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天空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遮蔽了天日,也讓已然陷入獸潮致之中的小元觀眾人陷入了絕望,從此他們就將埋屍在這暗無天日的所在,沒有親友的祭拜,製止連他們的白骨也在歲月的磋磨之下化為塵埃,成為這片土地的一部分。
朱青山看著身旁一個個昔日如同手足的同門此時卻成為凶獸的口中之食,他的心早已經是心如死灰,不知道是哪一個同門沾染在他臉上的血,讓他的視野都處在一片的猩紅之中。
朱青山苦笑:“希望我們的付出是值得的吧。”
這一時的朱青山放棄了抵抗,相對於凶獸,他們無論是在質量和數量上都處在絕對的劣勢,在身旁同們幾乎已經死傷殆盡的情況下,他的抵抗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青山,躲開!”便也在朱青山閉目等死的時候,柳曼的驚呼聲在他的耳邊響起,接著朱青山就被撲倒在地,於此同時一隻鋒利的獸爪就擦著兩人轟然一聲砸在地上。
可饒是如此,柳曼的後背也被凶獸利爪掀起的勁風刮到,背後被劃出數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看著懷中面色慘白的柳曼,朱青山隻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曼兒你怎麽樣!?”
聽到朱青山情緒激動之下下意識喊出的稱呼,即便是處在強烈的劇痛之中柳曼蒼白的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個笑容。
“你果然還是心裡有我的對嗎?”
生命已到盡頭的時刻,朱青山也放下了昔日的那些顧忌。
柳曼對他的心他又怎麽會不清楚,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上肩負著怎樣的責任,他是小元觀的大師兄,也是內定的掌門繼承人,未來的他必定是要帶著小元觀在夾縫之中求生存。
而作為觀主的他,也必然是處在危險的最前面,所以在他的心裡早就已經清楚,未來的他必然會夭折在那一天。
注定不會善終的他,又怎麽配擁有這份愛。
而這又何嘗不是他對柳曼的一種愛。
既然注定不能給所愛之人一個未來,那就不要去成為他的未來。
朱青山沒有說什麽,只是緊緊的將柳曼擁在懷裡,既然他們生不能做一對道侶,那麽便死同寢吧,這對他們而言已經是最愛的結決。
重傷倒地之人無疑是凶獸最好的目標,所以在朱青山和柳曼閉目享受這屬於人世間最短暫的愛情的時候,就已經有數頭凶獸,眼中射出貪婪殘忍的目光,要將兩人分食。
而僅剩的幾名小元觀弟子,看到這裡的情況,卻也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甚至於有人試圖前來相救,卻被凶獸突然而至的凶獸一口吞入腹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一道青蛇將兩人環繞其中,向著兩人撲來的凶獸剛一接觸這條只不過拇指粗細的青蛇就被彈飛了出去。
緊接著一道嬌弱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的身前。
“跟我走!”
秦依依一把拉起地上已經是重傷柳曼就向著廝殺之中的戰場之外衝去。
說是廝殺,其實也只是凶獸一面倒的對在場各派修士的屠殺而已。
等到朱青山反應過來的時候,柳曼已經是被秦依依背在了背上。
看著眼前眼神凌厲,其中還隱隱飽含著一種讓他心神一凜殺意的秦依依,朱青山前提起不多的靈力,跟上秦依依的步伐。
因為三人周身有青蛇環繞的緣故,周遭對於朱青山這種築基修者來說擁有致命威脅的凶獸,也已經沒有了太大的威脅,每當有凶獸向著他們撲來時,都會被青蛇彈開。
但是只要細看就會發現,秦依依的面色也在凶獸的不斷襲擊之下變得越發蒼白起來。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這是雖然是青寰代替了秦依依,但是這起到的作用只是讓秦依依具有應對當前局面的心理素質,而她的修為依舊是煉氣六層。
以煉氣六層駕馭靈器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這種不可能成為可能也是出於青寰這個器靈的緣故。
可即便是青寰這個本體操控靈器,對只有煉氣六層的身體,也是一種極大的負擔。
而這也是為了青寰沒有救所有小元觀的人單單只是救下朱青山和柳曼。
而按照青寰本意,實則是不打算去管任何人的,她唯一的目的只是保護秦依依,可是她佔據秦依依的身體,因為考慮到不傷害秦依依,並沒有強壓壓製秦依依的神魂,所以秦依依至始至終意識都還是清醒的。
如果她放任柳曼和朱青山不管,即便是之後保住了秦依依的性命,也只不過是保住了一具空殼而已。
此時生命暫時得到保障的朱青山反而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恐懼。
在一路衝出這殘酷殺戮場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他們三人安然無恙的一幕。
求救者比比皆是,而對於這些求救,青寰眼神冷酷,連一個目光都不曾給予。
隨之而來的便是惡毒地咒罵,以及被凶獸吞入口中咀嚼的可怕哀嚎。
“依依我們現在去哪?”
