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作弊,就等於都沒有作弊嗎?
那可不見得!
既然雙方都有把握直接抽中大獎,抽獎的次序就成為決定性因素。
奧娜(Auna)的名字給她帶來好運氣,按照首字母排序,她比戴透視眼鏡的胖子先上場。
接下來的問題是,羅夏要如何遠程指揮奧娜抽獎。
風訊石發信肯定是不行的,包括奧娜在內的所有抽獎人,都不被允許攜帶通信魔導器進入大廳。
好在羅夏掌握了一門影技,不需要風訊石也能與奧娜建立精神聯系,感官共享。
窗台四周的人群,給羅夏提供了掩護。
羅夏操控自己的影子,在人群的遮擋下,透過窗縫鑽進大廳,悄無聲息靠近奧娜。
當影魅接觸到奧娜投在地面的影子,羅夏就能發動“影感”,與奧娜建立心靈感應,並且將自己的感官直接共享給女騎士。
奧娜隻覺得精神一陣恍惚,腦海中隨即傳來羅夏的提示。
她心頭狂喜,臉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在老酒鬼的催促下,上前抽獎。
共享羅夏的感官之後,她已經清楚的知道金甲蟲卡牌就在長桌的右上角。
但她還是裝出遲疑不決的樣子,圍著桌子繞了兩圈,在眾人注視下,先在桌上抽出兩張牌,這是替舅舅和舅媽抽的,最後伸手抓下那張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蘊含玄機的卡牌。
“等一下!”
旁觀的胖子眼鏡男,忍不住喊出聲。
在場所有的抽獎者,除了奧娜之外,只有他知道那張卡意味著什麽。
眼瞅著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他的心態繃不住了。
奧娜穩穩的抓住三張卡牌,塞進兜裡,轉身面向眼鏡男,沉下臉色:
“班尼·斯萊,你什麽意思?”
這個戴透視眼鏡的胖子,就是可可鎮首富斯萊老頭的長子,家族的第二代繼承人。
“我懷疑你作弊!”斯萊少爺怒衝衝的說。
“憑什麽懷疑我作弊,你有證據嗎?”奧娜冷冷反問。
“這……”斯萊少爺一時語塞。
他沒有抓到奧娜作弊的把柄,只是憑直覺認為,桌上還有不下五千張紙牌,這女人從中選出三張,居然就中了大獎,未免太不可思議。
斯萊家族對這次抽獎志在必得,事先做了周密的準備。
現在被奧娜截了胡,為此付出的精力和金錢豈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斯萊少爺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哪怕奧娜真的只是靠運氣中了大獎,他也要強行給對方扣上作弊的帽子,從而名正言順的發泄怒氣!
“斯萊少爺,抽獎活動才剛開始,你怎麽就激動起來了?”
擔任裁判的老酒鬼笑嘻嘻的問。
“看你這麽緊張,莫非斷定奧娜已經抽中金甲蟲卡牌?”
“如果你真有這本事,我可就要懷疑了,究竟是誰在作弊啊?”
老酒鬼這番話,立刻引起眾人的共鳴。
望向斯萊少爺的目光,都帶上了懷疑。
他們看不出奧娜有作弊的嫌疑,反而是斯萊的過激反應更可疑。
除非提前知道牌面,否則他何必著急呢?
斯萊家族在可可鎮頗有勢力,但還達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
反感斯萊家族的鎮民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班尼·斯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乾笑著裝作無事發生,催促大家繼續抽獎。
他心裡清楚,接下來只是走個過場,興味索然的摘下透視眼鏡。
被奧娜壞了好事固然可氣,更讓他憋屈的是老酒鬼的態度。
為了確保作弊萬無一失,自己明明已經提前找老酒鬼打過招呼,許下好處,讓他在主持抽獎儀式的時候睜隻眼閉隻眼。
這老家夥當時答應的好好的,關鍵時刻怎麽竟敢胳膊肘往外拐,反而幫著奧娜擠兌自己?!
斯萊少爺越想越氣,惡狠狠盯著老酒鬼,臉色陰沉的像要結冰。
一場小風波過後,抽獎活動繼續進行。
當最後一張紙牌被抽走,老酒鬼開始倒數計時,在場的眾人也都緊張起來。
“三、二、一——開獎!”
