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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客斷夜行》敗軍之兵
  天光大亮,又是嶄新的一天,但還是有人認為它來的太快了些,探兵來報道:“敵軍已距南天門五裡屯兵搦戰,人有十二、三萬之眾。”

  張將軍城中點兵,白景祥見張將軍點兵,問明緣由,道:“將軍,這仗能打得嗎?”

  張將軍道:“敵眾我寡按道理是打不得,但是我們免戰據守也是不行的,敵人一定會想盡攻城略地之法,到時我怕我們陷入被動之中。”

  白景祥道:“敵軍主帥非平庸之輩,定會有備而來,但是我們背城守戰那他們是不是沒有一點辦法?”

  張將軍道:“在這南天門沒有真正的城,若想守只有戰。”

  白景祥看著南天門整座大寨,它並不大,甚至不能稱它為城,而這道城牆的背後則是一座座白如雪的營帳組成的營寨,營寨是此地將士們最常見的居所,營寨也讓他們的行軍變得方便。

  張將軍繼續道:“我們不能退更不能讓南越在此扎下根,而且我觀南越此次進攻與以前不同,他們此番來勢浩蕩,而且是有心要與我們爭一爭了。”張將軍溫柔地望向遠方道:“這麼多年了他們之所以沒有在南天門扎下根就是因為他們只要一來我們就戰,哪怕拚盡一兵一卒,所以南越可以兼並很多國家卻始終無法穿過我們漢都的大門。”張將軍頓了頓道:“讓敵人不再進攻的方法就是打服他們,讓他們從心裡佩服你,讓敵人從心裡不敢再對我們有所圖。否則他們永遠隻當我們是軟柿子。”

  張將軍說完面前的將軍沒有一人反對。

  白景祥道:“我知道了。”

  他始終覺得有些地方有紕漏但是他又想不到是在哪裡。張將軍這樣做難道就是最正確的抉擇?他沒有反駁的理由。

  他現在有了第一次上戰場未曾有過的猶豫,並不是因為張將軍的決定是否是對而是自己本身對於戰爭出現了一絲排斥。他現在腦海中滿是一個個渾身是血的士兵慘死的畫面,他突然失去了第一次上戰場時對生死的坦然。白景祥心中道:“沒想到幾天之內要打兩場打仗心境變化竟是這樣,我竟然有了對死亡的恐懼。”白景祥心中用冷笑的方式來嘲諷自己。

  張將軍看著白景祥的樣子道:“少侯爺,你怎麽了?”

  白景祥道:“無事。”

  張將軍明白這個少年人的心情,因為他是過來人。

  江湖廝殺與戰場廝殺都是一個道理,廝殺意味著就要有人死,不是別人就是自己,他如何不明白白景祥心中在做怎樣的對抗。久經生死的張將軍看著白景祥道:“人立足於江湖之上最難的就是戰勝自己,面對一件事情不僅要在精神上戰勝自己,也要在凡體上戰勝自己。在精神上戰勝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看開,你如果還不能想到這一點,你就是在苦苦折磨自己。如果真的想不到這一點,我希望你能夠將這些事情壓在心底最深處不去想它。”

  白景祥道:“我明白,我可以戰勝自己。”

  張將軍道:“你不妨回去休息休息靜候我們的佳音。”

  張將軍點足兵馬,率兵出城,直奔敵方而來。行至中途,從後面追來一匹快馬趕到他身邊,白景祥胯下駿馬,手執長槍,身披重甲來了。隨後趕來的是金劍俠、銀刀客、鐵面生、胖頭陀,張將軍欣慰地笑了。沒人知道白景祥究竟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將自己的心境調整好了,可能此時的他仍然恐懼,但是他的凡體已經在行動了,這是武者的本能。

  黎重奉見張將軍率軍前來迎敵,又看到張將軍身旁有一位年輕的烏甲小將和幾位打扮的很奇怪的四個人,他知道自己心腹大將就是死於這幾人之手。於是,從鎮軍台上站起,喊道:“你們殺我將士,今日,我必取爾等性命血祭我戰死沙場的將士。”

  張將軍喊道:“不義之師,自取滅亡。”

