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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意志》第二十三章 Zen 七-八
  Zen 07

  瓦洛蘭歷972年4月12日

  擇·凱斯特與樂芙蘭暗中見面的那一天將會被載入諾克薩斯的歷史。那一天,擇沒有選擇向黑玫瑰的警告妥協,自此以後,黑玫瑰與帝國護衛團的無形之爭便在諾克薩斯境內打響了。

  擇再也沒有見過樂芙蘭,但他知道,她既然已經選擇了現身,就表明自己已經被她正式當作了對手。

  都城的民間人心惶惶,軍政界的諸多人士則對此不予置評,這場交鋒一開始就伴隨著濃厚的神秘色彩。

  黑玫瑰一直是帝國內部最為神秘、強大的團體,有關黑玫瑰的各種流言與陰謀論已經在諾克薩斯境內流傳數百年,一些人相信,黑玫瑰暗中控制了帝國的運轉,甚至連當今的諾克薩斯皇帝都是他們的成員;但也有很多人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至於擇麾下新建立的帝國護衛團,人們對其的了解也非常有限,他們更多的是在忌憚擇·凱斯特,這位早在民間享有盛名的新興政客。

  早在十年前的坊間傳言裡,擇就是諾克薩斯文韜武略皆天賦異稟的天才。擇又在外遊歷多年,傳說中的他的實力在已經成長到了極為恐怖的層次。而在公共領域,擇是身份顯赫的帝國公爵,是諾克薩斯最年輕的軍團中將,也是獨當一面的冷面政客;政壇中,擇從不依附於任何一個勢力與派系,他的政見獨到而辛辣,面對任何反對者都毫無懼色,針鋒相對。

  普羅大眾對那天樂芙蘭向擇發起的伏擊並不知情,更沒有人見過擇展現過本人的實力,但所有人都知道凱斯特軍團的威名。奧文·凱斯特上將是帝國的五大上將之一,凱斯特軍團更是帝國軍隊精銳中的精銳,在第九次德諾戰爭中所向披靡、無堅不摧。

  當這樣一個集龐大資源、民間盛譽於一身的人物,決心建立起一個全國性的社會組織去對抗黑玫瑰時,帝國出現人心的動蕩是必然的。因為其中任何一方獲勝,都可能會給帝國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

  擇態度堅決,繼續擴充護衛團的勢力與人數,將大量人員部署在了帝國北部的重鎮德魯涅與首都的不朽堡壘,以此表示自己不向黑玫瑰屈服的決心。擇也向索菲亞表示,既然她與自己的往來已經被察覺,擇願意派護衛團的人在她身邊,保護她的人身安全,但這個提議卻被她回絕了。

  索菲亞說道,擇與她之間的人員調動只會加深黑玫瑰的猜忌。自己掌控的近衛軍雖然實力不算強大,但憑借在都城內的多年經營,也足以保護她與其他家人的安全。

  德魯涅是凱斯特兵團的所在之地,也是擇的大本營,黑玫瑰固然無法染指;但在帝國的都城,雙方的明爭暗鬥卻是如火如荼。

  黑玫瑰是地下組織,雖然無法在明面上干涉護衛團作為社會組織進駐都城,卻有無數辦法阻礙擇手下勢力的擴張。

  帝國護衛團的新到人員剛剛進駐都城,所有軍方把持的城關屬地便對他們亮了紅燈,即便所有人都是諾克薩斯的合法公民,他們還要面臨曠日持久的等待與程序性限制。甚至所有德魯涅來的商隊,都要一並受到嚴格的盤查。

  這是黑玫瑰布下的第一道殺招,如此一來,護衛團在都城的發展便大大受到了限制。

  宙曾以凱斯特兵團顧問的名義親自上門,而負責都城城防的莫特裡斯中將卻一臉傲慢,以“保護都城免受邊境危險勢力之滲透”的理由,將宙的質問推之在外。為了不與都城的駐軍翻臉,宙也隻好暫且忍耐,低聲下氣地離開。

  諾克薩斯是一個高度自由的擴張主義國家,“強者為尊”是普遍遵循的社會信條,只要實力能夠得到認可,一切形式的社會組織都是合法的。盡管如此,都城內的其他社會組織都一律對護衛團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盡管一些社會組織的人曾經私下向擇表示過善意,但迫於某種暗中的壓力或是出於對形勢的謹慎,沒有任何一個社會組織敢在明面上成為護衛團的同盟。

  城裡的商會統一以“貨品優先提供軍需”為由,開始對護衛團的人員坐地起價;在地下,又有多個匿名帳戶向諾克薩斯的各大刺客公會許以重金,發起了對擇·凱斯特的懸賞,最驚險的時候,擇在一個月內就遭遇過四次刺殺……

