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煉師,絕無愁,絕無夢來到北水望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昨晚,重都大軍趁夜突破了城門,如今,城內已經被重都軍佔領,只是有些地方還有少量殘余的黑騎士在頑強抵抗。
左司丞顏醜醜和冬凜將軍唐雁兵正在制定拿下整個萬絕島的計劃。
江無拘覺得如果要強行攻打萬絕島,萬絕島是絕無情最後的領地,絕不會輕易放棄,到時候一定會傾其所有力量來抵抗,那將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幾人各抒己見,正在爭論此次的計劃,突然,門外士兵來報,萬絕島有人到訪。
江無拘再次看見銀煉師和絕無夢,早先已經從禦長風那裡得知此二人這次為了救他出了不少力。
他快步迎了上去,連聲感謝。
絕無愁看到此情景,心裡自然不是滋味,沒好氣地說:“江公子就不要假情假意了,我們家小姐為了救你得罪了我家主人,就是為了你們的一個承諾,可你們倒好,拍拍屁股走人,答應我家小姐的事情都快忘到腦後了吧。”
江無拘似乎並沒有從禦長風那裡聽說過什麽承諾,他一臉疑問的看著禦長風。
禦長風想起當時為了救江無拘答應銀煉師和絕無夢的事,只是當時腦子裡隻想著救江無拘,後來竟真忘了此事,他對江無拘說道:“他們要見陸知先。”
雖然禦長風只是簡短的一句話,江無拘也明白了他們之間所謂的承諾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當時風兄為了救自己才許下這個承諾,可是陸知先的行蹤又豈能讓他人知曉,至少在重都的事情未了之前不能告知他人。
江無拘想先將此事放下,說道:“三位前來,想必不單單只是為了這一件事情而來,正好,重都城和冬凜城的二位將軍也在,我們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如何?”
銀煉師一聽,正合自己的來意:“也好!”
在絕無愁和絕無夢的心裡,肯定是救絕無情為頭一等大事,但如今的局勢,重都鐵騎就要踏入萬絕島,這也不是絕無情想看到的,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就先聽聽彼此的想法也好。
所以二人雖還有些生氣,但也不好說什麽。
銀煉師看和談有戲,便朝顏醜醜施禮,請將軍先發言。
顏醜醜清了清嗓子:“萬絕島這麽多年給重都造成了不小的損失,若是按照君上的意思,是非要踏平萬絕島不可。”
絕無愁一聽,也不示弱:“你們也未免太瞧不起我萬絕島了。閣下大可以試試。”
顏醜醜一擺手:“誒!鬼泣公子何必如此激動,先聽我把話說完。”
絕無愁哼了一聲,側過臉去。
顏醜醜又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你們還沒來之前,江公子已經在和我們商量這件事了。畢竟,戰事一起,生靈塗炭,這是在座的誰都不願意看見的。”
銀煉師同意的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此次來的目的。
顏醜醜雖然不修邊幅,但一言一行頗有大將風范:“各位前來,是為賓,請你們先說說萬絕島方面的意思吧。”
按理,顏醜醜從重都遠道而來,本為賓客,如今佔領了北水望,坦然的反客為主,雖有不妥,但絕無愁也只能是心裡不爽。不好說什麽。
絕無愁心裡很清楚自己的主人要什麽,此刻不是計較什麽賓主的時候,他稍加思索說出了自己的條件:“很簡單,一,告訴陸知先的下落,讓他救治我家主人。”
顏醜醜沒有表態:“繼續。”
“二,重都鐵騎撤出北水望。”
“還有嗎?”
“三,歸還三千鐵狼。”
“沒了吧?”
“只要重都能做到這幾點,我萬絕島從此便不再與重都為敵。”
顏醜醜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看了看唐將軍,唐將軍撇嘴一笑,好像在說:此人簡直是在癡心妄想!
顏醜醜又看了看江無拘,這位原重都城大將軍崇蓮峰最喜歡的義弟,征求他的意見也是為了表達對崇將軍的尊敬。
江無拘畢竟不是軍中之人,在這方面沒有什麽經驗,他的目的只要雙方能寧息戰事就好。
“江公子若是沒什麽意見,顏某就自作主張說說我的想法了?”
江無拘受寵若驚:“將軍太看得起我江無拘了,無拘只是不忍看大地戰火焚燒,百姓流離失所,軍中談判但憑將軍做主。”
顏醜醜看著絕無愁,神色嚴肅:“鬼泣公子,你說的這三個條件,恕顏某難能從命啊。”
絕無愁知道自己這些條件可能有些苛刻,但沒想到此人竟毫不猶豫,一口回絕:“你!休要欺人太甚!”