  黎重奉手中帥旗一揮,號角齊鳴,戰鼓震天,眾將士擺開陣型,各個如豺狼虎豹般狂撲過來。張將軍將手中大刀一揮,軍旗一揮,眾將士也拉開陣勢殺了過去。

  軍前號角鼓齊鳴,戰士血湧命不惜。黃沙如霧迷人眼,勇將卻難辨東西。

  刀槍耀眼,撞擊之聲鏗鏘響亮,殺聲震天卻壓不住鮮血的飛騰,血染紅了黃沙也染紅了戰旗,只要戰旗屹立戰士就永不會倒下。

  就在雙方殺得難解難分之時,黎重奉身旁的執旗兵手拿著一隻特殊的令旗,在空中不停揮舞,南越國軍中響起了一陣特殊的號角聲。

  張將軍心中疑惑不解,一邊殺敵一邊想道:“敵人今日的號角怎麼如此奇怪?難道還有什麼文章?”不止張將軍感覺到了這號角的奇怪,漢都將士都感覺奇怪。此時殺敵難以分心,都不敢有一點分心。

  忽然,塵沙揚起,在戰場之外無數的南越國士兵竟然從沙子裡鑽出來,他們從背後包圍戰場,無數的短刀手如蜂擁殺向戰場,戰場的兵力平衡被打破。

  張將軍感到不妙,大喊一聲道:“回守軍營。”背後壓陣的將士鳴金鑼,揮戰旗。漢都將士開始紛紛回撤。

  這一切都是黎重奉的計策,在這歇兵幾日的時間裡,南越國軍隊。他命人選出幾萬意志堅強,身強力壯的戰士脫掉盔甲披上塗有樹膠,表面撒上黃沙的麻布衣服,用紗巾蒙住眼耳鼻口以免被黃沙所迷,白日裡平趴在沙地上與之融為一體,如此掩人耳目。

  每逢午夜時分,士兵們吃著所帶的乾飯,吃完後匍匐前進,白天趴在地一動不動,若非意志堅定者難以支撐,他們看起來與沙土的模樣沒有任何分別。

  僅三日,敵軍便在距南天門二裡前後埋伏了五萬人馬。張將軍率軍與敵軍正面對壘之時便就入了敵軍的包圍之中。南越國伏兵隻待號角聲起,殺出來,一舉圍攻戰場。

  張將軍知道一旦陷入包圍那迎接他們的就是屠殺,敵軍不僅佔了兵力的優勢而且他們的氣勢也打出來了,這是不可阻擋的,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衝出包圍背城為戰。

  漢都將士奔足撤退,可迎接他們的卻又是一道深溝壁壘,他們要衝破南越士兵組成的厚重的人牆,發了瘋似的去搏殺。

  白景祥正殺得如入了魔一般,金劍俠、銀刀客、鐵面生、胖頭陀趕緊拉住了白景祥,白景祥清醒過來,銀刀客、鐵面生、胖頭陀將金劍俠、白景祥護於中心,金劍俠對白景祥道:“我們中計了,南天門守不住了,眾將士性命難保,我們趕緊找路逃去。”

  白景祥道:“如何只顧自己性命逃去?”金劍俠早料到白景祥會一根筋,趁其不備一記手刀將他砍暈,背上他就在那三人的掩護下飛奔而去。

  張將軍一路衝殺率領一支殘軍,殺出一條血路聚到南天門城牆之下,後面的南越士兵完全沒有放過他們,各個虎勢騰騰的向他們衝過來。張將軍望望城門又回頭看看不遠處正在蔓延的戰場,跟隨在張將軍兩側的將軍們此刻都已經抱定了死亡的決心,張將軍大刀一揮就要下令再次縱馬殺入敵陣時,城門卻開了,張將軍眼神中顯現出極其複雜的光芒,這樣的光芒消縱即逝,更無人讀懂。所有的戰士都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可是當一條生路放在眼前時又有誰不會心動?

