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三娘今日下值歸家的時候,十分巧合的竟是在李家醫堂門口,遇到了正在往外走的圖瓦和沈秋娘。
兩人身旁還站著李父李母、李二兄,以及那個之前見過一面的,身高近八尺、滿臉絡腮胡子、聲若洪鍾的壯漢,這漢子身邊站著個白衫的漢人模樣的男子。
李三娘多看了兩眼,想了想,這不是那個圖瓦娶親的時候,一起來迎親的人麽。
“三娘!還好遇上了你!”
“秋娘,怎的了?你這是要走了?怎的不再多坐回子?”
李三娘看沈秋娘去看圖瓦,李三娘也順勢去看圖瓦:“圖瓦也是,生分了這是?快進去,今晚留下吃晚食。”
李三娘又回頭去招呼那壯漢和白衫男子。
李三娘正要拉著沈秋娘往裡走呢,就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
“李三娘子,白某多謝三娘子仗義相助!還請三娘子受我一禮。”
李三娘剛把頭轉過來,就見了白衫男子,也就是白子義,同時還有白子義身旁的八尺壯漢可松,以及微微使力松開李三娘拉著自己的手的沈秋娘,還有圖瓦,四人一起對著李三娘躬身行禮。
“多謝三娘子仗義相助,還請三娘子受我一禮。”x3
李三娘呆愣住了,實在沒搞明白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還是李二兄反應快,見四人禮畢,趕緊出手拽著圖瓦就往家裡走。
“這下好了,不用白跑一趟了,趕上三娘回家了,趕緊的進去,今晚就在家裡吃了,別見外,都是自己人。”
等幾人都進了院子,在正堂一一坐下,李三娘抱著露珠兒,露珠兒抱著小黃狗兒,就這麽看著這叫白子義的漢人模樣的白衫男子,同李三娘解釋此次前來李家的意圖。
原來,萬壽節那天,西市大火所燒的耍戲團子正正就是圖瓦所在的團。
當時,李三娘在外圍和秋香、十九以及徐敬真,在那晚幫著救了五個人。
這五個人全都是這耍戲團子裡的,其中還有一個年歲小的男子,是這白子義的同母異父的兄弟,叫旗木得。
“我們這也是剛被京兆府放出來,當晚大火的時候,我跟圖瓦他們正去接城外去周邊村子裡表演的人,也是幸運,就避開了那場大火。”
白子義見李三娘點頭表示了解,才繼續說:“這耍戲團子是從我那繼父手裡接過來的,我和旗木得一起管理這個耍戲團。
當晚,我就讓旗木得留在了西市,我和圖瓦、可松、秋娘他們去城外接人去了。”
圖瓦接話道:“沒成想,等我們從外頭接人回來了,就看到被燒的只剩下幾根兒大梁的屋舍,等兵士找了過來,我們才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後就被帶去京兆府了,昨日才放了出來。”
李三娘和李二兄對視一眼,心裡有了些猜測。
聽著白子義他們所說,必然是這個耍戲團子裡是有聖殿門滲透進去的人,至少也是被買通了的。
要不然,當晚那個強搶東突厥的小郡主阿依慕的黑衣人,怎麽可能會知道要把人藏在大變活人的道具箱子裡呢?
這必是有內鬼的。
不過,這其中的勾當,李家就不便過問了。
“還要多謝李三娘子當晚用了法子救了旗木得的事,旗木得現下還是起不得身,就醫師所說是傷了心肺,但命是保住的了。
待得他大好了,我讓他來給三娘子磕頭。”
李三娘趕緊道:“不至於的,醫者本分罷了。”
除了磕頭這事兒李三娘接受不了,其余的感謝李三娘自認還是能接受的。
你要是不接受,人家也不能算你的。
之前進來的時候,李三娘可是看到了那院子裡摞的不矮的禮盒了,而且李三娘的鼻子都聞到了廚房那兒有一股子羊騷味兒傳出來,八成是四人帶來的感謝禮物之中還有羊肉。
“保住了性命就好,余下的再好好調理就是,年輕郎君的生命力強,應是無礙的。”
然後,晚食就留了四人在李家吃飯,還是那叫可松的壯漢同圖瓦一起去廚房料理了他們送來的一整隻羊,只不過今晚這頓卻只是用了小半隻烤了吃。
別說,這滋味確實兩樣!
好吃!
白子義看李三娘沒一點兒矜持的樣子,上手就抓著吃,心中覺得這才是真性情,是不嫌棄他們。
要知道,雖然長安城裡,尤其是西市之中,是有不少西域人的,但是也有不少當地人是瞧不上這些與他們長相稍有不同的西域人的。
別說當地人了,就是西域人還分不同地方、部落的,那鄙視鏈著實奇怪。
有的漢人還會稱呼他們為關外蠻夷,是茹毛飲血的野蠻人。
尤其是像白子義這種,雖然自身的血統而言就是個漢人,可是自小親娘改嫁於草原人,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就算他長得模樣就是個漢人的樣子,還是會受些歧視。
甚至於,他這種在西北草原上,更是不受待見的。
但看李家,白子義覺得李家真是與眾不同的一家人。
不說圖瓦和沈秋娘的事,就說這在桌子上吃烤羊這回事,除了李父李母還有點兒端著,李大嫂李二兄李二嫂還能用筷子挑著肉吃,也就李三娘自己和四小隻還有露珠兒,那就是直接上手抓著吃的。
一點兒也沒在意弄得滿手都是油,還在那兒啃得香的不行。
吃完了晚食,一塊兒喝了兩杯李大嫂熬煮的紅果糖水,李家才把他們一行四人送往隔壁。
隔壁周家,現在已經是在李三娘名下了,自是有的是屋子給他們住。
......
長安城外, www.uukanshu.net 一處小莊子。
披著大氅的房承先就著多壽剛磨好的墨,提筆寫下給李家的帖子。
自從與梁老醫師談過之後,房承先想開了,他不想再拖著一副病體去給房家支撐門庭了。
既然房父還活的好好的,並且還是在吏部做官呢,那自己這麽一副殘軀,不過六七年就得歸西的樣子,作何還得去費神費力去打理那麽老些房家產業?
對的,因著房承先已經查明白了,他身上中的毒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也就是他阿耶的那個妾,在生下一個健康的子嗣後,才開始起了心思,想要直接取代房承先,坐穩房家下一代繼承人的椅子。
房承先都不懂,他自己本就活不長,家產錢財更是用不上,怎麽的就容不下自己,非要讓自己早一日去死了的呢?
那妾溫柔小意帶著目的,還真從房父那裡哄來了一些後宅的管家權,這才用錢財搭上了房府裡的管著采買的二管家,從中知道了房承先所吃的藥方子。
接著,就通過娘家關系,找了遊醫,知曉了與那藥方子對應相克的無毒之物,再買通廚房裡的廚娘,從房承先的飯食之中每一旬都下藥來著。
久而久之,讓房承先中了毒,這才讓他自身在有好醫好藥的養著的時候,身體還是如此虛弱,不能冷著也不能熱著,孱弱的身子骨兒,一看就活不長。
查清了自己中毒的真相,房承先就找了借口從房府搬到了城外這處他阿娘留下的小莊子上住下了。
房家,他是不想再回去了。
那裡,已經不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