  以上種種這些情況雖然棘手,但對擇來說都還只能算是小麻煩——以擇手中的財力和人力,應付這種程度的困難還是容易的。相反的是,擇甚至對此感到興奮——在此之前,帝國境內沒有任何一個組織能夠受到黑玫瑰的如此明顯而強烈的關切。都城內,上到官員、貴族,下到普通士兵、商販百姓,都能嗅到空氣中的火藥味兒。

  這正說明,他是黑玫瑰史無前例重視的對手。

  盡管護衛團在這場交鋒中正處於守勢,擇清楚,黑玫瑰並不會在此時與他全面開戰。從明面上全面清剿護衛團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因為護衛團的背後是擇麾下的凱斯特兵團,這是帝國軍方的一大實力象征,如果強行消滅,會損害帝國的根基。

  最關鍵的是,眼下還是嚴峻緊要的戰爭時期,一場內亂很可能會引發前線的連鎖反應。

  第十一次德諾戰爭開始後,擇·凱斯特在軍委會上不再發言,保持沉默。前線軍隊的潰敗還在持續,軍委會的例行會議從三天一次一直增加到了一天兩次,卻沒有任何一個將軍的決策或指揮可以改變前線的敗局。軍委會從帝國西境調集了數目龐大的部隊,但是他們一旦進入德瑪西亞境內,就都會被紀律嚴明、兵出奇招的德瑪西亞人用難以置信的方式一一包圍、擊敗、消滅。

  德瑪西亞戰場似乎被魔咒所籠罩,無論軍方給予多少投入都無濟於事。似乎只有在這時,人們才會想起了那位年輕的凱斯特公爵在一年前的軍委會中反對這場戰爭的高呼。

  德瑪西亞與諾克薩斯的恩怨糾葛可以一直追溯到五百年前在德裡默奇爆發的第一次德諾衝突,兩國之間連綿不休的大戰隨後貫穿了符文之地的歷史。德瑪西亞是一個高度集權的君主製國家,在全盛時期亦是雄踞瓦羅蘭西部的強大帝國,以一己之力與諾克薩斯戰爭多年而存續至今。第九次德諾戰爭期間,諾克薩斯的凱斯特兵團在浦勒塔爾取得大捷,一舉攻佔了德瑪西亞的大片領土。此役之後,德瑪西亞的版圖只剩下了大陸西岸的一隅之地。然而,戰敗後的德瑪西亞依然保持著其強大的軍事實力。高度榮耀的皇權與國家凝聚力隨國境的收縮越來越集中。德瑪西亞軍隊鬥志激昂,萬眾一心,諾克薩斯強大的軍團們竟然再也無法在浦勒塔爾之後前進分毫。

  第十次德諾戰爭,以及正在進行的第十一次德諾戰爭的失敗都在擇精準的預料之中。

  擇的父親就是當年在浦勒塔爾大展神威的奧文·凱斯特上將,曾長期擔任著帝國西部軍區的總司令。擇現在手中掌握的也正是當年那支在德瑪西亞戰場萬千屍骨中錘煉而出的凱斯特兵團。即使兵團現在早已改駐帝國北境,作為兵團領袖的擇也會是軍委會中對德瑪西亞的戰場情況最有話語權的人。

  因此,在戰爭籌備階段,擇反對的聲音在軍委會有格外重的分量。

  擇當然知道,戰爭的種種旨意是暗中的黑玫瑰通過軍委會下達的,黑玫瑰很可能也對德諾戰場的勝負沒有把握,但他們必須這麽做,去引發一場凶多吉少的戰爭。

  諾克薩斯雖然幅員遼闊,但是核心領土的土地貧瘠,缺乏有效的產出。因此,諾克薩斯是名副其實的戰爭之國,整個國家上上下下的運轉與社會需求的消化都依賴新辟戰場的廝殺掠奪,定期對外宣戰是諾克薩斯化解社會矛盾的唯一方式。

  這次出兵德瑪西亞,即使戰敗,也已經達到了黑玫瑰運維帝國的目的。

  無獨有偶,擇·凱斯特也是如此,明明知道自己作何行動也無法阻止第十一次德諾戰爭的爆發,卻偏偏要在戰前發出更大的反對的聲音,這是為他後面的政治行動作鋪墊——當前線的敗象難掩,甚至具體到潰敗的時間、方向與損失都與擇事先做的推演別無二致,不知道軍方的那些將領們此刻會不會想起他最初的忠告?