  南越攻佔了南天門,黎重奉犒賞眾士兵,下令謹守各路關隘。

  張將軍帶領殘余人馬敗退五十裡固守,南越軍並沒有乘勢而為他們首要的目的是要守住這座城牆,為了奪下這一座城牆他們的將軍黎重奉可謂是不惜士兵性命。

  金劍俠、銀刀客、鐵面生、胖頭陀、白景祥在萬軍之中也活了下來,他們並不是緊隨張將軍之後穿過城門的,他們先趁亂往遠處逃去,然後他們穿上了南越的軍甲隨著南越士兵穿過了城門。他們穿過城門後就找機會逃出來了,他們尋著張將軍人馬的蹤跡趕了過來。

  張將軍面對眾人,慚愧道:“此一戰都怪我未能看清敵人的計謀,白白葬送了許多兄弟的性命,失守了這南天門,我再無顏面面對眾位。”提刀欲要自刎謝罪。

  金劍俠趕忙攔住道:“張將軍萬萬不可,這丟南天門是我等未曾料到敵人竟有如此似拙實巧的高明計策,但是僅此一敗又算得了什麽?待我們重整旗鼓複奪南天門。”眾人紛紛勸住。

  白景祥也醒了過來道:“這是哪裡?”

  胖頭陀道:“我們中計了,丟了南天門。”

  白景祥看著張將軍道:“敗了?”

  張將軍道:“敗了。”

  白景祥道:“這南越國真是下了心思。”

  胖頭陀道:“我們小瞧了他們。”

  白景祥轉頭看到了張將軍,便問道:“將軍,接下來該當如何?”

  張將軍慘然道:“他們奪了南天門勢必會派重兵駐守,而後緩緩向北推進,所以我們要尋個地方安營扎寨,為他們北進的路上設一道屏障。”

  白景祥道:“如此甚好。”

  眾人收拾妥當,尋到一個寬闊地方,安營扎寨。

  金劍俠道:“張將軍,我們需要謹慎提防,以免南越國暗中悄無聲息地尋找過來。”

  張將軍道:“金兄所言正合我意,我自會派人嚴加提防。”

  白景祥道:“沒想到我還沒死仗就敗了,勝敗真是轉瞬之間。”

  金劍俠道:“世事就是這樣,變化皆在轉瞬之間。”

  胖頭陀道:“別垂頭喪氣的,年輕人的心氣在哪裡?什麽死不死的,別總掛在嘴邊。”

  白景祥笑了笑道:“是,胖兄教訓的是。”轉頭又看向張將軍道:“將軍,我們還剩多少人馬?”

  張將軍道:“不多了,突出重圍的不多。”

  白景祥道:“如果敵人再次發動進攻我們還有能力擋住他們嗎?”

  張將軍道:“我們只能一邊率領殘軍敗將以禦敵寇,一邊靜等尋徐將軍大軍人馬,複奪南天門。”

  白景祥默默地點了點頭。

  深夜難眠,白景祥一人來到一處高地,獨自坐著惆悵,眼見生時逢混沌,少年英雄苦難為,縱使身懷武功又如何,打仗之事又不是一人之事。

  張將軍來到白景祥身邊坐下道:“我聽金兄說你師傅是個很不錯的人?”

  白景祥道:“我師傅江湖人稱‘槍之聖者’。”

  張將軍道:“柯程是吧。”

  白景祥道:“將軍如何知道?”

  張將軍搖著手中的小草道:“我從軍前也在江湖上混過,年少遊俠,走馬江湖,快意恩仇,曾聽過他的名號。”

  白景祥道:“將軍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那又為何從了軍呢?”

  張將軍道:“從軍正身名,報國家安黎庶,匡扶正義。”

  白景祥看著張將軍,張將軍看著白景祥用特別的眼神看著他,深沉道:“我說的是真的,不然我舍身忘死圖什麽?”

  白景祥道:“將軍誤會了,將軍有經天緯地之才,有匡扶乾坤之志;文韜武略,用兵如神;運籌帷幄,決勝千裡。”

  張將軍苦笑道:“敗軍之將何敢言勇,少侯爺也別說那風涼話。”

  白景祥認真道:“景祥怎敢對將軍說風涼話,景祥心中自是佩服將軍還來不及。勝敗乃兵家常事,智者千慮還有一失,這算不得什麼?”

