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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客斷夜行》不速之客
  唐龍在戴緲生的府邸搜尋完已是上燈時分,唐龍特意去向戴緲生辭別,他能從戴緲生的臉色上看出戴緲生對他們十分不待見,唐龍本著盡職盡責、殺惡氣助良威的心情在戴府搜查了一番,現在終於可以要離開了,忐忑不安的心情終於有了歸宿。唐龍一行人走到街道上才敢敞開胸膛說話,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楊波鴻道:“從踏入戴府的那一刻我這心就懸起來了,身上的汗都出個不停。”說著攥著衣衫來回抖了抖。

  柯慶濤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看人家戴府,高屋闊院,害我們搜了老半天。”

  唐龍道:“搜是搜過了,我這心裡總感覺不妙,尤其是我看到戴緲生的眼神時,這種感覺更甚。”

  楊波鴻道:“唐大哥,你莫要再刺激我,我都要嚇死了。”

  唐龍道:“好歹是當差的,怎麼膽子跟鼠膽一樣。好了,天色不早了,也別無他事,你們都先回家去,吃過晚飯再到府寺來,我先去給大人複命。”

  眾人紛紛道聲回見,三三兩兩結伴回家去了。

  唐龍來到府寺找到田玉良,唐龍見到田玉良道:“大人......”

  田玉良問道:“戴緲生態度如何?”

  唐龍道:“他不太待見我們,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對大人的搜查令還不能說出什麼來,也隻好在他的管家跟隨下讓我們轉悠了轉悠。我只是擔心他們日後會對大人不利。”

  田玉良頷首道:“對我不利的人太多了也不缺他一個。對了唐龍,你還得接著去做件事情。”

  唐龍道:“大人盡管吩咐。”

  田玉良道:“你現在速去舉花樓告訴斷無常你們已經奉了本府寺的命令搜查過戴府一無所獲。”

  唐龍道:“是,卑職這就去。”

  斷無常、汪百行被汪為仁一氣抹殺,汪為仁在這一瞬間好像打開了一道曾經從未打開過的枷鎖,一瞬間背負的所有壓力好像在此刻都已傾瀉乾淨,誰還能束縛他?沒有人了,再也沒有人了。可一想到他從此沒有了束縛,又有一絲淒涼感湧上心頭。隨即他想到了林惜,一想到自己並不孤單,或許他將來得到的要遠比現在失去的要多得多,體內熱血漸漸沸騰將那絲負罪感衝擊的一乾二淨。

  汪為仁背起汪百行的屍體走向虎牢,巨大的鐵籠內的巨虎聽到開門的聲音呼哧呼哧粗喘著重氣,在籠子內焦躁煩悶地來回踱步或許它也明白自己的口中肉很快就要被送進這座巨籠內,可是對它而言還是不夠快,對肉食迫切地期望,讓它不停地從喉嚨中湧迸出低吼悶嘯。汪為仁將背上的汪百行丟在地上,他將窄小的籠門“謔”的一聲打開,巨虎猛地撲上前用碩大無比的頭顱緊緊頂著籠門,拚命地想要往外鑽,健壯地前肢伸到籠子外面不停拔弄,鋒利的巨爪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爪痕。

  汪為仁笑道:“猛虎雖凶可終究不過是籠中之物,障礙,障礙......”

  汪為仁眼中看到的虎好像不是虎而是他自己,雖然有人會給他投喂很多的肉,可籠中享福卻遠不如林中稱霸,嘯傲山林才不負一身野性。

  籠中的老虎已經饑不可耐,汪為仁還是自顧自地說道:“虎兄就怕你吃了這毒物也要落到個毒發身亡的地步,可惜,可惜你這本應該林中稱王的梟雄,這輩子卻只能窩囊地活在這籠子裡,下輩子希望你可以活出你山中王的樣子來。”