  最近幾次出席軍委會的例行會議,擇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會議中的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改變了。剛剛回到諾克薩斯政壇時,年輕的他莽撞突兀,而人們對他的目光總是充滿質疑與鄙夷。第十一次德諾戰爭開始後,人們開始以一種帶著敬畏、憤懣與期望的複雜目光來審視他。

  戰爭開始後,擇便不再在軍委會上發言,他不知道這些人是出於什麽原因改變他們的目光的。是出於擇先前對德諾戰場走向的精準預測的欽佩,還是近期護衛團與黑玫瑰在都城范圍內展開鬥爭的畏懼?

  至少,擇表現出了他應有的自信,他覺得,事情正在按他的計劃發展。

  ……

  五個月後的傍晚,都城的天空在霞光微明中一片迷蒙。擇身著漆黑嶄新的黑袍,步履矯健地回到了凱斯特古堡。古堡門口,幾名護衛團的成員向他單膝下跪,而擇竟然特意停下腳步,示意了他們以後無需再行此等禮節,才緩緩進門。

  幾名護衛團的成員面面相覷。今天的擇一反往日歸來時沉默寡言的嚴肅姿態,表情中甚至帶著平易與釋然,似乎心情很是愉悅。

  “怎麽了?”宙好奇地問道。

  “第十一次德諾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擇難得用輕松的語氣說,“前線做的最後幾次努力還是失敗,此前我一直在軍委會上保持沉默,軍委會的很多人其實一直在等待我的發言。今天早上,我在軍委會中正式提出了撤軍的主張。沒想到的是,我的提議竟然很順利地得到了多數支持,所有將領一致同意結束這場荒誕的戰爭。”

  “這是您作為主和派的巨大勝利。”宙說道,“也離不開您對戰局超前的瞻仰,您精準的推演與預測甚至震撼了很多剛從前線回來的將軍。您現在的聲望頗高,目前,軍界都流傳著一種說法,如果第十一次德諾戰爭由您掛帥,德瑪西亞軍隊恐怕早已落敗。”

  “呵呵,那倒是恭維我了。”擇戲謔地笑了一下,又轉而對宙說道,“還有一件更值得高興的事。在下午召開的軍委會高級秘密會議裡,我們討論了停戰的後續。迫於輿論與軍情需要,我們需要立即開展一場新的小規模戰爭來紓解矛盾。猜猜我們定下的新戰場是哪裡?”

  “艾歐尼亞?”宙的雙目放光。

  “沒錯,我們決定在一年以後向艾歐尼亞發起一場小規模戰爭。”擇露出了情不自禁的笑容,“在此之前,帝國從未向艾歐尼亞發動過戰爭。有人認為,開辟一個前所未有的戰場,會扭轉帝國軍隊的頹勢。這項提議甚至不是我提出的,而是一名海軍的中將。這正中了我們的下懷,否則我還要另外挑起一番爭論……”

  “在艾歐尼亞,我們早有自己的部署。”宙說,“而您,又是最了解艾歐尼亞的人。”

  “在諾克薩斯的軍政界,沒有人比我更懂艾歐尼亞。整個軍方對艾歐尼亞的認知是一片空白。而我則在遊學期間對艾歐尼亞各地都有過深入的探索,為此,我還專門寫了一篇具有前瞻性的軍事報告。”擇表現得極為自信,“艾歐尼亞雖然沒有政府與常備軍,但還是有能力組建一支臨時的自衛隊,我已經提請軍委會率本部的一部分軍隊出征,這場戰爭一旦開始,我在軍委會上的話語權就注定不會小。如果我在戰爭中的表現出色,再憑借此前的造勢,軍委會的一眾高級將領裡,恐怕沒有人能夠在明面上與我抗衡了。包括其他幾位上將。”

  “但黑玫瑰不會希望看到您這次在軍委會唱獨角戲。”宙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畢竟您的軍事履歷還是空白,並沒有統兵作戰的經驗,他們可能會在這一點上大做文章。”

  提到黑玫瑰,擇的臉色又變得嚴肅了。

  “是的。”擇讚同,語氣斬釘截鐵,“但這已經是我所能爭取的最好的機會,這是計劃中最關鍵的一步,我們必須全力出手。”

  “南境的局勢,我了解不多。那邊的動作,就交給你了。”他鄭重地說。

  “好。我會按計劃行事。”宙胸有成竹地點頭,又緩緩說,“還有一件事,是關於那位艾歐尼亞的裡托大師的……”

  “裡托大師。”擇抬起頭,“他怎麽了?”