  張將軍道:“你我坦蕩直言就好,莫用這些話來苦勸我,我已是身經百戰見慣了生死的人,所以你不用說我也懂的。”

  白景祥長歎一聲,張將軍道:“好好少年郎歎什麼氣。”

  白景祥道:“戰爭之殘酷我算是到今天才明白,僅此幾日十五萬人就這樣快要沒了。”

  張將軍望向遠處的天際道:“我就知道你心中難以放下,特來此與你寬心。你很年輕,自是沒見過多少生死離別。對於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難以忘懷,恰恰說明你是個心地純善之人,感懷緬傷皆在情理之中。我不及你師傅柯程前輩,但是我今夜要教給你的,你要好好悟。”

  白景祥道:“景祥願聽將軍教誨。”

  張將軍淡然道:“生活的本質就沒有真正的瀟灑快活,若想追求瀟灑快活,須當自己苦中求樂。人情冷暖,均依本分,所以不要抱怨別人對你的視之不理。世間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你可以聞所未聞,但是絕不可以驚怪失寸。

  你要記住,對於死去的眾兄弟,生時我們相互照顧,情如手足,已然盡了本分,所以不要再為他們難過了。這不是狠心,而是自救,生死離別在這戰場上總是發生,如果你自己解不開這些心結遲早會瘋掉,到時莫說保家衛國,連自己都救不了。

  兄弟當是兄弟,生時盡歡,死而不懼,深埋吾心,天地相遇。接下來不知道還有多少場戰爭,你若還想再這軍營中待下去,就要放下你心中的包袱。”

  白景祥沉默良久,起身而立向張將軍拱手施禮,道:“承蒙將軍教誨,我自不負凌雲志,一槍挑盡天下雄。”

  張將軍起身拍拍白景祥肩頭道:“好,男兒不負凌雲志,當屬人間第一流。”

  這時,金劍俠、銀刀客、鐵面生、胖頭陀過來了,胖頭陀道:“你們兩個人的對話,我都偷聽到了。”

  劍俠道:“張將軍、景祥老弟並非我等特意偷聽,因為你們談話聲太過響亮。”

  張將軍道:“容你們偷聽,也容我告密。少侯爺,你師傅柯程其實是這四位的結義兄弟。”說罷便大步離開了。

  白景祥一時間驚地說不出話來,最終結結巴巴道:“這……這……這……”

  金劍俠含笑道:“莫要吃驚,告訴你也無妨,你師傅死了。”

  白景祥聽後倒退兩步,道:“師傅隻告訴我,他教了我十幾年的槍法,教的煩了要到江湖上散心去,這……這......”

  胖頭陀看到白景祥的反應,又看看金劍俠,最後又看看走遠的張將軍,道:“這張將軍在這節骨眼兒上提這話做什麼?大哥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這般直白幹什麼,這娃娃三番兩次接受刺激哪能受得了。”

  金劍俠並未理會胖頭陀,對白景祥道:“這是事實,痛苦沒有人能替你承受,早知道晚知道都要知道,你若明白了張將軍的教誨,就要知道世事無常,勇敢的接受它。”

  白景祥道:“我師傅怎麽死的?”

  金劍俠道:“身生頑疾不治而亡。”

  白景祥兩行清淚留下來了,跪在天地間向遠方磕了三頭。金劍俠道:“你師傅臨終交代,你有一劫,非我等難以渡你,他不要你有什麼大作為,只是這杆龍鳳槍非君子不可用。”

  胖頭陀道:“景祥老弟,你知道啥叫君子嗎?”

  銀刀客白了胖頭陀一眼,道:“你是君子嗎?”

  胖頭陀道:“俺是頭陀,俺隻管殺人不管埋,哪稱得上是君子。”

  鐵面生道:“那就莫要講話。”

  胖頭陀道:“四哥說的是。”

  白景祥已向他們抱拳施禮道:“四位......前輩是師傅的結義兄弟,景祥還怎敢同四位前輩以兄弟輩分而論,只是我不知該如何稱呼四位前輩。”

  金劍俠笑道:“我年長幾歲,為大哥,你稱我大伯便好;銀刀客次之,便是你的二伯;鐵面生為老四,便是你四叔;胖頭陀為老么,便是你的五叔。”

  胖頭陀道:“老么顯得小巧,俺是老五,你叫俺五叔。”接著又勸慰道:“你別傷心了,你師傅其實走的很坦然,隻管笑迎莫要哭送,否則壞了你師傅瀟灑不羈的名聲。”

  白景祥道:“五叔說的是,師傅一生不願拘束,只是因為遇見了我,收我為徒。他在澧州一待就是十幾年,將平生槍法傳給我,我定不會壞師傅的名聲。”

  胖頭陀道:“哎,你們瞧瞧,我就說這娃娃悟性高。老三後繼有人了,還真有點兒英雄的樣子。”

