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騎兵的標配是,高筒馬靴一雙;四石力弓一張,箭壺五筒;軍弩一把,弩箭一排;騎刀一把;短刃一把,視個人喜好可另行打造;水袋一個;皮製披風一件;行軍包兩個,其中一個行軍包內裝有藥物數包,繃帶兩個,另一個行軍包裡裝有乾糧和馬匹蓄力的豆料一帶;最後是皮毯一張,作為夜間休息用。
這是硬性配置,然後根據騎兵分工的不同,配備不同的數量的馬匹。比如遊騎、哨騎會一人三馬,甚至四馬,輕騎一人雙馬,重騎會有戰馬和各種馱馬……
這些配置有些是漢軍騎自己根據戰爭的發展慢慢演化出來的,而有些則是漢聖祖建立漢軍時做的硬性規定。不管是怎麽來的,總之漢軍騎其實已經具備了沈雲所想要的那種迅捷如風、奔襲千裡的條件!
漢元1003年七月二十八日夜,沈雲帶著兩曲騎兵悄悄摸到了忽媞莫部東側的一個窪地,這裡有片不小的針葉林,再往東就是莫爾希幹部的地盤。這種草地與森林的交界處,除非是有什麽節日,不然向來人跡少至,沈雲他們躲在這裡是再合適不過了。
夜幕降臨,沈雲也不多說,只是扯下面罩,無聲地朝身後的騎兵一揮手,三千六百名騎兵由沈雲、文萃、鍾離泗三人分別帶領,像從樹林裡伸出的魔爪,瞬間化成三股鞭形的隊伍,狠狠地朝忽媞莫部抽了過去。
這次襲擊忽媞莫部的目的很簡單,摧毀這個匈奴鑲紅旗軍的後勤補給中轉站。在草原上要摧毀這樣一個地方只有兩個方法---殺光、燒光、搶光!三光政策才是王道!
忽媞莫部總人口超過了四萬。如果讓大祭司帳吹起聚兵號角,那些生來便在馬背上過活的匈奴男子便會有組織地抵擋漢軍。雖然是戰力低下的克巴軍,可也絕對會給沈雲的“紅狐部”造成難以想象的困難。為此,沈雲已經有了應對---趙信的任務是在戰鬥發起後,不用管任何人和事,直取忽媞莫部的大帳,拿到忽媞莫的人頭!
趙信在戰場上的恐怖毋庸置疑。如果說查乾湖一戰只是讓這個男人嶄露鋒芒的話,那淄木的一場血火之戰就算是徹底將他這塊好鋼給淬煉出來了。
現在的趙信,普普通通地站在那裡。就宛似一把出鞘的利刃,凜然的殺氣都似乎能夠傷人於無形---當然,這股殺氣在沈雲嘴裡就成了“裝B”---不管怎麽說,信奉“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槍出如龍”的趙信,其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的能力絕對是恐怖的!
而他麾下的警衛曲軍官都是從查乾湖就跟著沈雲的老卒,經歷了淄木血戰。這些老卒的忠誠和戰力都已經可算拔尖,戰場上的分進合擊、左右翼護都已經做的不能再純熟,輕易就撕開了忽媞莫部那根本算作沒有的防護陣線。
當然,趙信之所以能夠快速穿透忽媞莫部,最重要的還是有內應---鄢家商行設在這裡的行商早就將忽媞莫大祭司的帳篷位置給標注了出來。
從亥時開始,匈奴營地裡的紛亂就從沒有停息過。飛騎衛紅狐部遵照沈雲的命令。不與頑敵作戰,分進合擊,保持馬速,遇到難以一下衝開的營盤便繞開,見有騎在馬上的人。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射殺!
忽媞莫部根本沒想到漢軍會突然衝殺進來,又是夜裡。根本形不成有效抵抗。當然,在這之前,漢軍對匈奴人的襲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應該說匈奴人也比較有經驗應對。但他們卻從沒遇到過像紅狐部這樣似乎並不以佔領和殺戮為目的的漢軍騎!