  說完,他略停頓了一下腦中又閃出一個念頭,他將汪百行拖到籠子門前,順便將毒藥的解藥順勢丟了進去,虎爪扒著汪百行的衣衫將他拖進了籠子內,汪為仁將籠門“咣當”一聲關上了,抖抖自己的衣衫向著虎牢外走去。再次來到易行樓上,看著斷無常趴在地上的屍體道:“斷叔,你還要為我出些力氣才行。”

  他將斷無常的屍體扛在肩頭來到斷無常的會客廳,會客廳內很寂靜沒有人連一位侍奉丫鬟也沒有,汪為仁將斷無常撂放在大椅上然後又將他拽正,汪為仁心想道:“鬼影都沒有一個,恐怕連你是怎麼死的都沒人知道了。”

  他走出會客廳,關上門來到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前院,此時所面對的熱鬧非凡與他背後的默然無聲簡直就是兩個世界。花娘率先看到汪為仁,嫵媚地走上前笑道:“汪公子......”

  汪為仁笑道:“原來是花娘。”

  花娘道:“公子想去找哪位姑娘?”

  汪為仁為求謹慎還是如往常一樣放浪不羈道:“本公子當然是要找俊俏的姑娘。”

  汪為仁看到一位正在整飾妝容的女子從客人的房間裡走出來,汪為仁將其拉過來,那女子先是一驚然後看到是汪為仁便轉顏為笑,嬌羞地貼在汪為仁的懷裡,汪為仁道:“這不是就來了位心怡的姑娘嗎?”

  花娘笑道:“汪公子喜歡哪位姑娘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汪為仁連連搖首道:“話不能這麼說,應當說本公子是用心照料每一位姑娘,所以每位姑娘都樂意投懷送抱。”說著撫摸著姑娘俊俏的臉龐。

  汪為仁懷裡的姑娘杜仙兒巧笑道:“你呀,這抹了蜜一樣的小嘴兒。”

  花娘笑道:“是是是,汪公子溫柔多情,情場雅客怎能不惹姑娘們喜歡。”

  她們看不到的是汪為仁深藏在眼睛中如刀似劍的鋒芒狠辣,汪為仁笑道:“只要你喜歡,我能為你說上個三天三夜。”

  杜仙兒道:“小女子哪有這樣的福氣能讓汪公子垂憐三日。”

  汪為仁大笑道:“走,咱們去你的房間,我這就給你講上三天三夜。”

  汪為仁酒來杯空,杜仙兒巧言斟酒,溫柔可人,可汪為仁心中絲毫沒有一絲觸動,他一面迎合杜仙兒一面想著另一番事情,總是敷衍一笑心卻不在焉,杜仙兒看著汪為仁低聲歎息道:“真難為汪公子在仙兒的服侍下竟還想著別的姐姐,看來是仙兒不夠好了。”

  汪為仁笑道:“佳人坐於側,本公子還有心思去想別人嗎?你這豈不是瞧輕了自己。”

  汪為仁對投懷送抱的杜仙兒攬入懷中,汪為仁一邊喝酒一邊說道:“懷中抱軟玉醉臥溫柔鄉。”

  杜仙兒一杯一杯為汪為仁斟著酒,二人談笑風生,飲酒作樂,汪為仁有些醉醺,迷離之中他看到了一個身影,一個弱小、無助、孤寞的少年人的身影走在茫茫的夜色中。少年人刻意避開繁華的街市與人群,孤獨的身影與繁華盛景顯得格格不入。

  他能看透少年人的內心,他發現眼中的少年人並不是一個充滿自信的人,可是他又是一個倔強而不知道服輸的人,正是如此兩面矛盾活在他的身上讓他活得似乎並不快樂。因為倔強他是一個不喜歡將自己的痛苦隨隨便便到處訴說的人,所有的話都縈繞在心間。

  身處繁華的世界中感覺到的卻是冰冷這讓寒冷的冬夜變得更加徹骨。

  他緊緊裹了裹身上的簡樸的後衣,他其實很想將心中的話說出來,可是這片江湖太大,他從內心發出的聲音不足以震撼這片江湖。他說出來江湖不會聽,江湖人也不會聽,他實在微不足道,可心中又不甘心,江湖能讓別人出人頭地難道老天爺真的就不長眼不給他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他心中悲戚感怨天既生他何不讓他文富武聖,讓他的聲音可以撼動整個江湖?

