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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的日子》第68章 老師vs舞伴
  人生的際遇是一場誰也說不清楚的事件,這個際遇是我的高光時刻。

  在自己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和身體的準備,還沒有產生強烈的學習舞蹈的願望時,機遇來到我的身邊,既然來了,我就得緊緊地抓住它。

  我更願意準確地說,舞伴首先是我的舞蹈老師,然後她才是我的舞伴。

  我的舞蹈老師,女,個頭1.67,年齡比我小5歲,老師姓王,我從來不稱呼她的名字,尊稱“老師”。那年,老師應該還沒有到退休的年齡,但是已經在江湖打拚過多年了。從單位到社會,這是每個人都經歷過的痛苦的轉型過程。

  在學習跳舞的中,我們不是全部為了跳舞,在休息的空隙,我們還是一對無話不談的知己。老師告訴我,改革開放,自己單位效益不好以後,老師開始走向社會尋找自己的機會。老師瞄上了旅遊業。

  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上海旅遊剛剛起步,上海才開放,旅遊業剛剛興起,只要肯吃苦,起早貪黑的接待旅行社接來的旅行團,按照旅行社的要求做上海的導遊。三、五天、十天、半月都不等,接到什麽團就是什麽團,旅行社交代地陪導遊幾天就是全方位的陪同遊客,辛苦透了。

  我的老師在80年代末躋身進入旅遊業的地陪行業,也就是全國各地的旅行社帶著各地遊客來到上海,就將遊客交給這些“地陪”(當地導遊陪同全程,叫地陪)。老師一口氣就幹了三年。老師說,印象最深的是當時旅遊接待設施奇缺,造成了許多現今難以想象的窘迫。

  老師回憶說:“剛剛改革開放,旅遊團接踵而至,上海飯店賓館接待不了那麽多遊客,於是晚上就包飛機拉到南京去住宿,或用大巴拉到鎮江、無錫一帶過夜,有時甚至只能在機場大廳給客人發一條毯子熬夜。”

  “那個時候的旅遊業一片混亂,要老師沒有老師、要教材沒有教材、要學生沒有學生,市場上在工作,在接待的地陪們都是臨時招聘來的,大多是下崗的當地人。我的老師瞄準了這個契機,掙得第一桶金。

  為了解決人才荒,上海在奉賢海濱辦起了中國大地上第一所旅遊高等院校——上海旅遊專科學校,在1979年招收了第一批大學生,被業界稱為“黃埔一期”。為了滿足全國各地的人才培養渴求,上海旅專還辦起了“師資班”,這也是中國旅遊教育歷史上的“第一次”。

  改革開放的旅遊業起步階段,乾上海地陪的導遊工作,三年時間,我的老師掙了不少錢。這一段時間的家務和孩子,都是由老師的丈夫承擔,老師沒有回家的時間,整天送走一批遊客又來一批遊客,工作人員奇缺,根本就回不了家。也就是老師在外乾導遊,老公在家管孩子,老公還得管自己的媽媽。聽起來,覺得老師的這個丈夫很靠譜,管家、管孩子、管老媽。

  漸漸上海的旅遊業發展的如日中天,非常火爆,像老師這樣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導遊就淘汰了,年齡上也有了限制,導遊資格選拔必須是有專業的青年人,能夠上崗的除了專業畢業生,還必須考試,必須持有“導遊資格證書”。正好,幹了三年的旅遊業,老師認為自己的體力也跟不上遊客了,也有退下來的念頭,一拍即合。老師還笑眯眯地透露,那時每月有1-2萬的收入。

  老師退下旅遊業後的時間就多起來,孩子也長大了,是個女孩子,讀中學、讀大學,不用父母操心,據說還是個學霸,在學校(華東大學)任團支書、入黨後忙的不著家。老師自己忙著在自己的社區做公益活動,也就是到處表演。不管是官方政府,還是區級政府,或社區政府,哪裡有什麽活動,他們的團隊會被派遣,代表上海表演老上海的風情、歷史、光輝歷程(這樣的公益表演團隊每個大社區都有),只要哪裡有大型活動,這種社區的公益表演隊就拉過來助興。

  外地來上海參觀團或開會的各種大型會議,都喜歡看老上海的旗袍服裝、小資造型和革命年代的地下黨,比如:旗袍時裝步、五四學生劇、石庫門風情、地下黨、上海小資風情、話劇、小品、等等,都是帶著上海風味的社區表演團體,且是公益活動,沒有報酬,我的老師就喜歡這種公益表演,如癡如醉。

  有一次,我作為攝影者為表演者拍些活動花絮,才進一步知道作為公益表演的演出者,硬件條件讓我咂舌:1.需要有舞蹈基本功。2.政治條件要過硬。3.顏值超出大眾。4.個頭有專門的標準。5.家務少,時間多。6.熱愛表演者。那次去了社區練功房,確實個個像專業演員一樣的認真排練和敬業。

  老師開始教我這個四肢僵硬,不識五音的老嫗,那個費勁啊,搞得我自己都沒有信心了。我說老師,算了吧,我們就算是交了一個好朋友,跳舞就算了吧,我不是那塊料啊。老師說,不行,我需要一個舞伴,我不缺一個朋友。

  每次訓練回來,我很痛苦,老師就跟教一根木頭樁子一樣,我一點靈感都沒有,四肢那個僵硬,樂感那個音盲,這樣的老嫗怎麽能跟舞蹈老師同時匹配呢,倆人完全搭不到一根弦上。回到家裡,我告訴愛人,我好痛苦啊。

  愛人說,你跳舞不會,有人肯這樣嘔心瀝血地教你,你還不珍惜?還不好好學,還痛苦啥呢??想想也是!!