是的,沈雲並沒有打算徹底佔領這裡。畢竟匈奴人有數萬,他只有三千六百人,這點人馬想要佔領這裡是不可能的,他隻想把這裡攪亂,然後盡最大可能的破壞這裡的後勤供應和補給能力,同時拿下忽媞莫大祭司的人頭就足夠了。
所以漢軍的目標是那些馬廄、草料包、兵器庫,當然,還有那座立在高粱上的帳篷。
……
漢軍發動攻擊時,術可正在忽媞莫大祭司的帳篷裡,垂涎欲滴地看著那些柔美的侍女被大祭司壓在身下肆意蹂躪。
忽媞莫並不把這些女奴當人看,經常蹂躪到一定地步,就會將這些女奴肆意地賞賜給身邊的衛士。所以守護忽媞莫可是個美差。術可早就想來了。
可今晚沒等忽媞莫完成第一次發泄,就聽見遠方草原傳來隆隆馬蹄聲,更遠處的帳篷群已經發生騷亂,更大的喧嘩呼嘯聲由遠及近,似排空的雷聲滾滾而來。
“發生了什麽事?”忽媞莫在帳篷裡惱怒地吼道。
術可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正望著忽媞莫肥肥的肚腩下露出的一雙美腿,被這一大吼才驚醒過來,擦去嘴角的口水,匆匆跑到帳篷外一看,頓時,剛收住的口水又流了下來---不過這次不是饞的,而是嚇得。
只見漆黑如墨的天地之間,三條火龍由東南西三個方向瞬間插入忽媞莫部的駐地,火龍過處,大火也在瞬間彌漫開來,形成更大的火場。到處都是尖叫和慘嚎!簡直宛如一副末日景象!
在這一瞬間,術可便意識到是漢軍殺來了!對於常年居住在這裡的忽媞莫部來說,漢軍偷襲雖然不是常態,但總有心理準備。但眼前這三縱列火速前進,並且不斷引起騷亂和動蕩的打法,術可卻是從沒見過。
長生天在上,他術可才十九歲,連真正的戰場都沒見過呢!
術可還在發愣時,忽媞莫已經光著腳,搖晃著肥胖的軀體從帳篷裡衝出來,見這情形也是一愣。但隨即就猛拍術可的後腦杓,怒罵道:“還愣著幹嘛?趕緊吹號聚兵啊!我的勇士察合馬。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像草原豬玀一樣蠢的兒子啊!”
術可立即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去安排吹號。匈奴人的號角有很多型號,一般聚兵的號角需要兩人抬---數萬人的部落,號角小了可無法將聲音傳那麽遠。同時,還有十幾個親衛也趕緊舉起小型的號角,配合著大號角的聲音,將聚兵的消息傳遞出去。
“嗚嗚嗚嗚……”
沉悶的號角聲傳遍已經完全陷入混亂的忽媞莫部,頓時就有數十數百的匈奴人騎在馬背上。向著高粱處疾馳而來---誰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只有聚集在一起才有可能抵擋漢軍的偷襲,各自為戰只是找死。這麽混亂的情況下沒有聚集在一起,單單是慌亂中逃跑的匈奴人就能將自己人踩死。
忽媞莫揪著一塊皮毯,光腳在旁邊大聲呵斥著,將身邊的親衛組成一個簡易的陣型。應該說。忽媞莫還是有一點能力的,再加上他頭上那頂代表祭司身份的頂冠,頓時讓高粱上的混亂有點清楚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有許多匈奴人騎著馬衝上高粱,不斷匯聚在祭司營帳周邊,不過術可就是個笨蛋。根本不能及時有效的將他們整理清楚,只是一個勁的在那裡大呼小叫,一會兒讓新來的人排在外圍,一會兒又讓來人往後面去增加隊形的厚度……一時間,祭司營帳外圍反而亂成了一鍋粥。
就在這時。又有一支騎著馬的隊伍向高粱上狂奔,也沒打火把。看不清是什麽人。術可騎在馬上,張嘴大叫:“裡面,裡面還有位置,新來的往裡面去,讓開點!”