  人能被江湖淹沒何況聲音,可人越是不甘越是懷悲,悲心似憫,憫人憫己。

  孤獨落寞的無助悲憐化成他的影子。盡管他感覺應付一切已是疲憊不堪,可他還是堅持地抗住壓在他心中的一切,他的腳步不會停下依然很堅定地向前走去。

  懷中的杜仙兒,言笑晏晏,她卻看不到汪為仁眼睛裡滲出來的淚水,汪為仁杯酒已空,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外面的花娘突然急匆匆跑過來,敲響房門,汪為仁道:“進。”

  花娘急切道:“汪公子不好了,樓主,樓主他......”

  汪為仁道:“樓主怎麼了?”

  花娘抹把額頭上的喊說道:“樓主死了......”

  汪為仁驚慌起身跑出門外。花娘也跟隨其後跑出去。汪為仁步履匆匆趕到廳堂,他撲倒在斷無常的腳下涕淚交加,悲痛萬分的模樣讓人對他產生了一絲憐憫,劉管事、郝管事勸慰道:“公子爺,你別太傷心,節哀順變。”

  汪為仁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身在一旁的唐龍道:“我今夜奉田大人的命令來給斷樓主說一說找尋汪二公子的事情,我跟隨劉管事走進來後就發現斷樓主已經死在了大椅上。”

  汪為仁質問道:“何人所為?”

  唐龍為難道:“不知道,我們發現樓主胸前有一塊淤青,這是不是死因我們也說不準,還要找人來驗屍才好分辨原委。”

  汪為仁抹乾眼淚站起身來道:“我知道了,不知唐大哥找到我兄弟了嗎?”

  唐龍道:“沒有,我們今日去盤問了戴緲生,他說沒有見過汪為義。”

  汪為仁道:“你們為何去盤問戴緲生?”

  唐龍道:“大人的意思是戴緲生欲要開青樓多番受到斷樓主的阻撓,所以田大人擔心......戴緲生會利欲熏心對汪二公子出手。”

  汪為仁道:“二位管事可知道戴緲生要開青樓的事情?”

  郝管事道:“恐怕也就只有大公子你不知道了。”

  汪為仁道:“唐大哥,回去告訴田大人此事本公子已知曉,斷樓主之死本公子自有論斷此事就不麻煩田大人了。”

  唐龍道:“那......在下這就回去了。”

  汪為仁道:“劉管事、郝管事你們去為樓主選一副上好的棺材。”

  劉管事道:“可是樓主的死因還不明。”

  汪為仁道:“我問二位管事在這長運城有誰能夠在我們不知不覺中就能要了樓主的命?”

  郝管事道:“樓主武功高強,處事細微恐怕還沒有人能將樓主在我們不知不覺中就要了他的性命。”

  劉管事疑惑道:“我看此處並無打鬥的痕跡呀,而且樓主面容看上去並無異狀,誰又能將他斃命在這把大椅上?”

  郝管事道:“會不會是樓主熟悉的人接近樓主後一掌斃命,也可能是在別的地方殺了後又被拖到這裡。”

  汪為仁心中暗想道:“沒想到你們還有些腦子。”他打斷他們道:“能有此武功者恐怕除了戴、仇、顏三大家手下的高手能為之,還有誰能做到。你們就好生安排一副棺材,其中之原委我定會查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

  劉管事、郝管事二人走出廳堂。花娘自知自己乃一介婦道人家在這種事情上主持不了大局也隨之走了出去。廳堂內除了走進來一些侍奉的丫鬟僅供驅使就是汪為仁坐在台階上,望著斷無常的屍體靜靜地發呆。

  花娘愁容滿面,別人看到的是斷無常的死,可她卻看到的是自己的命運,不管她今生的命是好是壞可畢竟還有斷無常背後這做靠山,可如今靠山已倒她還能否如往常一樣安然地生活在舉花樓內嗎?