  我問愛人,老師幹嘛這樣賣力地教我呢?她圖什麽?搞得我這麽痛苦?

  這樣的問題在我們真正成為了舞伴和心靈的朋友以後,我又問過我的舞蹈老師:你為了什麽?再說,我年紀比你大5歲,僵硬的四肢,看著就是一樽朽木不可雕也,你拚什麽?你憑什麽?

  這是後來問的老師這些問題,老師沉默了很久,說,不知道,就是一個勁地死腦筋地想教你。我說,如果換個人呢?換個舞蹈悟性比我好的,一教就會的,做你的舞伴更合適的這樣一個人,難道找不到嗎?

  老師說,換個人,一定是不如我(指她自己)的意的。思考後又說:你可知道,我找個適合自己的舞伴,那是比登天還要難的,比找老公還要難。

  我不理解這句話!老師找我不是很容易嗎,僅一次,就上了魚鉤。

  那時候,手機還沒有這些功能,手機只能打電話。一次,老師的女兒找她媽媽到處找不到,家有急事,就用她媽電腦的QQ,在我的QQ留言,說,看見留言讓她媽媽早點回家,家裡有客人。她女兒以為她媽媽在我家呢,其實我們在公園的一個角落訓練舞步正練得我灰頭土臉,我被老師訓得不辨東南西北,老師教得口乾舌燥的急得大汗淋漓,大呼,天下沒有你這麽笨的女人。

  這是何苦來哉呢?教得這麽辛苦,還不如訓練導盲犬來得痛快,狗的靈性也比我強。老師又為什麽這麽執拗呢?為什麽非得這樣固執地教下去?

  好幾次,我都打退堂鼓了。多次地求老師:“老師你繞繞我吧,咱不學了,行不?”老師說:“不行,必須練下去,你死也要練下去。”為了有自己的音樂設備,老師自己買了一台小的、幾十塊錢的小音響,隨身帶著,那意思啊,聽著音樂練下去,偷懶?想也別想!不讓休息,你就別想休息。

  我真的好痛苦啊!每天在煎熬的訓練中,被老師吆喝著被動地學習舞步。好在老師有的是時間,我也是,我倆的家務都很簡單、很輕松,我們兩家的老公都願意幫著我們承擔家務,特別是我們在舞場訓練時,在某個角落訓練時。

  後來,我才在她的女兒那裡知道了原因。

  有一天,我收到她女兒的一份郵件:阿姨:“認識你很高興。我媽媽認識你以後,她不願意放棄你這個朋友。聽媽媽說,她教你舞蹈她教得很辛苦,你學得也很痛苦。阿姨,堅持下去,一定會成功的,你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舞伴。媽媽為了找到一個她滿意的舞伴,找了好多年。媽媽有好幾個舞伴,媽媽都說不滿意,不知道為什麽她就喜歡你,她就說,你是一張白紙,你就是她可以訓練出來的舞伴,你一定會成為她滿意的舞伴的。”

  女兒的這封郵件至今都保留著,因為她是小字輩,又是在校大學生,我不便打擾,只是回復了幾個字:“阿姨知道了,阿姨一定會加油的。”

  這樣的痛苦的訓練一直在繼續,每天晚上的露天舞場,老師帶著我走步子,訓練聽各種節拍的音樂,得到舞場的實踐,有了樂感,有了進步。露天舞場到9點就結束了,老師又在某個角落用她的小音響,繼續糾正鞏固我的舞步。

  訓練、磨練、耐力、毅力。我倆終於成為露天舞場上的一對明星,晚上,居民們絡繹不絕地湧向公園的舞場,就是為了目睹、欣賞我們這一對舞者,我們的激情在舞場上激蕩,喚醒多少居民的視覺感官,我們就是明星。

  只要社區有舞蹈比賽,我倆是社區自動榜上內定的一對比賽者, 很多人不理解,這一對舞者,不是慣例的男女角色,但是感覺上就是一對男女,因為老師個子高出我半個頭,身材也是頗有陽剛之氣,力氣舉起我如掐小雞。除了外形身材的男女之別像能夠搭配的一對舞者,最重要的我倆家裡都有巨大的醋壇子。

  老師向我表白,我倆這樣的搭配,她培養的舞伴,我倆就這樣可以跳一輩子,她家的“三點水”(老公網名)不會指手畫腳,否則沒有太平日子。我暗自竊喜,難道我家不也是一樣嗎?我家的醋壇子更大醋味更濃,我家也太平了。

  這是不是一場生命的傳奇?這是不是天上給我掉一塊香甜的餡餅?我的生命是不是遇到奇跡,我這一段閃光的日子開始了,我每一天白天尋求新知識和學習一點新知識、晚上我每天被老師逼著訓練、鍛煉、跳舞;我每一天都得讀書寫作;我每一天都是痛並快樂著,這一段有舞伴的歲月是我人生的高光時刻。

  從這以後,我被老師訓練成她自己的真正的舞伴,我們每天跳舞,跳的好瘋狂,我們的舞步、高難度的造型被我倆配合的天衣無縫,這真是閃光的日子,百年的馬拉松我才走了一半,另一半才是開始我的人生。我倆神采飛揚,我倆活到生命像一團烈火,我倆說好不分手,發誓直到死亡才能使著這團烈火熄滅。

  2015年,不巧,老師的房子拆遷,老師搬出了我們石門二路這個社區,離開了我們的露天舞場,我們瘋狂了8年的最佳搭檔,8年的舞伴就此分手,我們還沒有到死亡,我們的這團烈火就此熄滅了,從此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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