術可這個小子別的不好,就這嗓門還算大,一時間前面的隊伍倒是讓開了一個馬身的空隙。就在這時,奔近的隊伍終於讓最前面打著火把的匈奴人看了個仔細。
“我的媽呀,是漢軍!”最前面的匈奴人透過火光看見奔來的隊伍居然是身穿丘山鎧,身披紅披風的漢軍製式軍服時,頓時嚇得大叫一聲,火把都掉在地上,下意識的就要去摸腰間的弓箭。
可是太晚了,這麽黑的天氣,火把能看清人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幾步的位置。
“環射!突進去!”當先一名漢將,冰冷堅硬的聲線從面甲下傳出,兩只在黑夜裡似乎閃爍著嗜血寒光的眼眸在這一刻綻放著讓人心悸的神采!
一波波似飄忽不定又似會拐彎的箭矢叢林在漢軍隊伍中疾射而出---這是飛騎衛特有的“環射術”,其實就是借助馬速,抽弓放箭時讓箭矢在空中形成一個非常小的弧度前進---說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沒有幾年的磨練很難完成,整個世界,也就寥寥幾支軍團能夠完美釋放出這種“環射”的最強戰術!
環射,能夠有效規避掉當面敵人的護盾---當然,不是百分百,而是形成一種視覺差異,讓成百上千支箭矢看起來很漂,像是一個圓環劈頭蓋臉的覆蓋過來,從而讓對面的敵人產生一種即使拿著盾也無從格擋的錯覺。
這種戰術在白天的正面戰場上是很難佔到便宜的,畢竟在視線清晰的時候,環射的效果並不佳。但此刻,天空一片漆黑,只有那一支支火把照耀著,等匈奴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箭矢的寒芒已經快到眼前,這就足以致命了---慘叫聲頓時從匈奴人隊伍中傳出,隊形一下更加散亂了!
當先的漢將射出兩支環射箭後,又立即抽出手弩,迎著當面“噗噗噗”扣動扳機,將一串箭矢射出去,然後也不管射沒射中,直接從背後抽出一杆長槍,大喝一聲:“衝進去,殺忽媞莫!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所有漢軍騎同時高喝,效仿漢將,射光手弩,拿出各自稱手的兵刃,準備衝陣。
面對匈奴人,漢軍上下有著絕對的心理優勢。別說對面是這樣一群隊形不整的克巴軍,就算是嚴密布陣的王旗軍,紅狐部也有一衝的勇氣!
“殺!”當先的漢將一槍挑落一個還在猶豫該舉盾還是該張弓的匈奴人,然後順著匈奴人之前就讓開的位置一股腦的殺進去。見人就挑。挑不開就橫拍過去,真是見著就死。挨著就亡,接觸面中無一合之敵!
“都尉威武!”漢將身後的漢軍士卒士氣大振,高喊著也衝了進去。
這都尉,當然就是趙信趙先至!那杆長槍加上槍尖也其實只有一米八,在動輒使用狼牙棒、劈山捶的冷兵器戰場,長槍其實並不好使,需要的技巧太多,但趙信卻人槍合一。槍出如龍,殺透敵陣,無一絲阻礙。
甚至有好幾個拿著狼牙棒等重武器的匈奴人當面朝他劈下來,也不知趙信怎麽做到的,就那麽緊緊一握的槍杆一擋,一抖,那些狼牙棒就從匈奴人的手裡脫飛。接著就是快如閃電的幾個攢刺,幾叢血花就在匈奴人的喉間綻放……
這簡直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陣中的術可在發現漢軍已經逼近那一刻就尿濕了褲襠,然後也不知怎麽滴,仰天一聲大喊:“漢軍殺來啦!”然後揪過馬韁,猛地一夾馬腹,就縱馬向後方跑去---這一連串的控馬術倒真是嫻熟。不愧為生長在馬背上的民族這一稱號!
可這麽一來,匈奴人還有誰有戰心?更何況當先那名漢將如此威風,突進陣中不過十幾步,槍下就有了十幾條人命,如狼似虎的漢軍騎又蜂擁而上。完全把匈奴人打懵了!
於是,在下一秒。所有匈奴人都呼喊著“漢軍來了”四散而逃。
趙信正要挑飛當面一個匈奴人的彎刀,槍已刺出,卻見那人憑空消失在馬背上,而那匹馬也在這時作出高難度的立定轉身,接著猛地後蹄發力,跑了!
趙信正在納悶間,那原本空蕩蕩的馬鞍上,突然又繞出一個人來---原來剛才那匈奴人居然使出了蹬裡藏身的絕活,關鍵時刻胯下的馬匹又給力,頓時逃過了趙信這必殺的一擊!