  月搖星移,夜空之上光斑點點,距離宵禁的時辰還早。劉管事、郝管事二人各帶了人出了舉花樓,劉管事對郝管事道:“老郝,我說咱們樓主死得蹊蹺啊。”

  郝管事道:“蹊蹺是蹊蹺了些,可是人都死了咱們有什麼辦法?老劉,我覺汪公子說的對呀,你想想,這能把樓主殺了的人他能是一般人?所以蹊蹺就容它蹊蹺去吧,咱們總不能要為樓主報仇吧,何況指望府寺裡那群榆木疙瘩破案簡直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劉管事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能發跡也虧了樓主的扶持,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

  郝管事不屑道:“我說老劉,你別太實在了,這年頭誰過得好都不如自己過得好啊。雖說樓主對我們恩重如山,可是現在山倒了,就把恩放心裡得了。日子是圍著活人過的,可不是圍著死人過的。”

  劉管事道:“我說,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太地道。”

  郝管事拍拍劉管事的肩頭道:“活了這把年紀我算是明白了,做人呐,別太想不開,你說像咱們這混飯吃的能圖啥?吃好喝好穿好有銀子有女人他不就夠了嘛,話糙理不糙呀,不然你還有什麼抱負?我看去他媽的抱負,那不是咱們這種人玩兒的把戲。”

  劉管事“嘖嘖”兩聲吸了口氣道:“你說的我是越聽越糊塗啊。”

  郝管事道:“老郝,你說你怪精明的一人怎麼犯起了糊塗來。咱就說這菊花樓內除了樓主也就是咱們身份高威望重了,汪為仁他就知道吃喝玩兒樂,跟女人尋歡作樂,他是個人嘛,簡直是廢物一個,廢物不如啊。”

  劉管事狐疑地看著郝管事道:“你......”

  郝管事打斷他道:“你聽我說完,兄弟我沒別的意思全是為了咱們著想。這個汪為仁實乃廢物,可舉花樓又是棵搖錢樹,讓他打理舉花樓那還不得江河日下,日落西山,所以我就想,咱們呐將他汪為仁給廢了,取而代之,咱們來掌管舉花樓,這可就有花不完的銀子,一輩子無憂矣......”說著這郝管事“呵呵”笑了起來,顯然是對未來的日子有無限的憧憬。

  劉管事聽後道:“你這一說果然如此,若是咱們能掌管這舉花樓,那銀子就跟流水一樣往口袋裡流。”

  郝管事挺挺自己肥胖的肚子讚同地“哎”了一聲道:“正是如此,不過像水的銀子得流向桶裡去,流到口袋裡豈不是都跑沒了影兒。”

  劉管事道:“老郝,我看你這腦子沒白長,有點兒鬼主意,我只是擔心這汪為仁他不服氣呀。”

  郝管事道:“你看看,又糊塗了不是,他一個廢物活著也是浪費糧食,他若是不服氣咱們就做了他,憑你我二人的本事做個廢物還不是易如反掌。”

  劉管事道:“那......花娘那裡......”

  郝管事道:“花娘一邊幫咱們打理舉花樓一邊服侍咱們,賺了銀子三家分帳,哎呀,想想就美啊。”

  劉管事笑道:“好,就照你說的辦,做人不狠不能成事,這好日子都在後面兒等著呢。那這棺材咱們還是該買就得買,讓外人也知道咱們對樓主的情義。”

  郝管事道:“這不就上道兒了嘛。”

  唐龍步履匆匆,來到府寺已是滿頭大汗他一刻不停地來到後堂找田玉良,人還為進門聲音便傳了出去“大人,大人......”

  田玉良見唐龍如此急躁便趕緊迎上前問道:“唐龍,你怎麼了?”

  唐龍道:“大人,斷無常被人殺了。”

  田玉良倒吸口冷氣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斷無常被人殺了?”