響應老酒鬼的號令,眾人集體亮出手中的紙牌。
包括奧娜,多數抽獎者先查看自己的牌,確認自己沒有中獎,再看是哪個幸運兒中了大獎。
只有班尼·斯萊,裝都懶得裝,一雙眼睛惡狠狠盯著奧娜手中那三張紙牌。
果不其然,其中一張紙牌上畫有金甲蟲!
“哇!我真的中獎了!運氣不錯!”
奧娜眼中滿溢驚喜,興奮的把金甲蟲紙牌展示給大家看。
“臭婊子!裝模作樣,演得還挺像!”斯萊少爺在心裡咬牙切齒。
其實他高估了奧娜的演技。
女騎士是發自內心的驚喜。
羅夏隻說保她中獎,卻不肯告訴她用什麽手段實現這個目的,她難免半信半疑。
直到開獎的那一刻,奧娜心裡還在嘀咕:自己該不會真的抽中大獎了吧?
紙牌翻開的一刹那,奧娜都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佩服羅夏的手段,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被驚喜取代。
其他沒有中獎的鎮民,都來恭喜奧娜。
並非無人懷疑奧娜作弊,但是相比女騎士,舉止異常的斯萊少爺顯得更可疑。
仇富是一種普遍的群眾心理,更何況斯萊家族這些年來沒少乾為富不仁的勾當。
不管奧娜是通過正當手段亦或高明的作弊技巧抽中大獎,她能讓不可一世的斯萊少爺當眾破防,算是替大家出了口惡氣,恭喜她中獎的同時也對斯萊家族幸災樂禍。
抽獎結果公布之後,接下來的流程是中獎人招募最多七名成員,組建狩獵團隊。
奧娜自己當領隊,再加上阿佳妮、羅夏、艾蒂、哈姆、普林斯、瑪麗安和巴德爾,剛好八人。
剛寫好名單,衣袖就被一隻小手拽住。
奧娜低頭,對上貝貝水汪汪的藍眼睛。
“小妹妹,你想跟我一起進山狩獵?”
“嗯嗯!”小蘿莉用力點頭。
“不好意思,我的隊伍已經滿員了。”奧娜歉意地說。
貝貝依舊抓著她的衣袖,眼神無比堅定,賴著她不撒手。
“奧娜,你最好帶上貝貝。”漢克先生走過來,低聲對外甥女說:“貝貝是雪妖精,家在雪山深處,沒有誰比她更適合當向導,有她在,至少你們不用擔心迷路。”
奧娜必須承認,舅舅這話說的在理!
她曾有過進山狩獵的經歷,當然知道大雪山中最可怕的不是怪物,而是漫山遍野的積雪,仿佛潔白的荒漠,稍不留神就會迷失在風雪深處。
雪妖精是大雪山的原住民,貝貝經常獨自穿越雪山來鎮上,的確是最合適的向導。
但是將貝貝納入團隊,狩獵隊就超員了,必須剔除一個成員。
女騎士犯了難。
“大雪山天氣寒冷,潛伏著眾多恐怖的怪物,這樣的環境對嬰兒來說太殘酷了,要不……咱們把小姐留在鎮上,讓我舅媽幫著照看?”奧娜問侯爵夫人。
阿佳妮還沒開口,侯爵小姐先憤怒了。
小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攥著拳頭哇哇大哭,仿佛成了棄嬰,可憐無助又委屈。
羅夏聽出艾蒂在裝哭,但還是有點心疼,連忙把寶寶抱在懷裡哄,對女騎士說:
“艾蒂才半歲,還是個沒斷奶的小寶寶,你怎麽忍心讓她跟母親分離?”
侯爵夫人也有同感,拿手帕給女兒擦擦費老勁才勉強擠出來的兩滴淚,帶著怨氣數落奧娜:“沒想到你的心腸這麽狠!”
“不是……我……”女騎士哭笑不得,自己也怪委屈的。
仔細想想,艾蒂這個小祖宗,自打出生以來,要麽跟母親在一起,要麽賴在羅夏身邊,不接受其他任何保姆。
總不能為了照顧她,把阿佳妮或者羅夏也開除出狩獵隊伍。
既然如此,奧娜隻好換一個目標。
“非要帶上小姐,就讓哈姆先生留下吧。”
她挺喜歡哈姆風趣幽默的性格,是一個很好的旅伴,但是平心而論,哈姆的戰鬥力實在不怎地,屬於放屁添風的水平。
雪山狩獵可不是郊遊踏青,充滿不可預測的風險,實力就是生存的保障,讓哈姆留在鎮上,對狩獵團隊和他本人都好。
“哈姆是我的搭檔,如果他不在隊伍裡,誰來記錄冒險途中的見聞呢?”
