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宛若一聲雷霆，巨大的轟鳴讓地穴裡的所有人耳朵出現耳鳴。原本乾燥的泥土冒出白色的霜花，溫暖的空氣驟然下降。張青抱著妹妹曉梅，渾身縮在一起，口裡斷斷續續的呼出白氣。

　　誰也不知道怎麽了。原本還有些燥熱的地穴溫度一下拔高，又陡然降到零點。

　　張青打著哆嗦，顫抖的嘴唇哆嗦的問道“曉梅，別睡，這要是睡著了可就i醒不來了，再也看不到爹娘了。”他泛白的手輕輕拍打妹妹的臉龐。

　　“你要是還想醒著，就和我說說話。我們都不能睡著。”張青捧著曉梅的臉到自己眼前。

　　眼前的曉梅臉上一片白霜。不過眼睛圓滾滾睜著，看著張青的眼睛露出一個笑臉。但並不願意開口說話。

　　洞穴深處隱隱出現哭泣的聲音，這離之前正常、變熱再變冷僅僅也就幾個呼吸時間。“爸你聽不聽得到我說話。”嘶吼的聲音在安靜的洞穴裡傳的很遠。

　　從懷裡拿出糖葫蘆，遞給曉梅。“來吃一個，父親他們也不知道在哪裡?我們一人一個，慢點吃吃了才有力氣活下去。”張青挪動身子站起來，來到老人身邊。看著緊緊閉上的眼睛歎息一口。

　　老人本身就經不起折騰，在這樣巨大的溫差下年輕人都頭昏腦熱的。

　　張青看了一眼曉梅。他想要去洞穴外面看一眼，到底是什麽情況。

　　在洞穴口的是兩個中年男子，他們抱在一起。嘴裡哆嗦的上牙碰著下牙。伸出頭去，只見外面一片焦土，哪裡還有中興街的房子。一撮小火堆在深坑的梁木上燃燒，地上白一塊黑一塊。父親和張嘯恐怕不會有很大的生存機會。“爹。”張青咬著下嘴唇，可眼前的一切在淚水裡模糊起來，深深的呼吸一口再用嘴巴呼出來，倔強的眼睛看著遠處，拚命的忍住眼淚。

　　轟......

　　天空時不時閃出各種顏色的光。像是一個個彩色的雷電，在雲端打著好玩。

　　景城已經被抹去，所看之處沒有一處以前的樣子。一些人在地上勾著身子衝著四處亂跑。他們不知道該去哪裡，但跑著離開景城是唯一的出路，逃離那些燃著火焰的地方。不然只有死去這一個可能。

　　不能在洞穴裡待著，張青下定決心。外面那麽多房子都沒了，憑空蒸發一樣，在這樣的災難下洞穴能夠保命?這是一個問題。

　　而且外面的溫度是正常的。

　　張青衝回到洞穴裡抱著還在吃糖葫蘆的曉梅，景城變成這樣。那麽農開村能不能幸免又是另外一回事。

　　帶著張曉梅一路朝西跑，路上很多人都朝西邊在跑。有一些化成焦炭的石頭和屍骨，腳上的鞋已經沒了底子，滾燙和冰冷的地面早已經將鞋底侵蝕。地上的道路基本毀滅殆盡。

　　遠處的農開村，張青和曉梅跑了這麽半天時間一刻也不敢停歇，就怕天上的戰鬥波及到他們，曉梅跑不動了張青就背著她跑。

　　回馬河的水聲已經出現在耳邊。

　　農開村口一大堆人聚集在那裡，張青喘著粗氣，佝僂著腰停下，農開村沒有受災，爺爺一定還在家裡。

　　一隻粗壯的手臂挽住張青的身子。“小青，你父親呢！”

　　“爺爺，爺爺。”張青看到爺爺的胡子，咬著的牙齒張大，哽咽的說道“爺爺，父親和哥哥沒了。”

　　聽到這個消息，張桐人愣了一下。已經七十幾的人了，突然兒子就沒了。

　　“什麽?他們怎麽死的。”

　　張青牽著曉梅的手，嗚嗚的說“我們去城裡買牛，遇到列爺爺，列爺爺和我們買了一頭甲黑牛。到中興街的時候，天上突然一聲巨響，我和妹妹就躲到地洞裡面。再出來的時候，外面就是一片焦土。什麽也沒有了。都是火和泥巴。”

　　“我和爹還有哥哥在中興街走散的，都是那個姓錢的，他在街上撒錢，爹和哥哥就去了。我們.....我們.我們就再也沒見到了。景城裡面什麽都沒了。什麽都沒了。”