  田玉良暗自沉思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死了?誰會在這個時候殺斷無常?可斷無常死已是事實,汪百行會不會出面來掌事?唉......,眼下的計劃才剛剛開始可是變數卻一層一層......

  唐龍道:“大人......大人......”

  田玉良醒過身來道:“我們去舉花樓驗屍。”

  唐龍道:“大人,舉花樓內的汪大公子說不讓我們摻手,斷無常之死他自有論斷。”

  田玉良道:“豈有此理,此人食古不化,這人命關天之事豈能僅是他一家之事,本府寺豈能袖手旁觀。”

  唐龍不好勸解,田玉良整裝後坐著馬車前往舉花樓。馬車軋著青石板路,一路脆響,來到舉花樓,唐龍在前引路,田玉良、谷渙笠跟在身後,其次是一眾官差。田玉良如此興師動眾地來到舉花樓,舉花樓內人的人見到身穿官袍的田玉良紛紛避讓。來到會客廳,田玉良一腳踏入門內,汪為仁看到田玉良來了緊忙起身相迎,可是在他的眼裡這田玉良來得實在不合他心意。

  田玉良道:“想必你就是汪大公子了。”

  汪為仁道:“正是在下。”

  田玉良打量他一番見此人齊貌正儀生得也是一表人才,可是他早就聽下面的人說過此人生性風流,不學無術整日與市井上地痞無賴待在一處,所以他對此人也並不熱情。

  田玉良正色道:“本府寺聽說斷樓主被人殺害,特此前來查案。”

  田玉良說著人便不聞不顧地走上台階來到斷無常的大椅旁查看屍體,而後命殤差驗屍,他在旁仔細觀察著。

  驗屍完畢,殤差道:“大人,根據死者身體的僵死程度來看人死在兩個時辰之內,身上並無其他傷口也並無中毒的跡象,唯有胸前、背後也正是心臟的前後部位有淤傷,由此推斷此人生前受過極重的內傷,這就是造成死亡之因。”

  田玉良點點頭,他又細細觀察了各處窗口並未發現一絲蛛絲馬跡,他對唐龍道:“唐龍,你說你與舉花樓的劉管事來到會客廳時發現死者已經身亡?”

  唐龍道:“正是。”

  田玉良對汪為仁道:“你可知死者今夜見過什麼人?”

  汪為仁道:“在下不知,在下當時正與杜仙兒飲酒作樂,後來是花娘來告訴我的。”

  田玉良道:“那你將所有管事之人統統找來。”

  汪為仁道:“有兩位管事奉在下之令買棺材去了,不久就會回來,剩下一位就是打理舉花樓生意的花娘。大人,對於此事在下並未報官,這是我們自家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

  田玉良喝斥道:“豈有此理,本府寺管轄一方水土,現在有了凶殺案察明真相乃職責所在,豈能隨意任人為了便宜行事而放任兒戲。速速將花娘叫來。”

  汪為仁還想說些什麼他終於還是隱忍不發,任由田玉良查去了,他心中對田玉良可是嗤之以鼻,根本就不會將他放在眼裡,他吩咐丫鬟將花娘找來,丫鬟領命而去。田玉良今夜查案其實也是想引出汪百行來告訴他些什麼,他知道斷無常之死或許並不簡單,可是若能徹底查明真相肯定要大費周折。

  花娘來後,田玉良問道:“你便是花娘?”

  花娘道:“正是。”

  田玉良問道:“你兩個時辰前可曾到過這裡?”

  花娘道:“沒有,我一直都在前院招呼客人從未離開過,何況我們樓主一向喜歡肅靜我們這些下人無事時很少主動到這會客廳來。”

  田玉良繼續問道:“那你可知道今日死者會見過什麼人?”