  “您的符石內甲已經接近完工。”宙說,“只是裡托大師的病情又加重了。來到諾克薩斯以後,他的病情就一直不見好轉。德魯涅的氣候嚴寒,對他的身體更是一種傷害。軍醫說,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可能活不過一個月……”

  “嗯,我知道了。”擇沉默了一會兒,又沉重地歎了口氣,“我應該去見一見他。”

  ……

  凱斯特古堡的地下室,房間封閉著,一套嶄新的內甲正懸掛在鐵黑的鍛造台邊的牆壁上。赭色的內甲以神奇的技法打造,尺寸剛好能夠覆蓋一位將軍偉岸的身形。一位須發泛白、身形瘦弱的中年人屹立在一旁,用一種空前複雜的眼神打量著這副他親手打造的作品。

  擇走了進來,第一眼便看到牆上的內甲。他向裡托投以問候的眼神,見裡托沒有理睬,便主動走上去,與他並肩,打量起這副為他而製的符石內甲。

  “謝謝你,裡托大師。”揣摩完內甲精致的做工與完美的細節,擇發出由衷的感歎,“你偉大的工作,真是不可思議。”

  “這種符石材料,我曾經遇到過一次。”裡托的聲音沙啞,只能在縫隙中聽到一點殘存的能量,“雖然我已經衰老,造詣不如當年。但這材料足以讓我付出一次拚盡全力。”

  “嗯?”裡托空前蒼老的音色竟然讓擇愣了一秒。

  “我聽說,你們就要向艾歐尼亞動兵了?”裡托沒有回答擇,而是突兀地轉移了話題。

  擇愣了一下,才輕微地點頭,表示了肯定。

  “不可挽回?”裡托盡量站直身體,以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弱不禁風。

  “不可挽回。”擇鄭重地重複說。

  “嗯。”裡托用沙啞的嗓音沉沉地地歎了口氣,“我了解過你,你很可能會為此後悔。”

  “這是我邁向那一步的階梯,我不會後悔。”擇低聲說,“不知道您是否見識過諾克薩斯的軍隊。我們的軍隊訓練有素,嗜血好戰,可以碾碎任何抵抗者。艾歐尼亞人也不例外。”

  “我承認,你們會給艾歐尼亞帶來一場浩劫。”裡托沒有爭辯,只是虛弱地搖了搖頭,“但我可以肯定,盡管你的眼光長遠獨特,但在艾歐尼亞,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擇對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低低的說了一句:“受教了,先生。”

  裡托又歎了一口氣,隨後他抬起頭,露出了一幅釋然的神情。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我不可能活著回到艾歐尼亞了。”他的唇被咬得發白,“我早就染有此疾病,我的妻子在二十年前就因它而死。按照我們艾歐尼亞人的說法,有的病是不該治、也無法治的。塵歸塵,土歸土,萬靈皆有其道。”

  “萬靈皆有其道。”擇重複地喃喃道。

  “我的一生隻鍾情於兩樣事物,鐵與劍。”裡托又重新凝望起牆上的鎧甲,“這幅內甲,在我一生的作品中,可以排到第二。”

  聽著大師總結自己一生的陳述,擇堅韌的心裡也泛起了悲涼與愧疚的漣漪。他很想問一句“那您最好的作品是什麽?”,但是卻沒有開口。因為他的心裡,也已經有了大概的答案。

  “你無需自責,雖然我是被你們強行帶到這裡的,但做這件內甲,我是自願的。能在生命的最後階段鍛造這一副精妙的藝術品,我很痛快。如果我現在就與世長辭,也不會留下什麽遺憾。”裡托微微地笑了一下,“我必須承認,從你的想法與手段來看,你是一個可敬的人。這件內甲,算是我給你的禮物。作為回敬,我也需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麽?”

  擇抬頭,裡托突然提出的要求,令他倍感意外。

  裡托停頓了片刻,緩緩開口:

  “我要你的一個承諾。”

  “無論日後的你取得多大的成就,達到了何種地位,作出了何種決定,請你無論如何不要傷害她,我的女兒,遠在納沃利城的艾瑞莉婭。”

  “她是我的至親,我生命中的精靈。但我總覺得她的意義遠不局限於此。”

  “她的本義是保守的,你若無害於她,她也會無害於你。”

  “你們已經傷害過她一次了。她是無辜的,請不要再影響她的人生。”

  裡托的聲音像是一口殘缺的啞鍾,一下下撞在了擇的心頭。擇用複雜的眼神看著生命如風燭般脆弱的裡托,緩緩說道:

  “好,我答應您。”

  ……

  Zen 08

  瓦洛蘭歷972年11月3日

  秋風蕭索,擇受邀與索菲亞私會於一處皇族控制下的別墅。赴席之前,宙正好從艾歐尼亞返回,向他報告了此行的一切。

  “克裡森是計劃中唯一產生變數的棋子。”擇有些疑慮地說道,“他的成長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想,是他堅持修煉的洞察術保護了他神智的冷靜,免受火刃的反噬。”宙說,似乎那雙散發炙熱的刀刃就在眼前。

  “他已經錯了……”擇眯起眼睛,望著牆壁上那副掛了很久的地圖,緩緩說。

  “嗯?”