  銀刀客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胖頭陀笑嘻嘻地道:“二哥說的是。”

  南越國主帥奪得南天門,並未派兵急追他們,反而在南天門整軍,對各路關隘派了重兵,穩定軍心,輕重緩急,步步為營,一步一步向北擴張。

  探兵報入帳內,張將軍道:“這個黎重奉不僅治軍嚴正更是用兵善出奇謀。”

  白景祥道:“確實不簡單,‘窮寇莫追’四字他是當真明白的,否則我們就算拚死也要讓他看看我們的決心。”

  金劍俠道:“殺我們的確不如固守城池緊要。”

  白景祥道:“將軍,徐將軍人馬幾時可到?”

  張將軍道:“不知。”

  銀刀客看看白景祥,白景祥看看銀刀客,他們幾人心知肚明,這徐中年重軍已過了蒼州邊境,就算再急行軍也非幾日就可到的。此時說與不說已經不重要了,況且他們沒辦法直說,他們總不能要告訴張將軍金劍俠曾跟蹤過徐中年。

  白景祥想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擋住南越國軍隊的北進之路。”道:“按照南越國軍隊的速度,倘若他們發兵進攻不日便能與我們正面相逢,我到覺得我們不能再硬拚了,縱使我軍神勇無敵,舍命拒之,終究是蜻蜓憾玉柱,難擋其殺勢。但......巨象難敵群蟻之噬,我們不做巨象轉做群蟻如何?”

  胖頭陀道:“賢侄,此話怎講?”

  白景祥道:“如若他們真的開始進兵了,他們進一步我們便退一步,然後以小股軍隊不停去騷擾他們,隻做他們的絆腳石,讓他們前進的困難些,隻與他們耗到徐將軍重軍到來。”

  張將軍道:“拖兵之計,如此甚好。”

  眾人開始提前做好安排,隻待南越進攻時,金劍俠、銀刀客、白景祥、鐵面生、胖頭陀各率三十士兵,從不同方向不停去侵擾他們,他們日夜磨練這遊動的路線,只要過了南天門環境簡直是天壤之別,一面是平原百裡,一面是高山峻嶺。

  白景祥吩咐手下士兵道:“我們是敵軍前進道路上的陷馬坑,同時又是一隻利箭,我們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隻行干擾之事,白了說就是敵駐我擾,敵進我退,敵退我功,讓敵人片刻不得安寧。”

  眾兵知道眼前的這位小將軍武功不錯,上陣殺敵勇猛無敵,甚是信服,嚴遵白景祥號令。不止白景祥這邊如此,其余四路也是如此。

  這五路小股軍隊雖比不上千軍萬馬,但是重在靈活,不管白晝但得機會便去騷擾一番。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讓南越國軍隊好似捕風捉影,苦不堪言。

  南越國主帥黎重奉非等閑之輩,似乎看穿了他們的意圖,他也安排了眾多小股軍隊做先鋒軍,遊走在主軍前方,予以白景祥等人痛擊。

  白景祥等五路人馬不在兵多而在兵精,殺時如神兵天降;退時如神龍不見首尾,讓敵軍難以一口將其吞掉,反而受到他們牽絆,十分苦惱,如此且擾且退雖喪失了幾多土地,但阻敵效果已見奇效。

  黎重奉對身邊將軍道:“這打仗,非天時、地利、人和不可勝,敵我雙方均佔天時、人和,敵軍勝我軍一籌多佔地利,這導致我軍深受敵軍騷擾而毫無辦法,所以接下來我們不能再輕舉妄動了。嚴加把守已得之土地,拒不迎戰,鞏固軍勢。”眾將聽著黎重奉的分析紛紛讚同,如此南越、漢都雙方便徹底形成對壘之勢。

  張將軍見白景祥的方法很有奇效,敵軍已經不再前進了。眾人聚與帳內商議,張將軍道:“這拖兵之計用得甚妙,敵軍停下了北進的腳步,這是好事。但是我們的拖兵之計對於不再北進的敵軍失去了威脅,所以敵軍便很容易一心去扎下根基。”

  白景祥道:“正如將軍所言,可是我們兵力不足攻、守二者不可得兼,現在我們的這番安排也屬權宜之計。”

  張將軍道:“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徐將軍的大軍不日便到。”

  眾人喜笑顏開,金劍俠道:“終於等到了徐將軍的大軍。”一邊說一邊暗想道:“沒想到他們來的比預料之中更快一些。”

  果然,過了兩日,徐將軍率大軍人馬趕到,眾人紛紛前去相迎,唯有張將軍遲遲不見身影。白景祥感到奇怪:“徐將軍到了張將軍本該前去迎接,怎麽遲遲不見張將軍身影,這是去了哪裡?”