　　“我們跑了幾個時辰才回來的。一直沒敢停下。”張青一口氣說完。

　　“快回家。我們回家再說。你爹不會這就死了，你哥哥也是。他們一定在哪裡躲著。”張桐人強提著一口氣，安慰著自己孫子。

　　家裡人也是等的像針扎一樣。要不是張桐人在一旁不讓他們去，王開靜早就衝到景城去看看了。王開靜現在抱著自己的兒女在懷裡，不停的安慰著。

　　奶奶站起來衝著爺爺大叫“都是你，讓大力去城裡幹什麽。明明離春耕那麽多天，著急了去死嗎?這麽趕著鴨子上架，我們田裡都沒有收完，你說你為什麽要大力去城裡。”蒼老的兩隻手拽著張桐人的衣服。

　　“我的力兒啊！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張桐人擺開奶奶的手。“你幹什麽，我就不是他爹。我告訴你別在這個時候和我吵架，我不想打人。”

　　張青立即跑過來。攔在兩老之間，“爺爺奶奶，你們兩就別吵了，城裡當時很多人都跑出來了，爹一定會沒事的。”

　　張桐人冷哼一聲，坐在椅子上陰沉著臉不要說話。可奶奶不依不饒的上來。“我跟了你，一輩子在田裡忙前忙後就沒一天安生日子。前些年生病我都是一個人去城裡看到，你一句話不說。你就是一個狠心的人，力兒要是死了，我跟你滅完。”

　　奶奶顫巍巍的站著，伸出手指著張桐人。

　　張青就怕兩個老人吵起來，他擔憂爺爺也來火撒在奶奶身上，那樣這個家就真的完了。對於張青來說家就是一切，這也是所有讀書人都難以擺脫的思想束縛。

　　“奶奶你就別說了，你們兩老真的不能出事了。沒發生之前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也沒料到。這是天災，就不要i怪爺爺了，爺爺沒有錯，錯的是在天上打架的那些仙人。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我們就不要在這個傷痕累累的家裡，再加一把柴火。這要是燒起來，這個家及真的完了。”

　　奶奶嘴唇蠕動幾下，終於是不說出來。

　　王開靜也來到兩老面前，“爹娘，張力在這裡也一定不希望你們吵成這樣。我們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要把小青和曉梅教大成人。”

　　張桐人看著張曉梅，心裡一軟。咧開嘴招呼著曉梅過來。“曉梅，來來。到爺爺這裡來。”

　　曉梅一步步走到爺爺面前，抱住他的腰。“爺爺你去睡覺吧！你腰不好，不能久坐。”

　　“沒事，你們好好的就行。”張桐人摸著曉梅柔順的頭髮，在額頭上親了一口。“我們曉梅從小就長得漂亮。”

　　王開靜回到廚房，一股淡淡的米香味飄出來。伴著農開村伯山上樹枝的柴火味，一家人都餓了。奶奶默默回到最裡面的房間。

　　張青立即喊道“奶奶，你還沒有吃飯呢。”

　　張桐人揮揮手“你就讓她去吧！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就好了，一直是這個脾氣。一頓不吃餓不死，過幾天就好了。”

　　張青還想去敲門。張桐人上前抱著他。“別煩他了，他現在吃不下飯的。靜一靜才好。”

　　不一會，菜就已經端上來。都是好吃的，什麽魚啊！肉啊！菌菇湯！花花綠綠全都拿了上來。每個人的發泄方式都不一樣，面對這麽多菜，張桐人用涼水衝了一些米飯喝下，搬了一股板凳坐在門口， 就看著回家的一條路，出神的張望。

　　王開靜抱著曉梅回到房間，等曉梅睡了才出來。紅紅的眼睛，一看就是哭過的。

　　“小青回去睡覺了。”王開靜說道。

　　“娘，你睡了我才睡。”張青擺擺身子。

　　“聽話，等會你爹要是回來了。我還要給他們熱菜呢！”王開靜溫和的笑著，上來摸摸張青的臉龐。都說兒子和娘一個樣子，可張青和張力一個樣子。看著自己兒子仿佛看到了丈夫。

　　“這麽大一桌子菜，他們不回來怎麽吃得完。要是回來了這一桌子還要加幾個菜呢。”

　　“娘。”張青喊了一聲。低下頭，他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畢竟他喊不來父親和哥哥。爹和哥哥回不來，就是有將這件事交給時間。

　　默默走回房間，回頭望著門口的爺爺和娘。爺爺生了一堆火，在火盆裡嗶啵嗶啵的燃燒。他也不想睡覺，可在外面母親和爺爺一定會擔心自己，心疼自己，而他能做到就是不讓他們擔心。

　　躺在床上，回想景城的一切。那些天上的仙人完全不顧及下面的人群。難道仙人就可以隨意決定凡人的生死，凡人也是命。景城也是有幾十萬人的城池，幾十年建設起來的城市，一切說沒就沒，誰來管理這些無法無天的仙人。

　　難道仙人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個世界最大的荒謬就是衙門審查不了仙人，這個世界最合理的就是衙門審查不了仙人。

　　在昏沉沉的黑夜，張青漸漸泛起睡意。直到閉上眼睛睡去，他都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要怎麽才能將仙人和凡人的權利平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