,你會不會擔心自己有危險,會有人對你殺人滅口?”
林詩詩一聽,怔了怔,半晌才道:“不會的,不會的,有誰會殺我?”
“殺你的人,也許就是殺了老夏的人,這個人,你不會不曉得吧?”
米月看出了林詩詩臉色沉了一下,忽閃著雙眼,含含糊糊道:“他乾嗎會殺我,乾嗎會殺我……”
米月笑了,道:“林詩詩,我們雖然放了你,但我得保護你的安全,所以,你回家後,我會親自在你身邊二十四小時保護你,直到確保你安全為止。”
林詩詩沉默著,沒有表態。
“你現在就回家去,你去哪裡?”
“回靜心庵。”
米月吃驚:“靜心庵?”
林詩詩點了點頭。
“為什麽?”
“為什麽?老夏就這樣走了,這樣走了,我要回到那裡,每天為他燒燒紙,燒燒香,給他念念經,做個道場……”林詩詩喃喃道。
這是米月沒有料到的,她心裡不禁暗暗憐惜這女子來,看來,她得重新制定監控方案了。
米月考慮,在放了林詩詩後,無論如何,她還得會一會這個劉然。夏小明死於非突發疾病,懷疑被謀殺,這個消息是瞞不住的,消息一傳開,公安不會不展開調查,不會不調查到夏小明接觸到的每一個人,劉然與夏有接觸,如果公安不來調查他劉然,反而會引起劉然的警惕,所以,米月“很自然”地向劉然打了約談電話。
劉然在夏小明從火葬場拉回的當天,就得知了這一消息,劉然的心緊了一下,有麻煩了!如果屍檢,很快就會得出他殺的結論,夏小明生前接觸的醫生並不多,看來,他得提前想出對策了,公安一定會查到他頭上來,會查他同夏接觸的時間地點,查這些藥劑的來源,甚至會在他身邊人查找某些證據,等等等等,他得一一去擺平。
米月找夏芸芸的談話,他都在掌握之中,但令他意外的是,米月卻突然又找了周耘談話,他其實本來應該事先向周耘封好嘴的,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想米月找人談話,也應該是先找他再找周耘,就是約周耘談話,周耘也會事先通知他的,只是劉然苦苦等了幾天,竟然沒有來找他,卻先找了周耘!這該死的周耘,事先竟然不向他通報一聲。
“你都向她說了些什麽呀?”劉然不好向周耘發火,壓住了自己的情緒。
“我也沒有說什麽呀,哥你放心,她問的事,都是些無關緊要雞毛蒜皮的事,她不會懷疑到你的。”
劉然聽得心裡更發毛:“雞毛蒜皮的事,都是些什麽事?”
周耘笑了笑:“還能有什麽事,比如呀,問我們為什麽會談戀愛的,問你同我談戀愛是不是在利用我,問你與夏芸芸的關系正不正常,問你在三百洞晚上吃飯時,你上過廁所沒有呀,還有……”
“等等。”劉然聽得有些心慌:“她提沒有提到一個人,叫阿龍?”
“提了,她就是這樣問我,那個什麽阿龍過來後,你是不是就上廁所了……”
劉然的心突突跳了起來。
“她問到我們相同的兩輛車沒有?”
“沒有,沒有提到車的事。”
“問到夏小明的事沒有?”
“問了,她知道你當天在羅佛山。”
……
劉然不能不佩服米月的專業和細心,看來,夏小明說得很對,這個女人,始終是他們的心腹大患。
劉然專等米月來找他,卻接連數天,沒有見到米月的影子,劉然便有些寢食難安了。
米月的來電,還是讓他吃了一驚,盡管他等著這個電話好久好久了,他盡量控制自己的心跳,平靜地同米月通話。
“米警官,您是大忙人,我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米月帶著笑:“哪能呢!你久等了吧?你看,要不你定個地方?”
“要不,我們吃個飯吧,邊吃邊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工作時間,不允許的。”
“那就找個喝茶的地方吧,綠野淨怡,就在中山大道南的那一家,怎麽樣?”
米月想了想:“行。”
米月心裡明白,這是一次與強手相互“探底”的對決,她必須要把握好度,既不能讓對方對她的意圖有所察覺,還要試探試探這名隱形殺手心裡的防線到底有多強。
綠野淨怡茶館還真是名不虛傳,位於中山公園一片綠樹成蔭的小山腳下,前面是一池荷塘,荷塘的荷葉已枯敗了,一片灰色,與四周濃密環繞的綠蔭形成鮮明對比,在繁華暄囂的大都市,這是一片難得的清靜之地。
“這家夥還真會挑地方。”米月對吳昊道。
劉然早已在門前恭候。
“知道我為什麽事來找你吧?”
米月的職業習慣,她從來都難得寒暄,單刀直入。
“知道,夏小明的事。”
“你是怎麽認得他的?”