  花娘道:“未曾有人來找過樓主。”

  田玉良一番詢問也並未問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不過就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此處並非是第一凶殺現場,斷無常有可能是受了重傷之後坐到椅子上慢慢死去,可是斷無常會甘願在還能動的情況下選擇等死嗎?他受了傷勢必要尋藥,就算自己不找也應該會命人將藥取來,然而此處並無活血化瘀的傷藥也沒有人聽到過斷無常呼喊下人的聲音。或者說斷無常拖著重傷後的身體來到此處想休息休息接過一休不醒?他細細地思索著,若是他是死後被人搬來此處的呢?他也仔細留意了斷無常身上的真絲衣服的褶皺情況,在腹部的確有一絲被人長時間摩挲過的痕跡,而在肩頭也有一些好像被人提過的小皺。不管斷無常為何死在這裡,但經此推斷總能說此處不是第一凶殺現場,這又是對的嗎?

  田玉良想過後道:“本府寺要到別處院落查看一番。”

  汪為仁道:“大人還想要去哪裡?這舉花樓可不是只有一座樓,一間房,一處院落。”

  田玉良道:“先去死者的臥房。”田玉良停了停又說道:“死者平時還會去哪裡?”

  花娘道:“那就是舉花樓的禁地,我們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田玉良心頭一驚暗自想道:“禁地?汪百行與我之間隔著一道斷無常,我從未親自去拜訪過他,莫非禁地是汪百行的居所,我要不要去看看。”他篤定道:“先帶本府寺去禁地看看。”

  汪為仁此時心中怒氣升騰,他恨不得將田玉良七拆八卸。汪為仁道:“大人,我們舉花樓的禁地您難道還要進去?”

  田玉良堅定道:“本府寺查案自然要去。”

  此時,劉管事、郝管事正回來了,他們看到有官差守門彼此對視一眼走了進去,劉管事道:“大公子,棺材已經買來,從偏門抬到了園中。”

  汪為仁道:“即刻給樓主入殮。”

  田玉良趁他們說話之際附到唐龍的耳邊低聲道:“你找機會打探一下那裡做為禁地的原因。”唐龍點點頭。田玉良道:“想必二位就是舉花樓的兩位管事了。”

  劉管事道:“在下劉珍清。”

  郝管事道:“在下郝銀來。”

  田玉良繼而問道:“你們今日何時到過這裡?”

  劉管事、郝管事齊聲道:“我們今日還未進來過這裡。”劉管事道:“倒是我為唐差官引薦之時來過我們同時發現我們樓主已經逝世。”

  田玉良點點頭道:“你們樓主吃飯膳食都是由誰負責?”

  劉管事道:“廚房一並負責,他們做好了飯菜會送到這裡來。”

  田玉良道:“去將負責送飯的下人找來。”

  田玉良又在會客廳等待了些許時候,送飯的下人被劉管事帶到這裡來,田玉良問道:“今夜為你們樓主送飯的就是你?”

  下人畢恭畢敬道:“正是小人。”

  田玉良道:“你為你們樓主送飯的時候可發現有什麼異常?”

  下人道:“異常倒是沒有,樓主還是一如往常一樣松閑,只不過今天我來收拾碗筷的時候發現晚飯他沒有吃,人也不在這裡。”

  田玉良點點頭道:“果然是另有玄機。”

  他還是決定要到舉花樓的禁地去一趟,眾人穿廊過院,內院構造極為細致素雅,來到藏之又深的後院。

  汪為仁道:“此乃禁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劉管事、郝管事、花娘很識趣地留下來。

  田玉良道:“也罷,就由本府寺與汪公子進去好了,你們一眾人統統留在此處。”

  田玉良初次到這裡,他借著燈火的亮光看到聳立在園中的一座閣樓,此間翠綠蔥蘢,寬敞幽靜,仔細品味尚可聞道一絲花香,“易行樓”三個碩大的金字遠遠橫亙在眼前,實在是很氣派的一座閣樓,他心中思忖此地被設為禁地,想來一般人都是進不來的,那留在外面的人豈不是可以洗清嫌疑了?他一邊在心中盤算著人也來到易行樓跟前,這出院落南北各有一道圓形拱門通向另外的院落,他也只是匆匆一瞥便來到了閣樓的第一層。他借機問道:“我看此處清幽淡雅為何要被做為禁地?”

