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和艾蒂退出凱爾的夢境,連續探查四場夢境,精神消耗很大,兩人都很疲憊,同時又很興奮。
隨著謎團漸漸解開,愈發強烈的好奇心促使羅夏和艾蒂不顧精神疲勞,繼續追查真相。
兩人走出帳篷,來到夢中的墓園。
被泥石流掩埋的村落廢墟中,聳立著一座紀念碑,上面雕刻著所有遇難者的名字。
羅夏之前曾在村長的引領下參觀此地,於夢中故地重遊,看到更多現實中肉眼不可察覺的細節。
成群結隊的黑色虛影,圍繞蒼白的石碑,在廢墟中漫無目的的徘徊遊走,仿佛正在集體夢遊。
這些黑色虛影,就是災害遇難者的鬼魂。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死者鬼魂所處的狀態的確類似“夢遊”,循著記憶在生前留戀的地方徘徊,永遠生活在回憶當中。
在虛偽之境,區分亡魂和生者夢境投影的一個簡便方法就是看它會不會動。
通常來說,生者的夢境投影只會出現在入睡或者夢見的地方,亡者魂靈才會四處遊蕩,尋找永遠無法抵達的安息之地。
當然,這條規則也有例外。
來到虛偽之境的獵夢師和夢魘,明明還活著,也能像鬼魂似的遊蕩。
比如此刻的羅夏和艾蒂,混入鬼魂遊行隊伍,暗中尋找瑪琳的身影。
時隔不久,兩人就發現了目標。
靠近山邊的地方,一條黑色身影遠離其他鬼魂,獨自在瑪琳的祖屋廢墟中徘徊。
時不時扭動脖頸,雙手推向前方,似乎在奮力掙扎,想擺脫並不存在的枷鎖。
羅夏靠近觀察,發覺這條鬼魂類似夢境投影,也是由無數條象征夢境的虛影構成。
包括數以千計的灰色舊夢,以及最顯眼的黑色身影,那是她生前最後的記憶縮影,維持著臨終時的形態:
披頭散發,赤身裸體,依稀可見生前傲人的身材。
朦朧的面孔,五官扭曲猙獰,表情顯得既痛苦又憤怒。
最讓羅夏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眸,仿佛有兩團火苗在眼窩中燃燒,散發出蒼白、冰冷卻又異常熾烈的光芒。
只是遠遠的與那兩團靈魂之火對視,羅夏就感到眼球灼痛,渾身發冷,直打寒顫。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很冷,卻又清晰體會到燙傷的痛苦。
“當心!”
艾蒂突然拉住他的手,強迫男友避開鬼魂瑪琳的目光。
“那女人的鬼魂變成了怨靈,渾身充滿濃烈的負能量,活人與她接觸,哪怕只是隔空對視,也會不知不覺間被吸走生命力。”
艾蒂壓低嗓音,告訴羅夏如何分辨正常的鬼魂和怨靈。
“相比壽終正寢的人,橫死者的鬼魂往往心存怨念,並且將怨恨轉化成了負能量,所以眼中的靈魂之火更為熾烈,如同黑夜中的蒼白燭光。”
“正常死亡的人,通常不會留存臨終記憶,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怨靈卻會牢記臨終記憶,對害死自己的人或事耿耿於懷,怨念深重,獵夢師可以讀取怨靈的臨終記憶,如同解讀夢境。”
“托夢對怨靈同樣適用,精神力越強的獵夢師,可以向怨靈提出的問題就越多,追溯的記憶越久遠,這就是‘托夢通靈術’!”
“你要用這種方法跟瑪琳的鬼魂通靈嗎?”羅夏緊握她的手,“我聽馬洛大叔說,嘗試和怨靈通靈是很危險的事,搞不好就會遭到反噬,你可要考慮清楚!”
“呵呵!偵探大叔這話當然沒錯,然而我可不是普通的獵夢師!”侯爵小姐一臉驕傲。
“別忘了,我不只是獵夢師,還是高階安眠使者!承蒙聖母眷顧,我們安眠使者不光擅長對付夢魘,抓鬼驅靈也是拿手好戲!”
“除了期待你大顯身手,我還能幫你做些什麽?”羅夏問。
“你身上帶著聖水嗎?”
“儲物袋裡有,就是按照你教我的方法調製的。”
“好極了!現在你拿出一瓶聖水,環繞瑪琳的怨靈澆在地上,形成一個聖水圈。”
“在聖水徹底蒸發之前,怨靈無法離開,同時也能阻止其他不相乾的鬼魂闖進圈內,干擾通靈儀式。”
羅夏按照她的指點,從儲物袋裡掏出一瓶聖水,擰開蓋子,澆在地上。
最初,瑪琳的怨靈對他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徘徊。
直到觸碰聖水在地面淋濕的痕跡,身上突然冒出銀色火苗,觸電般縮了回去。
怨靈仿佛受到強烈刺激,雙手撕扯頭髮,發出狂怒的尖叫。
這叫聲是如此刺耳,恐怖到難以形容。
羅夏感覺像是兩把銼刀,正在往自己的耳朵眼裡鑽,瘋狂攪和腦漿,頭痛欲裂!
