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猛然吸了一鼻子,聞到蟹肉湯包濃濃的鮮香,向香味飄來的方向張望。
枯槁的眼睛也開始有了神韻,還泛起了水光。
乾澀的嘴唇不住地顫抖,“好似蘇家老祖宗的手藝呦!我懷念了幾十年的味道呦!”
蘇分應想起母親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蘇家手藝一輩人不如一輩人了,到了這輩更是普通到人堆裡。”
蘇分應本來不理解,倒是眼下,看到母親忽然換發的精氣神,豁然頓悟,原來母親心心念念的味道這麽好的呀!
“兒子前天吃過小蝶包的蟹肉湯包之後,再也不想吃別的湯包了。”
老夫人一愣,歪頭,把耳朵湊近蘇分應。
“誰?你說誰?!”
蘇分應貼近母親的耳朵,大聲地道:“小蝶呀!你的小孫女呀!”
“小蝶?!”老夫人重複蘇分應的話的時候,眼裡充滿了懷疑,“那個只會在廚房浪費食材,總愛弄些稀奇古怪吃的的小蝶?!”
蘇分應貼近母親的耳朵堅定地道:“對!就是你說的這個小蝶,蘇冰蝶!”
蘇氏聽到這裡,恍然大悟狀,“蘇家老祖宗顯靈呦!蘇家有救嘍!”
說著就要跪地、磕頭,“謝謝蘇家老祖宗呀!”
被周圍人緊忙攔住,“老夫人!身子要緊,使不得啊!”
蘇冰蝶帶著伏青、珍姐、芹芹和知雲走進來時,頓足怔住。
三四個人正拉住滿頭銀發的老夫人,正在阻攔老夫人跪下。
蘇分應對蘇冰蝶招手,“小蝶!小蝶!”
蘇氏身子向上挺起,望向蘇冰蝶,一雙枯槁且微有神韻的眼睛,逐漸睜圓,瞳仁顫抖。
“小蝶呀!真是你呀!”
蘇冰蝶雖有困惑,卻立即點頭,她要哄著老人家。
“奶奶!是我!”
蘇氏乾澀的嘴唇微微顫抖,“哎呦呦!是你包的蟹肉湯包,啊?!”
指向站在門口的四個人,伏青、珍姐、芹芹和知雲,她們每人端著三籠湯包。
蘇氏對四人招招手,“來!把湯包送進來!快給我嘗嘗!”
伏青、珍姐、芹芹和知雲陸續走進來,一個挨著一個把湯包放在紅木八仙桌上。
此時,二夫人和鯉鯉走了進來。
蘇氏小一年沒有和二夫人見面了。
再見到老夫人,這氣色紅潤且眼神有光的樣子,二夫人驚訝不已。
“母親!你怎麽,身子好了?”
蘇氏指著紅木八仙桌上的湯包,迫不及待地道:“這味道和蘇家老祖宗做的味道,聞起來,簡直一模一樣!”
二夫人白熟鳳一怔,疑惑地道:“跟母親懷念的祖上的味道一樣?”
見蘇氏連連點頭,白熟鳳愈加後悔曾經冷落蘇冰蝶的那三年。
那三年裡,她用盡心狠的手段苛待三女兒,為的就是要在蘇府立住她以為重要的規矩。
三年當中,她從未感受到任何喜悅。
倒是眼下,她三閨女的手藝被蘇氏誇讚時,她的喜悅才油然而生。
常年清冷的臉上忽然浮現淡淡的笑意。
來時路上還鬱鬱寡歡的二夫人,忽然會心微笑,鯉鯉喜悅地給芹芹和知雲遞眼色。
快看啊!二夫人她笑了!
芹芹和知雲馬上看向二小姐蘇冰蝶,用眼神會意:二夫人為二小姐你高興呢!
蘇冰蝶環看這一家子,蘇氏、蘇分應、二夫人,還有圍在周圍的伏青、芹芹、知雲、鯉鯉、珍姐,還有玉柱和一眾善良的下人們,她有了家的溫暖。
這是一種她前世在陌生的食客裡面一直尋找,卻尋而不得的溫暖。
她綻放笑意,開心地招呼大家落座。
蘇分應向門口張望,“倩倩呢?倩倩怎麽還不來?”
知雲上前一步,對蘇分應恭恭敬敬地道:“大小姐前日偶感風寒,已經臥床兩天了,吃吃喝喝全要芥嬤嬤給照料。”
大家都在關注蘇冰蝶,似乎,兩天沒有想起蘇冰倩了。
原來蘇冰倩生病了。
蟹肉湯包雖然好吃,但是不適合得了風寒的人吃,只能替蘇冰倩惋惜了。
“這頓,小倩算是虧嘴了。”蘇分應也沒有辦法,“就讓小倩好好養病吧!”
這是壽宴前最後一次家人相聚。
只有蘇冰倩一人缺席了。
在養病的蘇冰倩, www.uukanshu.net 才不是真的病了,她借故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裡,為了暗裡琢磨重新奪回壽宴的辦法,一個月之後,蘇冰倩忽然病好,站在蘇冰蝶面前。
微薄的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照在蘇冰倩紅潤的臉上。
蘇冰倩得意一笑,一副看蘇冰蝶笑話的樣子,“妹妹,你沒有想到吧!今天與你比試菜品的人,不是大伯,而是我。”
蘇冰倩說完,極力在蘇冰蝶臉上打量,想要看見蘇冰蝶驚愕的表情。
只見,蘇冰蝶面色沉著,眸光淡然,唇角微揚,一點驚愕的模樣都沒有。
蘇冰蝶輕笑一聲,“呵!這有什麽好驚訝的?和誰比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怎麽會一樣的結果呢?”蘇冰倩雙手環臂,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你上次是和大伯比試的,你還沒有與我真正比試過!”
蘇冰蝶扶住額頭,想了一會兒……除了寶酒閣那次蘇冰倩做的糕點賣相非常平庸,不足以勾起任何人的食欲之外,還真沒有明確的比試過。
但是,蘇冰倩常年在蘇府各大宴席上展露手藝,又在蘇家酒樓裡面設置了冰倩招牌菜,她的手藝早在蘇冰蝶心裡面被分析得非常透徹了。
在蘇冰蝶看來,蘇冰倩那種下滑之後的蘇家手藝,平庸得沒有任何驚豔之處。
她雙手攤開,對蘇冰倩聳了聳肩膀,“我是沒有和姐姐比試過,所以呢?”
蘇冰倩拍拍蘇冰蝶的肩膀,一副長姐如母的樣子,“妹妹,你聽姐姐一句勸,不想在壽宴之後連個哭的地方都沒有,就放棄這次比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