  “他說我不了解艾歐尼亞,其實我對艾歐尼亞的理解,可能比他深遠的多。克裡森不過是一個生長在艾歐尼亞的故人,而我,卻為那裡的寧靜祥和考慮過更遠的東西……”擇發出了長長的感歎,目光遊移,仿佛想起了自己最初在艾歐尼亞遊學的經歷。

  “那的確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處處充滿著難以言喻的生命力……”

  “這一次即將要發起的戰爭,委員會所調軍隊總數不過十萬,沒超過這次德諾戰爭的五分之一。我能預言,從規模上看,此戰更多的是為了彌補我們在德瑪西亞挫敗的政治目的,並不會動搖艾歐尼亞的根基。”

  “十萬?”宙有些驚訝,“這點兵力在戰略縱深廣大的艾歐尼亞,打劫掠性的戰爭尚可,根本不可能做到長期的佔領與征服啊。”

  “這本就是軍委會策劃這場戰爭的初衷。小打小贏,扭轉民心,我也認可這個決策的初衷。”擇說,又補充道,“當然,還有黑玫瑰暗中的考慮。他們有意減小戰爭規模,便是不希望我在這場戰爭中搶佔太多風光。”

  “確是如此。”

  “這場戰爭對他們來說或許無關緊要,對我來說,卻是唯一致勝的機會。”擇說。

  “軍委會對您下達指示了嗎?”

  話題被說到這裡,擇的面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雖然我在艾歐尼亞議題上擁有話語權,但我最終隻被任命為這次戰爭副帥,負責大軍側翼,主帥之位交由了資質平庸的佐菲中將。至於人手問題,他們也拒絕了我調動兵團本部的請求,隻撥給我兩萬新兵。”

  “此番出征艾歐尼亞由您掛帥可是軍委會的普遍意願。必然是黑玫瑰在暗中操縱,改變了表決結果。”宙語氣既帶著一分怒意,又帶著一分擔憂,“這樣一來,您作為戰前委員會中最負聲望的戰將,卻只能領一支弱旅偏軍出征,如果戰勝,主要功勞不在您。而一旦戰敗,他們便可大做文章。”

  “黑玫瑰的手段,向來狠辣。”擇卻沒有過多的擔憂,相反,他還是顯得自信,“但想要憑借這扳倒我,www.uukanshu.net 是不可能的。”

  “可是,您此前並沒有統軍經驗。鷹眼方面的內應又丟了……”宙有些不理解擇表現出的自信。

  “放心,宙。軍方撥給我的人馬雖少,但也有好處,他們更方便控制。難道,你還信不過我的軍事能力?”擇笑了一下,拍了拍宙的肩膀,“更何況,除了鷹眼,我們在艾歐尼亞也不是一無所有。”

  “您是說,裡恩的兄弟會?”宙心領神會,想起了他在得到擇的授意後布下的暗樁。

  擇默契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了大廳。

  ……

  “怎麽,公爵連一場正經的戰爭都沒有參加,便開始嫌棄自己的這個中將軍銜了?我可是聽說,軍中有很多人不服您的軍階,嘲諷您是‘世襲中將’呢……”

  當晚的皇家別墅,如同屋外的黑夜一般平靜,華貴布置的餐桌上,索菲亞微笑著打趣道。

  “我可不是那種只會在會議上大放厥詞的政客。”擇緩緩說,“一年後的戰場上,我會讓他們見識我的能力。”

  “公爵的軍事能力,早已在第十一次德諾戰爭前的軍事委員會上表現過了。”索菲亞說,“軍中眾將,都對您這首次的出征抱有期待。”

  “謝謝,這便是我所要爭取的。”擇點頭,說。

  “那麽我就在不朽堡壘,靜候公爵的佳音。”索菲亞笑了一下,舉起了手中裝著桃紅色瓊漿的酒杯。

  “祝公爵馬到成功。”她說。

  擇望著索菲亞那雙明澈流動的眼,也奉上了自己的杯。兩樽酒杯在空中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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