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山野，圍繞著一塊肥沃的土地。在回馬河的灌溉下，這一帶的糧食長的非常好。這個時候農開村的田地已經開始收割，黃燦燦的水稻低垂著頭。女的男的老的少的，一個都別想逃過。早上天剛蒙蒙亮，趁著涼清田地裡就開始有忙碌的身影。

　　“么兒，手上的鐮刀小心一點，跟在爺爺旁邊走。你這孩子這麽小就是安分不下來，讓你別來你硬要來。”王開靜弓著腰，頭上箍著一個頭巾。田地已經被收了五分之一左右。這可是三天才乾出來的。苦黃的皮膚皺巴巴的，一雙清亮的眼睛時不時抬起頭看看距離田壟還有多遠。

　　“娘，我沒事。”張青抬起頭，一顆顆汗水順著臉頰滑下來。他抹去額頭上的汗漬。“我要是不來您今天又吃不成中飯，到時候晚上肚子又開始痛。”

　　張青的年紀應該是最想去外面闖蕩的年紀，可他不一樣。他隻想多看看書，以後到縣城靠一個公民當一個小官，只要能養活自己一家人就可以。

　　別說一個農村出來的少年考一個公民有多難，對於農民的人來說去一趟京城需要的銀子也不是一個農民可以負擔的。

　　田埂上的七八歲的女娃，拿起一旁的水壺倒上一杯，小步跑到張青身旁。“哥辛苦了，喝一碗茶吧！”

　　一口咕嚕咕嚕的喝完，張青抹去嘴角的水又佝僂著腰，把茶碗遞給小妹，埋下頭。今年的水稻收成很好，稻谷重。稻穗打在身上實實的，可以聞到裡面米粒的香味。

　　“兒啊！今年收成不錯。等稻谷賣完，你就和你哥哥一起去京城吧！也讓你們兩見見世面。”老父親看著這一地金燦燦的稻谷他是越收越開心。“等到時候記得給你小妹買一個東西玩。”

　　父親眼角的皺紋夾在一起，黢黑的皮膚看著發光。

　　“太陽太大了，你們三個孩子別在這裡乾。去家裡準備給我們燒火，小孩子不能被太陽曬太狠要的病的。等會太陽下山了你們再來。”爺爺站起身子，佝僂的腰可以聽見咯噔一聲。他慢吞吞的走過來。“這個腰啊！關鍵時候總是不聽話。”

　　走到小妹身邊摸著她的頭，拿起茶壺先喝了一碗。清涼的水吞入喉嚨，臉上才有一些柔和的氣韻。

　　“快，走回去。這些活不是你們乾的，鐮刀也危險。等晚上你們來背稻穗就行，現在回去休息休息。”爺爺將背靠在大樹上。胸腔裡吐出一口氣。“小青啊！你這些天看書看書有沒有什麽進展，你可是我們景城這一帶的神童。要是能考上一個功名我們這一脈也就不用種地了，這裡太苦。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等老了留下一身病。”

　　張青撈撈頭髮。“我爭取吧！”

　　“行了快回去吧！把小妹也帶回去，先去村頭打一瓶醬油，等會回去把前幾天釣的一條柴魚弄了。”爺爺拿著草帽坐在地上扇風。

　　在田裡其實也沒有幫上什麽忙，既然家裡也有事等著他乾其實也沒必要留在這裡“搗蛋”。張青拉起妹妹的小手，將自己的帽子戴在妹妹頭上。“張曉梅我們這就回家。家裡的一些柴火也需要弄一下。”

　　張家在村裡人丁興旺，加上一個個都是老實的農民，願意搞事。幾代人積累下來家境也算是可以，至少在村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二叔更是和景城裡的一些商家有往來，家裡現在就有一匹馬。每天都要吃一些草料。

　　推開木板大門，廚房裡的火還沒有完全熄滅。大鍋有溫熱的稀粥，爺爺胃有病每天都要喝一點稀粥，出了堂屋後，後面的院子幾十隻雞在裡面瞎跑，在西邊一輛板車和粗繩子，再挨邊上一些一匹棕色的成年馬低著頭在吃草料。

　　張青上去摸蹭著馬匹的皮毛，到雜房裡拿出一些草料用柴刀切斷。

　　“小妹你是和我一起去打醬油還是在家乖乖呆著。”張青不希望妹妹一起去，因為有些遠，小妹一起去肯定耽誤時間可他又不能那麽說，怕傷了妹妹的自尊心。“小妹你先去雞窩裡看看有沒有雞蛋，父親他們回來天肯定黑了，雞蛋可不能被踩破了。院子裡其其它地方也看看。我去了，一會就回來。”

　　張青沒等小妹回答，先一步拿起廂房的醬油瓶出了大門。

　　鄰居家昨天老人死了，現在正在辦喪事。幾天前不知道為什麽大部分家裡的的老人都得病了。只有零碎的幾家沒有事，張家就是其中一家。

　　母親交代過不能沒長大的孩子不能在死人面前多呆，張青在心底對著鄰居家的李奶奶拜了一拜。匆匆跑過村頭的醬油還沒有關門。

　　看到過來的是張青，店子裡的劉磊探出腦袋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張青出來打醬油了?”

