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走到床邊,把艾蒂抱了起來,示意她不要做聲,免得把馬洛大叔吵醒。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羅夏在她耳邊說。
“催眠潘妮姐花了點兒時間,我沒錯過什麽吧?”
“我和馬洛大叔也剛到沒多久,之前去了一趟他的安全屋。”
羅夏忽然想起一件事,低聲問艾蒂:
“大叔正在解析你的舊夢,你就不擔心被他窺探隱私?”
“嘿嘿!別忘了,我也是獵夢師,還是安眠使者,懂得如何消除那些不想被人窺探的夢境。”
艾蒂笑得像隻小狐狸。
“至於最近兩三個月……也就是我的肉身被魔女竊取之後的夢境,他愛看就看,不關我的事。”
羅夏心頭一動,悄聲問她:“消除夢境的方法,可不可以教給我?我也不想被人窺探夢境。”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得先陪我去一趟安全屋,取回寄存在夢界的家當。”
艾蒂忽然想起一件事,恨恨地說:
“我的隨身裝備,還有放在傭兵事務所保險櫃裡的存款,都被無恥的魔女偷走了!”
“幸虧多留了個心眼,還有幾樣東西藏在夢界安全屋,等下取出來,你幫我保管!”
羅夏點點頭,反手將她裝進背包裡,走到櫥櫃跟前,開門鑽了進去。
似曾相識的精神恍惚,持續了數秒。
回過神來,羅夏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類似地下酒窖的場所。
整個大廳陰森森的,沒有一絲光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霉味兒。
羅夏隻得將魔寵蚊蝠召喚過來,借助蚊蝠的夜視能力,觀察周圍的環境。
靠牆搭建的木架子,如同一排排龐大的貨架,上面擺放著大小不一的陶瓷罐。
“這是什麽地方?”羅夏問艾蒂,“我的意思是,這裡在現實中對應的是什麽地方?”
“安眠大教堂地下二層,納骨堂。”
艾蒂若無其事的回答,令羅夏禁不住汗毛倒豎。
納骨堂,是專門存放聖職者骨灰的靈堂。
“你怎麽會把這種地方設置為安全屋?”
“因為我覺得這裡最安全,還很安靜,不用擔心被人打擾。”艾蒂平靜的說,“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去納骨堂待一會兒,獨自在黑暗中漫步,身邊只有教會先人的骨灰相伴,感覺很解壓。”
“那種地方的確不會被活人打擾,然而你就不怕撞見鬼魂嗎?”
“鬼魂哪有活人可怕。”
艾蒂的反問,令羅夏無言以對。
在她的指引下,走到夢中的納骨堂盡頭。
一座壁龕當中,靜靜安放著一具包裹皮革的棺材,這就是艾蒂的“儲物袋”。
確切的說,只是“裡袋”。
至於“表袋”,當初被魔女奪舍的時候,一並被搶走了。
幸而她的魂靈還在,與魔導器建立的同調契約仍然維系著。
魔女搶了她的魔導器,也不敢擅自使用,唯恐遭到詛咒。
羅夏掀開棺材板,從中取出艾蒂寄存的家當。
一支自帶細劍的高等照明杖。
一杆名為“暴雨”的大口徑雙管霰彈槍,屬於高等風之槍。
還有夢魘毛發紡成的一捆紗線,以及三塊鞣製好的夢魘皮革。
羅夏繼續掏棺材,取出一隻布口袋。
打開一看,滿眼珠光璀璨,最差的也是中級魔核,高檔貨色不下十顆!
“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小富婆!”羅夏嘖嘖讚歎。
“轉生前我可沒有一位富婆老媽,不得不精打細算,多存點私房錢。”艾蒂樂呵呵地說,“我現在身子骨弱,不適合舞槍弄杖,這兩件武器暫時用不上,你先幫我保管,至於材料和魔核,你拿去練習鑲嵌術吧。”
羅夏把這些東西都裝進背包,想了想,對她說:“我先給你製作一條夢索,等鑲嵌術升到高級了,再給你製作一個新的表袋,與棺材配對,組成一套完整的儲物袋,以後你存放東西更方便。”
“好啊!你幫我重新配對儲物袋以後,魔女手中的那個小口袋就成了廢物,就算她甘願冒被詛咒的風險,也別指望從我的儲物袋裡偷東西!”
收拾完了東西,羅夏背著艾蒂原路返回。
宿舍裡,馬洛依舊坐在椅子上,處於近乎沉睡的“深潛”狀態。
羅夏抱著艾蒂,坐在沙發上等他醒來。
這時,腦海中收到系統提示。
滴滴——
“關於夢界的情報完備度上升,獲得300點經驗!”
羅夏看了一下自己的狀態面板,距離升到5級,還差整整1000點經驗值。
繼續留在這間宿舍裡,收集不到更多關於夢界的情報,想升級就得去外面探索。
然而考慮到夢界不可預測的風險性,羅夏覺得還是不要急於作死為好,乖乖留在宿舍裡享受安眠聖所的庇護。
又等了大約十分鍾,馬洛終於醒過來,剛一睜眼就看見女嬰抱著奶瓶坐在沙發上。
“啊咕咕!”