  正疑惑不解之時,卻看到張將軍赤裸上身,背負荊棘,來到徐將軍跟前,單膝跪地拱手施禮道:“將軍,張文遠失守南天門,罪該致死,得眾將士苦勸,又苟活多日,特來此負荊請罪。”

  眾人打心底裡佩服張將軍,這幾日來他們明白張將軍是在頂著多大的壓力苦苦支撐著,才讓這股殘軍不至於頹敗下去。

  只見徐將軍走到張將軍跟前,攙扶起張將軍道:“張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你赤心為國,乃國之棟梁,但我離軍之時如何交代的,你也立下了軍令狀,軍令如山,你未能行此令,便是山崩地裂,依法擇日斬首。”

  眾人本以為徐將軍念在張將軍戎馬一生,戰功卓絕的份上可饒他性命,沒想到就這樣要被斬首。白景祥等人紛紛替張將軍求情,徐將軍只看了他們一眼,站在遠處一言不發。

  張將軍道:“眾位兄弟,你們莫要為我求情,這軍營之中不似尋常江湖,令立如山,軍法嚴明,我未履行軍令,便是我之過失,這失誤的代價太大了。國門失守,十萬大軍所剩無幾,我罪該致死。”

  眾人沉默不語。

  張將軍對徐中年道:“將軍,末將死前只有一事相求。”

  徐中年閉眼答道:“講。”

  張將軍道:“末將只求將軍將我在敵軍陣前斬首,如此,末將死而無憾。”

  徐中年答道:“張將軍放心,徐某竭力而為。”

  翌日,徐中年率軍在敵軍陣前擺開陣勢,守寨士兵報於南越國主帥黎重奉,黎重奉對眾將士道:“不得迎戰,隻可觀望。”黎重奉看到敵軍排列陣勢,口中誇讚道:“此非精兵良將不可為之勢。”

  眾將士也紛紛點頭稱是。

  只見一個身貫戰甲之人,手持一柄青龍大刀立於戰前,側面還挺身跪著一人,這相隔不願看得是一清二楚,手持大刀的人正是他一生的勁敵徐中年,跪倒的那人上身赤裸,背著荊棘,正是赫赫有名讓他南越國軍聞名便知其人的張將軍,黎重奉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麽?”

  徐中年吩咐人拿酒來,徐中年端來一碗酒遞給張將軍,道:“張將軍,這碗酒敬你。”張將軍接過碗酒一飲而盡,徐中年道:“我親自送張將軍上路。”說完又喊道:“恭送張將軍。”

  身後眾將士拱手齊聲喊道:“恭送將軍。”

  喊聲響破天際,如一支支利箭射向九霄。

  徐中年手起刀落於敵軍眼前斬了張將軍首級,拖了大刀一步一步向後走去,天地黯然,有誰能解徐中年之滋味,刀不染血足見其利,人不動情豈非鐵石心腸。

  士兵將張將軍屍首收到一處,厚葬。收拾屍首的士兵非常悲痛。張將軍在軍中被將士稱為儒將軍,因為此人文才武備,足智多謀,神勇無敵,心若明鏡,儒雅知文,戎馬一生,軍功無數,愛惜兵卒,待人溫和,可與士兵同生死,扶危濟困是有名的儒將軍。張將軍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虧兵卒,雖死而氣猶存。

  眾軍井然有序的撤退了。

  黎重奉將一切看在眼裡,回到營帳中,道:“張將軍固然是漢都的良將,可更是我南越的忠臣良將,我雖用拙計賺取了南天門本以為可就此報下他一命可未曾想還是丟了這為赤心報國的將軍。在我看來徐中年是要下定決心複奪失地,故此順便殺一員虎將給我們看以表其心志堅定。”他長歎一聲,道:“這張將軍雖死而軍氣猶存,我們難以在徐中年軍前進軍半步了。”

  徐中年回到了大營軍帳之中,白景祥也回到了軍帳內,他此時感到很迷茫。

  夜深人靜之時,他又來到了那處高地,仔細想著張將軍那夜給他講的那番話,默默地發呆。金劍俠走了過來道:“又在想什麽?”