　　劉磊並沒有立刻接過張青的醬油瓶，他推開擋門。“張青你家爺爺現在還在地裡搞事啊！都這麽大年紀了早家裡呆著算了，別出了問題現在治病可不簡單，你看你鄰居李奶奶不也得病去世了。人啊真的說沒就沒了。“

　　張青看著地上還沒有掃乾淨的鞭炮，李奶奶的一生也是苦的。平時在家裡一個人，過年都是一個人。只有死了之後幾個子女才聚在一起回來大操大辦一些後事。

　　“張青你們一家是不是有什麽藥方，不讓張老爺這麽一點事也沒有。不久之後又要耕田，你家那頭牛筋骨是村裡最好的了，你們弄完了可要幫幫我們一家，價錢都好說。”劉磊端過來一個板凳。“張青坐一會，現在天色還早和我說說話。”

　　“不用了，我習慣站著。”張青婉拒。

　　“你們一家人過得紅紅火火，就差出一個當官的搬出農開村。去縣城裡享福了。張老太爺命真的太好了，窮不過三代張家真的要升天了。”劉磊看著張青清秀的臉，一表人才的面龐看面相就不是村裡的人物。

　　“劉叔叔你家老人可還好?”張青隨口一問。

　　“唉，今天早上就不太行了。請了一個郎中說是要馬血做藥引。”劉磊歎息一聲。“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家裡能辦的都辦了。也不知道有幾家老人能夠躲過這一場瘟病。鬼郎中也不是什麽好郎中，你說說哪有拿馬血來做藥引的。”

　　張青立刻就想到二叔院子裡的馬，可二叔對於這匹馬是非常愛護的，平時都不舍得用，只有趕遠路的時候才拿出來用。可聖賢說過:人要多多為他人考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眼前可是一條人命，而它只需要一點點馬血。

　　張青想要開口可是隱隱有一種不安阻止了這一段話。

　　劉磊突然用手裡的花生砸向路邊的狗子。“他媽的不知道哪裡來的瘟病。”

　　張青像做錯了事情低下頭，情緒低落的回到家。

　　“哥哥快來，家裡牛不知道什麽樣了，它的肚子好大一個。”如果家裡的是一頭母牛那還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他們家明明是一頭公牛，肚子突然大起來那可不得了。家裡還指望這一頭牛耕地呢！

　　放下醬油瓶子，張青跑回院子裡。就看到張曉梅趴在牛身上，牛的肚子確實比前幾天看見的腫了起來。

　　“這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張青道。附近的獸醫可還在十裡之外。現在天色晚了，要連夜去的話指不定能不能趕上。牛絕對不能有事，一家人乃至於這個村子裡的幾十戶人都指望這個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農民要是錯過了耕種，之後的一年可要怎麽過。

　　當務之急必須立即去問家裡人，看著太陽偏西的位置，時間可不能再拖了。

　　黃燦燦的水稻田，爺爺他們差不多又收了兩畝地，哥哥大平正在田壟上休息，張青一邊跑一邊喊“爹，爺爺，家裡的牛好像生病了。肚子腫起來了。”

　　田地裡的老人扭過頭，大聲嚷嚷著“什麽?”

　　“家裡牛的肚子腫起來了。”張青已經過了水渠。

　　爺爺將手裡的鐮刀丟到地裡，起身就跑著過去。“你說什麽?”牛可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可不能得什麽大病。

　　爺爺年紀大。知道牛肚子腫起來必定有什麽大病，搞不好就死了。記得二十幾年前村長家的牛就是這樣死的，那時候全村都是靠他家的這頭牛給完成的春耕。

　　“我回去看看，你們在地裡繼續，收水稻的時候不能再拖了。昨天晚上院子裡的草上面露水重，恐怕過不了幾天就要變天。”兩人著急忙慌的回到家裡。牛除了肚子大其他的一切看著還很好。

　　爺爺上前撥開牛的嘴，舌頭上面斑斑點點一些紅點密密麻麻的。

　　“這。張青你趕快牽著牛去鄰村的李半針那裡。趁牛還能活動，你把這牛帶到那裡一定要治好。”爺爺心裡其實已經涼了半截，這和之前的村長的牛一樣的。好像是什麽牛花病。

　　他們只能希望一切會有好轉。

　　爺爺進了房間裡，掏出一疊紅綢子。“這裡面是一兩銀子，不夠就先賒著。我回頭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