這時,艾蒂高舉安眠聖徽,莊嚴禱告:
“吾主在上!仁慈的聖母啊,請垂憐這可憐的靈魂,撫平她心中的怨恨與悲傷!”
聖徽正對怨靈的一側,上面雕刻的“垂眸之月”,突然睜開眼睛,散發出銀色光芒,蘊含著威嚴而神聖的能量!
發狂的怨靈受到聖光照耀,立刻安靜下來,瑟瑟發抖,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羅夏擺脫怨靈尖叫侵擾,乘機完成淋灑聖水的任務,回到艾蒂身旁。
艾蒂舉著聖徽,站在聖水圈邊緣,以不容抗拒的莊嚴口吻,向怨靈發出敕令:
“以吾主安眠之母的名義!幽谷村的瑪琳,到我跟前來!”
怨靈身形顫動,似乎還在猶豫。
羅夏看的出來,艾蒂正在與瑪琳的怨靈進行精神對抗。
只有在精神層面壓倒怨靈,才能迫使她乖乖服從命令。
瑪琳身為女巫,精神力遠超常人,死後化作怨靈,精神力進一步增強。
然而與艾蒂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妖孽天才相比,她的精神力還差得遠。
很快就被艾蒂攻破意志防線,敗下陣來,順從的飄向聖水圈邊緣。
艾蒂與怨靈,隔著聖水圈面對面。
右手握著聖徽,持續放射聖光,騰出左手抓取夢索,遞向怨靈。
怨靈茫然的伸出手,觸摸夢索。
靈魂不具備實體,按理說無法觸碰實物。
然而夢索是用夢魘的毛發編成,兼具實體與虛體雙重性質。
怨靈虛幻的手掌可以握住夢索,與艾蒂之間架起一座精神溝通的橋梁。
羅夏看到艾蒂在給自己使眼色,也握住她手中的夢索,加入連鎖深潛。
眼前一黑,意識變得模糊。
回過神來,羅夏發覺自己和艾蒂並肩站在高聳的風塔下。
塔頂時而噴出的高壓氣流驅散濃霧,露出黑色天鵝絨般的夜空,上面點綴著閃爍的繁星和一彎月牙。
首先可以確定,這是瑪琳記憶中的場景,時間點位於山體滑坡災害發生之前。
因為幽谷村的風塔看起來完好無損。
畫面一轉,切換到瑪琳的祖屋。
身穿睡袍的性感女巫,站在窗前,遙望月光下的風塔,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瑪琳轉身回到臥室,打開抽屜,取出一隻烏木匣子。
匣子裡鋪著紅色天鵝絨襯墊,上面擺放著豎笛、一對眼球狀晶石串成的鐲子,以及一本封面泛黃的羊皮書。
看到這一幕,羅夏確信,瑪琳的這段記憶發生在謀殺死靈師瑞森之後。
“托夢的主題是什麽?”羅夏問身旁的金發少女。
“禁咒符文。”艾蒂輕聲回答,“我想知道,瑪琳得到瑞森的符文書之後,打算用這些禁忌的符文幹什麽。”
羅夏點了點頭,繼續觀察夢中的女巫。
瑪琳拿起一串手鐲,在月光下賞玩,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貪欲。
她把手鐲戴在手腕上,遲疑許久過後,還是克制住了同調的衝動,又摘了下去。
可想而知, 她想佔有這件強大的魔導器,卻又擔心瑞森陰魂不散,給她帶來詛咒。
瑪琳翻開瑞森的符文書,眼神變得愈發陰森。
這時,窗外天色驟變,暴風雨即將來臨。
瑪琳又回到窗前,遙望夜空中孕育閃電的雨雲,似乎終於下定決心。
畫面再次切換,是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
瑪琳換上一身黑衣,包上頭巾,鬼鬼祟祟的獨自離家,走向風塔那邊。
她沿著環繞風塔的階梯向上攀爬,找到塔座中段自然開裂之處,把破碎的磚石掏出來,將狹窄的裂隙硬生生擴大成深坑,然後將一大包東西塞了進去。
按照同樣的手法,她繼續環繞高塔拆磚打洞,埋設魔導炸彈,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才從塔上下來。
在那之後,瑪琳又跑到高塔附近的山坡,找到專為防止山體滑坡而挖掘的截水溝,埋下最後一包魔導炸彈,匆匆離開。
雨越下越大,隆隆雷聲不絕於耳。
在雷聲的掩護下,山坡那邊的爆炸聲,顯得沒那麽刺耳,很容易被人誤當成雷聲。
爆炸產生的衝擊力,將半邊山坡炸塌。
爆炸的位置恰到好處,引發山體滑坡。
泥沙碎石伴隨雨水,如同一條黑龍衝向風塔。
僅此而已,還不足以摧毀雄偉的風塔,只不過是為了掩護風塔裂縫中埋設的大量爆炸物。
又是一聲震天轟鳴,風塔遭到爆破,傾斜著倒塌,爆破痕跡轉眼便被泥石流吞沒,徹底消除了犯罪證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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