普林斯這個情商捉急的大少爺,總是在不恰當的場合流露俠骨柔腸。
“如果你非要開除哈姆,那我也不參加!”
“普林斯,沒必要,唉……真沒必要啊!”
哈姆心裡苦。
哈姆有苦說不出。
其實奧娜剛才提出讓他留在鎮上,他高興的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可謂求之不得!
自己有多少斤兩,哈姆心裡有數。
他一個玩筆杆子的文人騷客,本來就不想冒著生命危險進雪山挨凍受罪。
只因收了普林斯少爺的錢,被迫當跟班。
現在奧娜讓他留守,正好順水推舟,留在可可鎮享受巧克力甜點和熱情的陽光。
說不定還能勾搭上淳樸美麗的小鎮姑娘,談一場浪漫的戀愛,這是何等的美事啊!
架不住普林斯講義氣,非要跟他共進退,使他的美夢化作泡影,還不好意思當眾說出實情,心裡那叫一個憋屈!
“仔細想想,艾蒂這種還在吃奶的嬰兒,既沒有形成健全的人格,也沒有行為能力,算不得社會意義上的‘人’,帶上也無所謂吧?”瑪麗安提出另一種思路。
公主殿下話音方落,立刻引來侯爵小姐仇視的目光。
伱才沒有健全人格!
你才沒有行為能力!
你才不算人呢!
艾蒂滿肚子怨念,還無法當眾反駁,否則準會被少見多怪的小鎮居民當成妖孽。
瑪麗安的觀點,倒是贏得了一片讚同。
在尋常百姓眼中,吃奶的小寶寶的確不應該算是狩獵隊的正式成員。
限定狩獵隊的人數,是為了避免大家族采取人海戰術,破壞狩獵祭祀的公正性。
帶著這個小寶寶參加狩獵,非但佔不到任何便宜,還需要母親和隊友照料,等於多了一個累贅,當然也就不會破壞公平性。
既然如此,帶上她又何妨?
“我反對!”
廣場上,只有一個人唱反調。
班尼·斯萊板著臉,提高嗓門。
“規矩限定八人組隊,就只能有八個人,哪怕多一個嬰兒也不行!”
他裝出一副堅持原則的樣子,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純粹是因為被奧娜搶走頭獎,心懷不忿,找茬報復。
既然存在爭議,按照鎮上的傳統,最終得交給裁決官來做決定。
面對眾人的目光,老酒鬼灌了一口酒,衝著班尼·斯萊呲牙直樂。
“斯萊少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難為一個吃奶的嬰兒,自己不嫌丟臉嗎?依我看,這事兒是你不在理!”
老酒鬼的裁斷,贏得全場一片掌聲。
斯萊少爺被他整的當眾下不來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惡狠狠瞪了老酒鬼一眼:
“不識好歹的老東西!你的特權只剩最後一天,哪來的底氣在我面前囂張?走著瞧,將來有你好受的!”
丟下狠話,憤然離開人群。
“老爺子,今天你把斯萊少爺得罪慘了,真不怕他報復嗎?”漢克先生擔心的問。
“嘿嘿!我這把老骨頭都半截入土了,天底下唯一能讓我害怕的,就是沒酒喝!”
鄰裡相親幾十年,沒想到這老酒鬼還有豪氣乾雲的一面,眾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我不能一直待在鎮上,我走以後,裁決官權限就由你來代理。”奧娜對舅舅說,“我唯一的要求是……這位老爺子的酒錢全部免單,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
漢克先生白撿了個裁決官,心花怒放,就算請老酒鬼喝酒喝到死,又算得了什麽。
老酒鬼笑著接受了奧娜的好意,當即回旅館灌滿酒壺,說要先喝個痛快,然後再回二樓自己專屬的那間客房,補個回籠覺。
這是羅夏最後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老酒鬼。
短短兩個鍾頭過後,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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