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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四海記》第14章:西涼河岸
  烈日下,飛沙走石。

  四匹快馬在沙漠中飛奔,馬蹄翻起黃沙滾滾。為首二人身著白衣,一大一小,大的背後掛著一張弓,一杆槍,小的懷裡抱著一柄橫刀,後面還跟著一人騎在馬上,身穿灰衣,全身包裹在鬥篷下。

  三人騎著兩匹駿馬,後面跟著兩匹,在黃沙之中快馬加鞭,趕了許久的路,終於走出了沙漠,來到了一條大河邊,河水渾濁,泛著土黃色的浪花,洶湧湍急,恰逢渡口不遠處有一處酒肆,遠望有一位皮膚乾枯,呈蠟黃色的婦人在那裡默默地勞作著,帳子下有幾位船夫打扮的漢子赤著腳踩在凳子上,一邊喝酒一邊閑聊,三人翻身下馬,牽著馬靠了過去。

  熊飛來隨口跟那婦人要了兩個菜和一壺黃酒解渴,三人到酒肆的最邊上坐下,幾個船夫正或斜、或眯著眼打量著這三人的著裝和那四匹一看便是精心照料、膘肥體壯的駿馬,嘴裡不時傳出幾聲讚歎,臉上傳出了向往的神色,忽然又看見阿塵將懷裡的刀拿出來放在一邊的凳子上,更是傳出了幾聲咂嘴的聲音,可或許是看他們三人不凡,沒有人敢有所冒犯。

  一旁的烏蟒客倒是白了這幾個凡夫俗子幾眼,心想別看這位小爺年紀小,砍起人來保管跟砍西瓜似的,一刀一個兩瓣兒。

  五日前,周王后和剛出世的小殿下被人從屋子裡釣走了,沒錯,是釣走了!據一個當時正好彎下腰匍匐在地板的小丫鬟講道,那日屋頂突然悄無聲息地被掀起幾片瓦,她適逢抬起頭,就看見一道銀白色的光閃過,那幾位老媽子和丫鬟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她在地上正嚇得不敢動彈,接著看到那道銀白色的光竟然是一根手指粗細閃閃發光的大漁線,那漁線連著一個大彎鉤,把剛生產完的周王后和懷中的小殿下一起給鉤走了。

  那日,周王后生下了一個女嬰,周征心急如焚,想要親自出城尋找,卻被熊飛來一番勸誡後冷靜了下來,令熊飛來務必要講王后和小殿下找回來。熊飛來對烏蟒客盤問後才知道原來他自從敗給雲中箭後就一直跟著雲中箭,這位雙刀客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癡,一心想要勝過雲中箭,答應只要一日沒有挑戰成功,便一日聽雲中箭的安排,只有雲中箭才知道是誰策劃了這場暗殺,那個用魚鉤的人他也不知道是誰,想必只有無憂榜上從來無人見過出手的第一和第二了。

  阿塵想要一起前往尋找,周征同意了,烏蟒客則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即就加入了周征的麾下,並自告奮勇要加入,作為自己的投名狀,於是除了周征坐鎮瀚海城外,瀚海城武力最強的三人當日清晨便出發了。

  熊飛來將所有的刺侯都撒在了通往夷王宮的各條道路上,在前面打探消息,自己帶著阿塵和烏蟒客同時向夷王宮而去,眼下出了荒漠,到了西涼河邊上,這條大河橫跨在夷王宮和瀚海城之間,這是最近的一個渡口,叫通天渡,此處河面寬闊,河水較為平緩,河西岸是黃沙,河東岸通天大道,百草豐茂,蔥蔚洇潤,沙鷗翔集。

  可眼下沿河兩岸盡是瀚海軍的鐵浮屠衛在把守,若是有人想要強行渡河,定會被堵在河中間,射成篩子,這也是瀚海城封地所能管轄的最遠范圍。

  不多時,一名驛站的驛夫騎馬來到酒肆前,他翻身下馬,掃視一圈,來不及喘氣就將手裡的信箋遞給了熊飛來,周圍的船夫一下便噤聲了,那枯黃的小婦人也停下了手頭的活計,坐在了櫃台後面,不再露面。熊飛來撕開閱畢,雙手一搓,信箋就化作了飛灰,他笑著對阿塵和烏蟒客說道:“有人發現匯入西涼河入口處十裡外的支流裡有一艘小船,晝伏夜行,從不靠岸,多半便是了,探子害怕打草驚蛇,沒有作出試探。”

  烏蟒客哈哈一笑,熊飛來也是心情極好,畢竟已經沒日沒夜地搜尋了五日,一無所獲,哪怕他已經是武道大宗師,心中也不太平靜,如今乍聞喜訊,難免繃緊的心弦放開了些許,又多喝了一口黃酒。

  那小婦人見熊飛來和烏蟒客心情不錯,又從櫃台後面出來,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陪著笑臉道:“兩位軍爺,一看就是貴客,俺們這點粗酒怕是招待不周,不知道能不能讓俺當家的去河上網兩條新鮮的魚給貴客下酒,也好感激對小店的照顧之情。”

  熊飛來盯著這小婦人看了一陣,笑著說道:“好啊, 店家有心了!”

  那小婦人歡天喜地地跑道酒肆裡屋,叫了幾聲,出來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漢子,頭戴鬥笠,皮膚黢黑,沉默著向熊飛來行了一禮,就從酒肆後的小河溝裡劃出一個不知道什麽動物皮製成的又髒又舊的皮筏子,帶著一張網就進了西涼河。

  只見他劃到河心,皮筏子隨著波浪起起伏伏,瘦高漢子使出全身力氣將網撒在了河裡,然後奮力地往上拉,卻隻拉上來幾根水草和一點小魚,他又換了幾個地方,還是一無所獲,小婦人在熊飛來一旁尷尬地笑了兩聲。

  烏蟒客看得哈哈大笑起來,伸長了脖子看熱鬧,毫無武道宗師的風采。阿塵倒是替這位大叔捏了一把汗,只見他在皮筏子上搖搖晃晃,伸長了胳膊,努力地將網展開,又拉起。

  突然,也許是那皮筏子過於破舊,繩子竟然散開了,那瘦高漢子一下從筏子上跌落到河中,原本看戲的一眾船夫連忙向停靠在岸邊的小船奔去,想要去救人。

  “都別動,坐下!”熊飛來的聲音在河岸邊傳開,眾人都愣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這位貴人要見死不救。

  烏蟒客嘿嘿一笑,禦風而起,向河心落去,在到達河面時,一腳點在河面上,只見一道環形浪頭向四周散開,他借力高高躍起,順勢兩柄黑刀帶著鐵鏈自袍袖下如烏蟒般飛出,連接在一起,將那落水的瘦高漢子拉了起來,然後回落在酒肆前,小婦人已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急忙拉著還在向外咳水的丈夫給烏蟒客磕頭謝恩。眾船夫鼓起掌來,紛紛伸出大拇指誇這位大俠武功蓋世,義薄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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