在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之後,朱青山也生出了強烈的求生欲,可是現在到處都是凶獸,他們就算是暫時不會受到威脅可又能逃到哪裡去?
“哪裡。”青寰沒有給出過多的解釋,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孤峰。
看著青寰眼裡的篤信,朱青山心裡即便是不明白為什麽要去那裡,也不再多言。
與此同時,陸青的身影也在凶獸群中穿梭,同樣是不受凶獸波及,但是卻和朱青山三人有著很大的不同。
陸青所過之處,嗜血殘忍的凶獸,竟然都像是避瘟神一樣的避開他,別說對他發起攻擊了,連靠近都不敢,這當然是多虧了神山靈鈴。
陸青在獸群之中穿梭的時候,神識則是一直都在尋找這小元觀眾人,實在是場面太過於混亂,這讓他想要在混亂的殺戮場找到小元觀眾人並不顯得那麽容易。
更何況此刻的陸青不知道的是小元觀十數人現在已經僅剩三人,這也更是加大了他尋找的難度。
此刻陸青更擔心的是,小元觀的人會不會已經全軍覆滅。
雖然他趕來已經算是相對及時,可是凶獸和在場這些人類修者的實力差距太大,小元觀的人被在短時間之內吃個乾乾淨淨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陸青卻堅信一點,那就是秦依依絕對還活著,對那個自稱是青寰的器靈他有信心,那樣一個即便是他前世大乘期也不敢小覷的存在,不可能連一個秦依依都保不住。
另一邊,朱青山三人則是突然停住了腳步。
說是三人,準確的說是青寰。
“依依怎麽了?”看到突然停下腳步的秦依依,朱青山從她嚴肅的面容上生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果然,就見下一刻,秦依依眼神凌厲的看向了頭頂。
而當朱青山抬頭去看的時候,就駭然發現,一隻渾身都羽毛都透一種金屬質感的怪鳥,已經朝著他們俯衝而下。
單從對方的氣勢和速度,朱青山就能判斷出,這隻怪鳥比之他此前所見的任何一隻凶獸都要來的強大。
就在朱青山被頭頂俯衝而來的怪鳥氣勢驚的面無人色的時候,一道青影從他的身旁閃過,直接迎上了怪鳥。
只是眨眼間,青影就已經和俯衝而下的怪鳥撞擊在了一起。
下一刻一股勁風席卷,即便是有青蛇保護,朱青山也被這勁風襲擊睜不開眼,他趕忙將重傷的柳曼護在身下,這才頂著勁風撲面去看秦依依的情況。
卻見此時的秦依依臨空而立,目光森然的注視怪鳥,周身青光流轉,而那隻怪鳥則是一擊未得手之後,再度盤旋上了高空,不斷發出凶厲無比的尖嘯,可見剛才的一擊挫敗,讓它此時無比憤怒。
“這是依依嗎?”
