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陷入了沉寂，兩人各懷心事，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展開。

　　張旦知道胡尚文雖然看起來輕松，實際上從入行開始就已在負重前行。

　　他跟自己不一樣，自己是老天爺賞飯吃，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料，但胡尚文是背負著整個家族的血與淚。

　　坐在兩人對面的是一個紅光滿面的小老頭和一個看起來是他孫女，有點冷冽的年輕女人。

　　小老頭笑眯眯的對兩人說:“小夥子，為了女人煩惱嗎?”

　　胡尚文沒有搭理他，天生自來熟的張旦勉強笑了笑，點點頭。

　　小老頭似乎看出了兩人興趣索然，就隨口說了句:“女人就是刮骨刀，多少英雄好漢栽在了女人或者家庭手裡，可惜啊。”

　　小老頭的無心之話剛好點到了胡尚文，他表情微變，不過沒有與小老頭爭論，而是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張旦也聽出了話外之意，他不確定這個小老頭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於是笑著試探他:“不能這樣說啊大叔，這位女士還在這兒呢，這麽貶低不太好。”

　　看起來極度高冷的年輕女人眯起胡尚文同款丹鳳眼，相較於胡尚文，她的要更加狹長，配上冷白皮和立體的五官，顯得愈發嫵媚。

　　給人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疏遠感。

　　“我是男的，我覺得我師兄說得對。”

　　他的聲線也偏向女性，可以說，除了生理差異，他的一切都是女性，還是絕色。

　　張旦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五官這身材，就算他親口說張旦也不信。

　　“不可能吧，你這怎麽看都是個美人，要不兄弟，咱委屈一下自己?”

　　張旦笑呵呵的開玩笑，他是真覺得可惜，不過兄弟你好香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

　　小老頭師弟沒有理他，正如他的外表，性格也是不與人親近。

　　小老頭性格與他截然相反，他咧著嘴笑著接過話茬，露出了兩顆金牙，說:“我這師弟啊，性格比較孤僻，小雨，人家就跟你開個玩笑，別這麽不禮貌。”

　　小雨受到了師兄的訓斥，本來就因為張旦的冒犯有點厭惡他，這一下子就把火全撒在了張旦身上。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對著張旦說:“要不你也委屈一下自己，把這張臭嘴捐給有需要的人?也滿足一下別人的需求。”

　　這時胡尚文突然睜開了眼，冷冷的說:“老頭，你跟了我們一道了，我覺得你們跟著我們上車應該不是來吵架的吧?”

　　剛才還在樂的小老頭突然就僵住了笑容，他捋了捋頭頂慘淡的幾根頭髮，收起笑臉好奇的探頭問:“小夥子，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胡尚文悄悄把手伸進了布包裡握緊格洛克，看著小老頭說:“我見過收息秘法，自然也知道如何破解。”

　　小老頭讚歎的連連點頭，既然能直接指出他的秘法，肯定不是吹出來的。

　　他還是好奇的問:“我這項秘法現在已經幾乎失傳了，能跟我說說是誰教的你嗎?改天我去拜訪他一下，沒準我們還師出同門。”

　　胡尚文神情變得冷峻，他面無表情的說:“他已經死了。”

　　“那太遺憾了，真的死了嗎?沒死我去補個刀，我這人就是嚴謹。”

　　小老頭戲謔的笑著說，一看就是在故意激怒胡尚文。

　　胡尚文微微皺起眉頭，剛想拿手槍給這個一直在惹怒自己，貧嘴賤舌的老頭來顆花生米，結果猛地發現手裡的槍不知何時沒了！

　　小老頭還是咧著個嘴笑，右手從底下拿到了上面，把胡尚文的格洛克拍到了桌子上。

　　“你是在找這個嗎?你這小包裡好東西不少啊。”

　　小老頭拿起手槍來回把玩著，甚至拿出彈夾來數了數子彈夠不夠數，嘴裡還一刻不停的笑話著胡尚文。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張旦忍不了了，雖然他也沒注意到這個老頭是怎麽把手槍從胡尚文的手裡悄無聲息的偷走的，但他知道這人絕對不安好心。

　　“現在這世道怎麽這樣，一把年紀了還偷東西，還是在徒弟面前，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肯定都不是好東西。”

　　小老頭聽到了張旦的譏諷，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把手槍塞到張旦手裡。

　　他敲了敲嘴裡的兩顆大金牙，說:“看我不爽啊，來殺了我，殺了我這兩顆純金大金牙就歸你了。”

　　張旦笑了，這個老頭不會以為他不敢吧?

　　為了萬無一失，張旦甚至退出彈夾又檢查了一遍，確保無誤後，說:“誰躲誰孫子。”

　　老頭笑著點了點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小雨就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師兄被人用槍指著頭，沒有一絲行動跡象，仿佛在看一個與自己無關陌生人。

　　張旦也不跟他廢話，熟練的拉栓瞄準，沒有一點猶豫就扣動了扳機。

　　哢噠

　　一聲空響，張旦以為卡彈了，重新拉了一次栓，再次扣動扳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空響。

　　老頭就坐在原地全程紋絲不動，看張旦打不出子彈來，於是攤開手掌。

　　“1，2，3，4，5……17。”

　　整整十七發九毫米子彈，被小老頭整整齊齊的排列在了桌子上。

　　“這……”

　　張旦啞口無言，不可思議的再次退出彈夾，果然，一發子彈都沒了，只剩下一個空彈夾。

　　不光張旦，這麽怪異的事就連胡尚文也表現的有些吃驚，眾目睽睽之下，小老頭沒有任何行動，張旦還提前檢查過，這子彈是怎麽跑到他手裡的。

　　之前偷槍可以說是小老頭趁胡尚文注意力分散，但這次幾乎是全神貫注在手槍上，沒有一絲分神。

　　還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居然還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

　　怪不得這個老頭有膽量讓張旦朝他開槍，合著他有絕對的自信能從張旦手裡把子彈偷出來。

　　小老頭雙手把癱在桌面的子彈全部攏起來握在手裡，然後啪排在桌子上。

　　還是那麽整齊，不過從原來的平躺變成了豎立。

　　就跟變魔術一樣，每次都能出人意料。

　　小老頭收起笑容，坐直了身板，說:“重新認識一下，在下‘鬼手’李保榮，想在兩位的委托中分一杯羹，如何?”

　　小雨也開口清脆的說:“我是季小雨，會抽穗，會製野。”

　　張旦整日遊蕩花街，對這類人物知之甚少，但胡尚文本身就出身名家，鬼手的名號他自然知道。

　　只是久聞大名，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本人，還被戲耍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