“鬼泣公子,你也算是江湖上有名號之人,有些事情不說你也清楚,老神仙陸知先何等身份?他隱身江湖探尋大道自然是不想讓我等凡夫打擾,即便是知道他老人家在何處,也絕不會告知他人。這第一條,恕難從命。”
絕無愁本想爭辯一二,顏醜醜揮手打斷他,然後繼續說:“請公子讓我把話說完。”
“我重都軍為了攻下北水望,損兵折將過千,若是就這樣輕易將北水望又還給你們萬絕島,顏某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將士。所以,這第二條,亦難從命。”
絕無愁知道他還沒說完,忍著沒有發話。
“鐵狼,本就是爾等利用銀氏佔領我鬼狼谷,用我重都鐵料打造,如今被我軍繳獲,只能算是物歸原主,至於驅使鐵狼,我重都有鐵騎,不屑用這種雕蟲小技,鐵狼終將回爐再造,變成我們的刀槍劍戟。所以,這第三條,顏某也很為難。”
絕無愁聽完十分生氣:“既如此,那還有什麽好談,我萬絕島拚死一戰,也不會讓你們輕易得逞。別忘了,我們在重都城內外還有無數的明樁暗樁。顏司丞,以後出門時可要小心一點。”
顏醜醜哈哈一笑,沒有理會。
江無拘覺得這樣下去便成了僵局,他也沒想到這顏醜醜如此義正言辭,但仔細一想,站在他的立場,每一句話都是那麽的有理有據。反倒是自己,有些想法倒顯得不成熟了。
江無拘對顏醜醜說:“顏將軍,我想和你私下談談。”
顏醜醜一聽,好像意料之中一樣,欣然答應:“好!”
江無拘對銀煉師說:“請三位稍等片刻,我和顏將軍說幾句話。去去就來。”
絕無愁不耐煩地說:“最好能商量出個我們能接受的結果,不然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顏醜醜帶著江無拘來到密室。
“顏將軍!”
“誒!無拘賢侄啊,怎麽還是這麽客氣啊。”
“顏叔叔。”
“哎!想當年,我和你爸都喜歡你娘親,後來,我主動放棄去了離國,大家都以為我是為了賭氣離開的重國,這次回來也是為了報復陸知先,其實豈是他們想的那樣,我十分敬佩令尊和令堂,看到他們有你這樣的兒子,我替他們感到高興。”
江無拘自從認識顏醜醜之後,也發現他和玄護司那幫人不一樣,雖然表面上行為乖張,不修邊幅,但所做之事卻無可詬病。
在玄護司殺入死亡森林時,對死亡森林手下留情,緊要關頭勸退洪滿波避免了一場浩劫。
在重都大戰時,為了救崇蓮峰判出了玄護司,在最後救江無拘時亦不遺余力。
這次攻打北水望,在他的立場,帝君之命不能違背,但已經做到了盡量不讓戰事惡化,這次突破城門攻入北水望也是為了救江無拘。即使攻入北水望後,顏醜醜對城中百姓也是多有安撫,並未引起太大的慌亂。
身處於這樣的身份,他已經做到了極致。
江無拘很想知道顏醜醜當年為什麽離開重都城,而後又回到玄護司,最後又背叛玄護司成了現在的左司丞。
這一定是一段波瀾曲折的故事。
顏醜醜從江無拘的眼神裡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想知道?”
江無拘點了點頭。
“哎!告訴你也無妨。陸知先和崇蓮峰都那麽看好你,我顏醜醜又有什麽不能對你說的呢。”
“當年,離國神秘高手高山仰在重都出現,陸知先察覺此人背後一定有很深的秘密,便想找人去離國調查他的背景,你父親當時和你母親神仙俠侶,江湖中無人不知,把他派去離國目標過於明顯,他不適合,蕭雲起雖然也是一身正氣,但此人生性閑散,不堪重用,陸知先想來想去,就想到了我。”
“我當時雖然也很喜歡你母親,但重國安危大於兒女私情,陸知先讓我假裝成為了私情,憤而出走離國,其實是去暗中調查高山仰。”
“後來,在離國我隱姓埋名,奈何那高山仰隱藏太深,多年過去,也只是查到了些微末。”
“再後來,你父親不幸離世,陸知先便暗中讓我回來,加入玄護司,目的很明確,就是監視玄護司,揭露重都城背後的秘密。”
“只不過,後來崇將軍事件發生,迫不得已,大局為重,為了救將軍,只能表明身份,幸好君上英明,沒有怪罪於我,還封我為左司丞,也算是萬幸。”
聽顏醜醜輕描淡寫的說著往事,其實個中細節,只有經歷才會知道有多麽的艱辛和不容易。
“顏叔叔,高山仰的事情,回頭我還想請教顏叔叔,目前,萬絕島的事,叔叔真準備完全拒絕他們的條件嗎?”
“完全拒絕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我剛才那樣說,只是想把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裡。”
“那叔叔可有更好的方案?”
“無拘賢侄,你既然找我來私下相談,我想你已經有主意了,我很想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