  白景祥道:“張將軍那夜給我講的話,讓我現在覺得是張將軍他自己沒有想開。”

  金劍俠道:“張將軍給你講的話我聽到了,他說的沒錯。張將軍並沒有想不開,張將軍軍伍一生,有功便領,有過便罰,張將軍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愧兵卒,真正將情義放在了心上。他坦坦蕩蕩,直面生死,連死都不怕,他會有所糾結嗎?張將軍雖死而氣猶存,張將軍之境界高我等幾籌,他是在交給我們什麽叫擔當,什麽叫責任。”

  白景祥道:“經大伯一提點我到明細很多了,多謝大伯解惑。”

  金劍俠道:“你雖然有時待人接物很成熟穩重,但是畢竟是年輕,有些事情總是慢慢才明白的,回去吧,早些休息。”

  白景祥道:“大伯,你先回,我一會兒就回。”又獨自待了片刻,白景祥回大帳之時,看到徐中年帳內燈火通明,於是來到徐中年帳內,看見徐中年將軍在挑燈夜讀,徐中年抬頭看到白景祥來了,起身施禮道:“少侯爺來了。”徐中年似乎已經對這位小將軍心生敬佩之情。

  白景祥道:“打擾徐將軍了。”

  徐中年道:“有什麽事情嗎?”

  白景祥道:“徐將軍,這張將軍一定要死嗎?”

  徐中年道:“軍令狀在此,如何不死?”

  白景祥道:“如此一員大將就此隕落,豈不是國家之悲。”

  徐中年道:“錯,英雄死其魂猶在,無人願做英雄才是真正的國之悲。張將軍死而無憾,何來可悲?”

  白景祥道:“這?”一時間無言以對。

  徐中年道:“不止張將軍,還有我許許多多的士兵,他們所有人的死都是在告訴敵人,就算他死了也會有人來繼續替他做生前所做之事。”

  白景祥道:“張將軍活著難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徐中年道:“戰爭就會有死亡,方式有很多。法令嚴明,誰可特立獨行?張將軍讓我於敵軍陣前將其斬首,目的就是震懾南越國軍隊,讓他們知道我之軍威,我軍之志。”

  白景祥道:“不愧是軍伍中所稱讚的儒將軍,如此當時還能有這般心境,非常人莫能及。”

  徐中年道:“我聽說了,少侯爺在陣前更是驍勇,我如今對少侯爺是刮目相看。”

  白景祥道:“將軍美讚,我還以為……”

  徐中年道:“你還以為我以為你是來監視我的?”

  白景祥道:“這......我不是這個意思”

  徐將軍已經挑明, www.uukanshu.net 笑道:“少侯爺放心,如今天下內憂外患,你身份特殊又是在特殊時候到此歷練,我懷疑你在所難免,甚至……,算了不提也罷,見你今日表現我徐某甚是欽佩,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白景祥心中吃了一驚,因為他擔心徐中年會懷疑到此次南越國進兵與他或者他父親澧州侯有關,只是徐中年沒有說下去,他也不便再問,隻好將此篇翻過了!白景祥問道:“徐將軍接下來作何打算?”

  徐中年道:“守,如今既有內憂又有外患,內憂不除外患難除,隻便固守。”

  白景祥道:“若是我們起先固守是不是也不會如此......”

  徐中年道:“不,你們當初做的沒錯,我若有十萬大軍且與敵軍兵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我也會打,因為只有打服了敵人,他才會真正懼怕你。只不過你們中了敵人的計了,否則,這場戰爭未必你們會敗,敵人的計策實在是高明,防不勝防!”

  白景祥道:“的確高明,用心可見一斑。”

  徐中年道:“不知道少侯爺接下來作何打算?”

  白景祥道:“南天門一日不收復,我便一日不離開,從今日起我便是徐將軍的兵了!”

  徐中年道:“不怕死?”

  白景祥道:“有何懼哉?”

  徐中年大笑道:“好,如此我又得一員猛將。”白景祥辭了徐中年自回帳中。

  在這南天門,兩軍二足鼎立之勢固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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