此前,朱青山以為秦依依的性情轉變是受到了刺激之後的反應,可看著眼前一幕,朱青山哪裡還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
“你們待在哪裡別動,等我解決了這個扁毛畜牲再說。”
青寰吩咐一聲,便是化作一道青光主動向著頭頂盤旋的怪鳥而去。
青光速度極快,轉眼就到了怪鳥近前,而就在此時青光也是顯出了真面目,卻是一條青色巨蟒。
怪鳥也沒想到青寰速度如此之快,而作為凶獸的怪鳥,骨子裡的殘忍嗜殺也沒讓它選擇避其鋒芒。
怪鳥在第一時間就用兩隻利爪向著青色巨蟒抓去,而這卻也給了青寰更好的機會。
青色巨蟒身形靈活的躲過怪鳥的利爪,盤旋間就將怪鳥整個纏住,而後猛然收縮。
怪鳥吃痛,用僅剩能夠發起攻擊的鐵喙瘋狂的啄擊。
這隻怪鳥已經是相當金丹的實力,而凶獸本身就以肉身強悍,在怪鳥鐵喙的攻擊之下,青色巨蟒的身上不斷有鱗片崩飛,很快就鮮血如注。
看到這一幕的朱青山心道一聲不好,就要上去幫忙,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且不說他能不能幫上忙,現在他只要敢走出青蛇的保護范圍,下場立刻就是被凶獸分食。
頭頂上的一蛇一鳥,這時也都是陷入了彼此製造的極大危機之中,這個時候,一方不斷的收縮身體,試圖將怪鳥活活勒死,另一方則是為了活命不斷啄擊青蛇身體。
現在要看的就是到底誰能夠堅持的最後。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劍光打破了彼此之間你死我活的僵持。
劍光轉瞬即逝,瞬間洞穿了怪鳥的頭顱,青蟒在這時也是力竭墜落,半空中變回秦依依的模樣。
不過此時的秦依依已經是渾身遍體鱗傷。
“陸青是你!”
當陸青接住半空中墜落的秦依依落在朱青山身前的時候,朱青山滿眼的驚喜和詫異。
是的,來的正是陸青。
本來他還在尋找小元觀眾人,如果不出意外,他要找到朱青山三人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或許永遠找不到。
可就在剛才,青寰和怪鳥的戰鬥卻是一下子就吸引了陸青的神識,兩個金丹級別的存在戰鬥不想引人注目都不可能。
“柳師姐如何了?”陸青這時沒有問其他人,當然是看出其他人都已經不存在了。
“還好,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放我下來。”秦依依虛弱的聲音這時響起。
看到秦依依還能保持清醒,朱青山心裡也是一安。
陸青心知操控著秦依依身體的器靈是個怎樣孤傲的存在,便是依言將其放下,繼而說道:“我有辦法離開這裡。”
“這是足以困住元嬰的困陣,你有什麽辦法?”青寰冷冷開口。
“足以困住元嬰的困陣就無法破除嗎?”
“那家夥快要突破元嬰了, 現在過去也是送死。”
青寰以為陸青的意思是大破陣眼,之前她也是這個想法,可是因為剛才的耽擱已經是來不及,更何況她現在也是重傷在身,就算是加上她,馬憐夢等人也不會是快要突破元嬰期的顧三思的對手。
“我有更簡單的辦法。”
不等青寰問陸青更簡單的陣法是什麽,陸青已經盤膝坐下。
青寰見他盤膝坐下後周身靈力運轉,手中印訣不停,就默契的替陸青護法使之不被凶獸打擾。
陸青手中一邊捏著手印一邊說道:“不管是什麽陣法,都逃不過地勢的影響,只要改變地勢,陣法也就自破。”
聽到地勢二字青寰眼中一亮。
地勢陣法她當然知道,掌握的這種陣法之人,想要破除平常的陣法對其而言根本就沒有難度。
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
平常陣法,本就是以自身靈力引動天地靈力,繼而形成陣法,可是一旦地勢之陣開啟,此間靈力也會因為地勢發生改變而改變。
正在和殤璃雪幾人纏鬥的馬憐夢,眼見著顧三思周身的靈力波動越發激烈,看著就是要突破到元嬰期,三人打擊。
卻也就在這時正在和他交手的都山神色一變,馬憐夢看準其分神的時機就給了都山一劍。
受了一劍的都山狼狽的和馬憐夢拉開距離,而後就滿臉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頭頂閃爍不定的陣紋。
馬憐夢幾人亦是有感抬頭看去。
這時任誰都看的出來,困陣已經是在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