這情況讓趙信有點哭笑不得。
什麽嘛,蹬裡藏身這種技術不是應該用在衝陣一方的嗎?還能拿來這樣逃命?
這時,祭司營帳已經近在咫尺,趙信一馬當先衝了上去,突然一團肉球從帳篷大門衝了出來,差點讓縱馬衝上來的趙信嚇了一跳,他胯下的戰馬也突然受驚,本能地高高躍起,躲過這猛撲而來的肉球,馬頭也猛地撞向帳篷。
“嘭”祭司營帳倒是蠻結實的。經趙信這麽強力一撞,居然只是晃了晃,噗噗往下掉錢而已。
馬身撞在帳篷上,五色的彩條簌簌下落,同時還有無數的金葉子從帳篷上墜下來,“叮叮當當”的金葉敲擊甲胄的聲響讓趙信有點發懵。
什麽情況?有人拿錢砸我?
只是一眨眼,趙信便清醒過來,一扭頭,那團肉球居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營帳後方滾去。
“是忽媞莫祭司!”趙信身後一個漢軍士卒大叫。
趙信一怔,立即掉轉馬頭,大喝道:“抓住忽媞莫,軍勳便可能一轉啊!殺!”
漢軍上下頓時士氣大振,軍勳啊,誰不想要?一眾漢軍騎連那掉了滿地的金葉子都沒看一眼,緊緊追著忽媞莫這個肉球而去。
說來也怪了,那肉球明明是個人,可趙信卻總是追不上他。
“馬兒快跑!追上他!”趙信暗暗大叫,雙腿緊夾馬腹,甚至用上了馬刺,胯下戰馬也使出吃奶的勁兒跑,但那肉球就在他們前方三十步左右,就是追不上。
這時方才大聲叫破忽媞莫身份的漢軍士卒忽然道:“不好,都尉,那忽媞莫練的是匈奴祭司中的‘圓體術’,單靠我們這樣追是追不上的!”
趙信一愣,他也是個乾脆的人,一聽這麽說了,立即停下腳步,恨恨地盯著那個越滾越遠的肉球,拿出四石力弓,滿弓射去,箭矢帶著風聲飛入黑暗,只聽遠處一聲吃痛的悶哼,箭是射中了,但那忽媞莫卻滾的更遠了,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整個忽媞莫部的抵抗算是徹底瓦解,趙信咬牙道:“回去匯合部帥,清洗忽媞莫部。”
“喏!”一眾漢軍士卒領命散開。
趙信揪住方才開口的漢軍士卒,問道:“什麽是‘圓體術’?”
那士卒掀開面罩,赫然是極為熟知匈奴的王綸。
王綸咧嘴一笑:“‘圓體術’是匈奴祭司們修煉的一種功法,跟咱們大漢暗衛們練的武功差不多。不過匈奴祭司們有許多功法,根據各自不同的身體特性會針對性練習。那‘圓體術’,顧名思義,就是將身體練成一個圓球,一旦奔跑時可利用身體縮成一個球,速度快於奔馬!而且因為他借助的是本身,所以消耗體力極少, 按照我們的馬力,就算再追十裡也是追不上的,更何況天色這麽黑,一旦深追怕有不測……”
趙信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嗯,跟我回去複命吧!今晚你做的很好,有你在,我們事半功倍!對了,匈奴祭司都練這種‘圓體術’嗎?”
王綸道:“那倒不一定。屬下說過,是根據祭司各自的身體特性練習的。其實祭司們的功法大都是為了逃命,畢竟祭司,特別是大祭司在匈奴人中地位崇高,他們可不像頭領佐領,沒了部落就無法生存。這些祭司只要不被抓住殺掉,即使整個部落沒了,他們也一樣可以過的很好。所以祭司們學的大都是逃命的法門。”
趙信鬱悶地說:“那要抓他們豈不是很難?”
王綸尷尬一笑:“不然呢?帝國軍勳上可是定了的,活捉一個匈奴祭司即可記勳一級,都尉以為一級軍勳很好拿嗎?!”
“哈哈,反正我這一轉軍勳就拿得挺容易的!”趙信開心大笑。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