“林詩詩介紹的,我父親給她的那筆錢,還是他做通林詩詩的工作,還給了我。”
“我同你說過的,發現林詩詩,就向我報告。”
劉然搖了搖頭:“我收了她的錢,實在是不忍心……”
“所以,你與夏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劉然笑了笑:“算是朋友吧,不過不是你說的要好的那種,普通朋友而已。”
“據我所知,對夏小明來說,作為醫生的朋友,只有你一人吧。”
“也許吧,他對我說過,他一直對自己的身體健康很自信,他本來就不太喜歡交朋友。”
“你最後一次同他見面,是什麽時候?”
“最後一次?”劉然抬起了頭,像是在努力地回憶:“好像有一個多月了吧,一天晚上,他叫我去過他家裡,喝茶聊天,哦對了,他還能哼幾首京劇,還挺在行,在我面前顯露了一手。”
“他只是叫你去他家喝茶?”
“是這樣的,我收了林詩詩的錢,請他吃了一頓飯,表示個謝意吧,畢竟這不是個小數,林詩詩也在,吃飯聊天,無非是些工作生活,興趣愛好,衣食住行,說起京劇,我請他哼幾段,他說,這裡不行,哪天去他家裡,有上檔次的配音音響,他才有激情。所以找了個日子去的。”
“夏小明出事當天,也就是14日,你在哪裡?”
“那天,是星期天,我們幾個人一塊在羅佛山。”
“什麽時間去?什麽時候回的?”
劉然痛苦地搖著頭,歎息道:“這個事,我正要同你說呢,我每周都有爬山習慣,那天同夏芸芸幾個人一道上山,開著車上去的,原先就打算下山時他們坐車回城,我還是堅持爬山,後來剛好夏芸芸接了個電話,他們就提前下山了,我下山時,就想順便去看看靜心庵,討口茶喝,下山到庵裡一看,庵裡卻不見一人,門都鎖著,我感覺不對,從後窗跳進屋看了看,也沒有看出有什麽事,功德齋好像來了客人,那茶水還熱著,我想應該是妙靜招待了客人,同客人一塊去城裡了,我便從後窗出來,從原路上山。第二天我才知道出事了。”
米月看了看吳昊,問:“你下山到庵裡是什麽時候?”
劉然想了想:“應該是下午五點多鍾吧,我上山頂的時候,太陽已落山了。”
“你在庵裡也可以叫個車回城,為何還又回到山頂?”
“我看時間還早,想再爬爬山。”
“夏出事的前一天,你在哪裡?”
“那天是周末,上午去逛了逛商場,買了一些生活食品,下午送去了靜心庵。”
“你怎麽會想到給靜心庵送食品?”
“林詩詩讓你們抓了,也不知道那庵裡妙靜一個人在那裡怎麽樣了,我也聯系不到老夏,便想去看看。”
“你當時聯系過老夏了嗎?”
“他留給我的電話,後來幾次都沒有打通。”
“是什麽電話,記得電話號碼嗎?”
“好像是移動的吧,本地的號碼,號碼記不得了,打了幾次沒有通,就刪了。”
“我現在再次需要你確定,在夏小明出事的一個月期間,你沒有接觸或見過他?”
劉然點了點頭:“確定。”
“你知道林詩詩同夏的關系嗎?”
“知道,他們一直生活在一起。”
“她不是你父親的人嗎?”
“夏小明告訴了我, www.uukanshu.net 她同我父親只是工作關系。”
“你是醫生,我谘詢你一下,你知道夏如果不是死於突發心臟疾病,那麽,有不有可能被人對他下藥,造成心臟驟停猝死?”
劉然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應該是可以的吧,但你知道,我不是學胸外科的,雖然是醫生,隔行如隔山,這事,你最好谘詢胸外科醫生。”
米月也點了點頭:“嗯,這樣,夏小明不明死亡案,現在能知道這個內幕的人,也只有林詩詩了,可是,她還是守口如瓶,現在,我們將對她取保候審,想讓她回家後,減輕減輕一下她的心理壓力,或許對她的交代有益。她在城裡也沒有別的什麽親人,取保候審期間,你可以常去看看她,你是心理醫生,我也想請你幫幫我們,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請她好好配合我們調查,也許你能夠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
劉然搖了搖頭:“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很遺憾,我不會去找她的。”
“有什麽顧慮嗎?”
劉然苦笑:“正因為她知道我同老夏的關系,我怕她瘋狗亂咬人。”
米月笑了笑:“這也很正常,我們心裡有數,再說了,你自己心裡沒有鬼,還怕她亂咬麽。”
劉然也笑了:“我心裡有沒有鬼,只要米警官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
米月笑了笑,主動上前握了他的手:“謝謝你的配合!”
“應該的,應該的!”劉然雙手握住米月的手,米月感覺到,劉然的手濕濕的,冰涼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