“…………”
馬洛無語良久,在羅夏的勸說下,勉強接受了這個令他深感頭疼的現實。
“大叔,解夢的結果怎麽樣?”
“我探查了伊如蘭半年來的夢境,以她跟隨傭兵隊前往凡達林鎮追蹤‘迷霧之子’為分界點,這之前的夢境都很正常,沒什麽可說的,然而在她出差回來以後,長達兩個月的時間裡隻做了一場夢,夢中的情景非常詭異!”馬洛沉聲說。
究竟有多詭異?
羅夏不是獵夢師,馬洛無法讓他以身臨其境的方式,體驗自己在夢境中的見聞,只能盡量通過語言來描述。
試圖用語言描述夢境,只會凸顯語言的蒼白匱乏。
盡管如此,羅夏還是能夠通過馬洛的隻言片語,感受到魔女之夢的詭異之處。
……
在魔女的夢境裡,馬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荒涼的大地。
接著,他看到一個赤身裸體的年輕男子獨自行走在荒野中。
昏黃的落日,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一群蜜蜂在空中嗡嗡盤旋,不遠不近的跟在男人身後,似乎是他的追隨者。
馬洛運用獵夢師的職業技巧,設想自己是高懸於空中的無形幽靈,從而獲得更開闊的視角。
東方、南方和西方,是一望無際的荒涼大地,視野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
只有北方,連綿的山脈如同沉睡的巨龍。
男人一路向北,在山腳下找到一個洞穴,作為棲身之所。
蜂群也跟著他來到山邊,采花釀蜜。
男人砍伐樹木,營造自己的家園,順帶製作蜂箱,讓蜜蜂們住進去,遮風擋雨。
日出日落,不知過了多少年。
與蜂群相伴的男人,似乎感到寂寞。
他用燧石打磨的利刃,剖開自己的身體,拆出一根肋骨。
血淋淋的肋骨,變成一對連體女嬰。
姐妹倆的魂靈,共用一具畸形的肉身。
男人用蜂蜜喂養連體女嬰,撫養長大。
成年後的姐妹倆,將她們的造物主視為丈夫,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又過了許多年,天氣變得越來越冷,冬季越來越漫長,風雪呼嘯,不見日光。
丈夫覺得這裡已經不適合定居,決定獨自翻越高山,看看山那邊是否更溫暖。
然而他的妻子們,天生畸形的連體姐妹,承受不了長途跋涉風餐露宿的辛苦,只能留在家裡等待丈夫歸來,順帶照顧蜂群。
姐姐用糖水喂蜜蜂,溫柔呵護。
妹妹卻認為這種做法對蜜蜂沒有好處,只會使它們墮落成溫室中的花朵,滿足於被飼養的狀態,喪失生存能力。要求姐姐打開蜂箱,把蜂群放出去采蜜。
姐姐看到外面風大,天氣陰冷,舍不得讓蜜蜂受苦,拒絕了妹妹的建議。
妹妹勸她理智一點:“家裡的蜜糖已經所剩不多,吃光蜜糖,蜜蜂都得餓死,不如趁現在讓它們出去采蜜, 儲備過冬的食糧。”
姐姐還是不忍心,對妹妹說:“等天氣好一點再放牧蜂群。”
然而天氣一直沒有好轉,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冷。
妹妹埋怨姐姐優柔寡斷,錯失良機,要求她趕緊放蜂。
“蜜蜂迷路怎麽辦?被凍死怎麽辦?”姐姐含著眼淚問妹妹。
“為了生存,延續種族,這是必要的犧牲。”妹妹冷冰冰的回答。
“萬一蜜蜂都死在外面,不就絕了種?”姐姐憂心忡忡的說。
“你不讓它們出去采蜜,吃光存糧,照樣亡族滅種。”妹妹沒好氣地說。
姐姐低頭思索許久,終於打破沉默。
“吃光最後一滴蜜糖,我就把蜂箱塞進燒紅的爐膛,讓它們在一瞬間毫無痛苦地迎來死亡,最起碼在死前有糖水吃,不用經受饑寒交迫之苦。”
“與其為了渺茫的希望而受苦,不如活著的時候極盡歡愉,何必管死後洪水滔天。”
妹妹被姐姐扭曲的思想激怒了,質問道:“蜜蜂死光了,等丈夫回來,咱們怎麽交代?”
“如果他在蜂群死光之前回來,我就不用傷腦筋了,他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姐姐幽幽的說,“如果蜂群死光他還沒回來,只能說明他壓根不在乎……爐膛很大,容得下你和我。”
姐妹倆身體連在一起,性格卻無法調和,爭吵的越來越厲害,終於扭打起來。
姐妹倆彼此仇視,瘋狂攻擊對方,打得越來越激烈,連在一起的身體也被撕裂,鮮血染紅了大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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