  汪為仁慵懶無畏道:“敢問大人一言,這是不是禁地與破案可有關系?”

  田玉良道:“或許有關系也說不定。”

  汪為仁頗有晾曬田玉良的意味,回道:“這是這裡的規矩,不便奉告。”

  田玉良繼續問一些閑雜的問題:“此處無人為何張燈?”

  汪為仁仍是不服氣地態度回道:“這是這裡的規矩。”

  田玉良心知此人不是順茬子,太過桀驁不馴,或許他經常與市井地痞無賴常年混跡沾上的習性,他仔細留意著可還是沒有發現一絲痕跡。而後,來到二樓,剛推開門迎頭而來便是一陣淡淡的酒氣,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桌子上的一些空了的杯盤酒盞。田玉良警惕地看著四周,他開口問道:“有人在這裡吃過晚膳嗎?”

  汪為仁道:“在下不知。”

  田玉良又問道:“此間晚膳是誰送來的?”

  汪為仁還是一問三不知道:“在下不知。”

  田玉良心想道:“莫非斷無常在此處吃的飯?”謹慎地細察著周圍的一切,他果然發現了痕跡,他看到地板上的一灘血跡,繼而慢慢走向餐桌,他又發現了一處拖長的一灘血跡,他看到桌子上有兩副筷子,田玉良猜想道:“照此看當時正是有兩個人在對飲,或許之後他們因為某事發生衝突繼而大動其手,可還有一人,難道是汪百行?他們二人為何動手?他受傷了嗎?他又在哪裡?”

  汪為仁見田玉良還在深思道:“田大人可看出什麼來了嗎?”

  田玉良道:“本府寺問你,你這一天都在哪裡?”

  汪為仁道:“今日在屋中睡覺,睡醒了就出來與樓裡的女子飲酒作樂,行那魚水之歡,直到花娘來喊我,我才知道樓主已經死了。”

  田玉良看此人竟然好像並不如何悲傷,莫非此人知道其中之原委?田玉良道:“此處血跡或許與死者的死因有關系了。”

  汪為仁道:“此處就算是凶殺場,那大人可能找到凶手?”

  田玉良看著汪為仁道:“或許要費些時日。”

  汪為仁道:“還請田大人早日破案將凶手繩之以法以慰樓主在天之靈。”

  田玉良道:“我們再去死者的臥房看看,還請汪公子帶路。”

  田玉良跟著汪為仁又來到了斷無常的臥房,田玉良推開門走進去,斷無常的臥房十分雅靜,裝潢也是十分簡單,他仔仔細細留意各處細節還是一無所獲,他現在十有八九能斷定斷無常被重創於易行樓了,那汪百行到底在哪裡?難道真是他們二人發生了爭執?

  踏著鋪滿月光的石板,天空偶有幾朵失了色的雲彩飄過,走在回府寺的路上,田玉良沒有坐馬車,他想慢慢地走慢慢地捋一下腦海中的記憶。

  唐龍若有其事地敢上前道:“大人,方才在舉花樓囑托之事卑職已經打聽了,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田玉良緩緩地回道:“沒用的消息也說來聽聽,萬一其中藏有線索也說不準。”

  唐龍道:“至於為何那裡為何被稱為禁地他們也都不知道,這就是斷無常下的規矩,不過能隨意進出的也只有汪氏二位公子和斷無常本人了。”

  田玉良回想他與汪為仁的對話心中不免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若是禁地只有斷無常與汪為仁、汪為義能進,那自然還要應該算上汪百行,若是殺死斷無常的人就在他們其中,那必定就是汪百行與汪為仁了。此人一身浪蕩習性,說出的話能有多少是可信的?思來想去唯一解開此間關鍵的就是汪百行了,可偏偏此人一直藏形隱跡讓他也是無可奈何。

  一番折騰後,回到了府寺,田玉良一頭霧水如墮入五裡霧之中,田玉良喝了口夜茶醒醒神,隨即問道:“谷先生,此案你可都已入冊?”

  谷渙笠道:“回大人,卑職已詳細記錄在冊。”

  唐龍道:“大人,今夜巡邏當值的官差已經盡數安排,人員的名字都已經填在這差格中了。”

  田玉良道:“好,若是無事你們就都回去吧,本府寺也要回去了。”

  唐龍道:“大人,卑職送您?今夜正好我當值。”

  田玉良道:“不必了,我一個人就好了。”

  田玉良脫下官袍換上了一身便服,沐浴著清輝白淨的月光放松著自己疲憊的身體。雖然在府寺內吃了公飯,但是吃了少許幾口便已沒了胃口,現在枵腸轆轆他迫切地想念著妻子的廚間手藝來,步子走得快起來。七拐八拐也注定著離家越來越近,當他踏進月光的陰影下的一條窄道時,一柄尖刀向著他的脖頸處飛來,忽然從田玉良身前衝出來三人,田玉良心中一驚,汗毛豎立,以為遇上了歹人準備以命相搏,他還未看清這些人的樣貌他們便從他身邊掠過,只聽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一人為田玉良攔下此來的冷刀,另兩人分別攻向刺客的面門與腰間,刺客敏銳的洞察力與習武多年的本能讓他在生死之間瞬間做出了擺脫黑白無常的奪命索的招式,刺客向後退出幾丈遠,不解地問道:“你們是何人?”

  田玉良還未開口,只聽一人道:“田大人什麼都不要問,向前走,別回頭。”

  田玉良在疑惑驚憂之下還是照言就做,他沒有回頭可是後面的打鬥聲不絕如縷地傳進耳朵。惴惴不安終於趕到了家裡,他很奇怪殺他的人與救他的人究竟都是什麼人,正當他還納悶的時候他看到自家門口處坐著一人,他走上前去借著月光看到正是白日裡那位叫蒲姚的女子,身邊還放著一個包袱。

  田玉良道:“蒲姚姑娘,你怎麼坐在了這裡?”

  林惜抬起頭來道:“原來是大人,小女子回家收拾一番後來到這裡天色已經黑了,我見大人府上的門也關了,不忍打擾,所以就在此等候。”

  田玉良於心不忍道:“你敲兩下門又有何妨?你吃晚飯了嗎?”

  林惜羞澀地搖搖頭。 www.uukanshu.net

  田玉良道:“正巧,本......”田玉良忙又改了口道:“我也有些餓了,那你就隨我先去吃飯。”

  田玉良叫開了門,夫人張氏親自開了門並將林惜帶進門內,林惜見他們夫婦二人相敬如賓感情十分和睦,恰似琴瑟相鳴般和諧。

  田玉良道:“夫人,廚房還有什麼吃的,我有些餓了,蒲姚姑娘也還沒吃晚飯。”

  田張氏道:“我這就去端來。”

  林惜道:“大人,小女子怎敢與大人同桌用飯。”

  田玉良溫和地說道:“無妨,我們家宅院小,人口少也用不著費力分桌。”

  林惜留下兩行清淚掩面泣聲道:“多謝大人,自父母身亡後就再也沒有受此對待過了。”

  田玉良唉聲歎息也不再答話了。他心有所感,天下國土廣袤,人煙稠密,這治安一事絕非靠一人一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然都是君王之臣來統禦一國,那王臣已經腐朽遭殃的還會是誰呢?本該民安物阜反觀卻是猖狂之人橫行無忌,目無法紀,率性而為,竟將百姓們隻當作是搖錢的物什,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蓋不了唯利是圖的本質,小小長運如此何況千萬國土。他明白權力之間的製衡,可是他卻不是那一個可以創造平衡的人,身為一方之主,他可以擁有絕對的統治權,奈何連這樣的事情他都辦不到,究竟是誰的錯?他的嗎?在他的上頭依然有更高官位之人,他們目中無他任由長運所發生的一切,如此之偏袒真是讓他意想不到,或許這就是他的悲哀,眾生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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