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疲憊,陸雲靠在樹上,腦海中回憶起那一劍,喃喃道:
“守護!逆刃鎮魂!黑白玄翦!那我的劍,又是什麽呢?”
一下子被黑白玄翦塞入了這麽多對劍的感悟,此刻陸雲明顯有些消化不良。
而這時,一道人影從湖中躍出,悄然離開。
陸雲明白,那個人將不再是他。
而這時,一個男子突然出現在他的身旁,男子口中歎息道:
“我來晚了。”
這個人的聲音很優雅,但也很溫柔,是陸雲從未聽過的,他肯定他並不認識。
抱住孩子,陸雲握住劍,警惕道:“你是誰?”
“你不是在找我嗎?”
陸雲頓時疑惑了,他啥時候找過他了。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麽,震驚道:“你是君子劍魏明!”
“嗯!”
他靠近的無聲無息,甚至陸雲都未有絲毫察覺。
抱著孩子,君子劍魏明歎道:
“這就是我的侄兒嗎?”
聽到孩子被他搶走,陸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
揮動白劍翦,他試圖將孩子搶回來,然而無論他怎麽刺,怎麽劈,都碰不到他的衣袖。
“你的劍太慢了!”
“你這樣和街上的屠夫有啥區別!”
“劍不是你這樣用的!好勇鬥狠乃庶人之劍。真正的劍,要有意志,要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哪怕手中無劍,你的言語,你的行動,它都是一柄劍。”
“你沒有眼睛,但你還有心!用你的心去感悟,用你的身體去出劍!”
……
漸漸的,陸雲的劍越來越慢,但他出的劍,卻越來越有意境,仿佛磐石,又仿佛青松。
原先追著劍君子砍,如今卻只是偶爾才出一劍。
劍君子單手抱著孩子,看到陸雲靜靜的站在原地,也不打擾他,而是走到湖邊輕輕一歎,
“沒想到!你竟然會和他走到一起!真是命運的安排啊!”
這一刻,許多事情劍君子終於想通了。
然而,想通了又有何用,人,已經死了。
“前輩,您和纖纖姑娘什麽關系?”
當明白劍君子在指點自己的時候,陸雲知道他並無惡意,他若是真想殺自己,也許自己早就沒命了。
看了孩子一眼,“她是我親妹妹!”
“什麽!親妹妹!那你豈不是大司空魏庸的兒子!”
“不錯。我的確是他的兒子!”
君子劍是魏庸的兒子,卻是信陵君的守護暗衛,而魏庸是魏王的人,拚命的把信陵君的人殺光,甚至連大將軍也不放過。
這關系,顯然有些錯綜複雜。
魏明見陸雲不理解,也不介意和他解釋一番。
站在湖畔,他似乎洞穿了湖底的一切。
“我自幼相識信陵君,年少離家拜入儒家,學成歸來後,本欲壯我魏國,奈何信陵君與魏王卻已心生嫌隙,而我那父親卻隻想利用我為其謀奪利益。忠孝難兩全,我不願成為我父親的工具,於是叛出家門。卻沒想到我那可憐的妹妹同樣無法擺脫這個命運。”
轉身,魏明對陸雲喊道:“走吧!”
“去哪裡?”
“鴻雁山莊。”
……
孩子需要撫養,需要喝奶,需要把尿。
而這,是兩個男人做不到的。
雖然黑白玄翦將孩子托付給了陸雲,但魏纖纖同樣把孩子托付給了君子劍。
所以陸雲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陪著君子劍來到了這座位於大梁城西面的宏偉山莊。
上一次他到來,卻是被門衛攔住,因此並不知道這座山莊的宏偉,而這一次,他才見識到鴻雁山莊的巨大。
離開大門的范圍,有兩個方向可以選擇,其中左邊是通往信陵君的居所,那是一整個山頭的山莊,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大梁,著實壯觀,裡面有池塘,有瀑布,有山坡,甚至還有跑馬場。
而右邊則是魏明的居所,一座建立在懸崖邊上的閣樓,要到這個閣樓需要經過一座鐵索橋,閣樓上還有許多侍衛守護,戒備之森嚴著實可怕。
陸雲問他,明明有他在,為什麽還要這麽多人!
君子劍卻告訴陸雲,這裡有著國之重器,有著七國都想得到的秘密。
陸雲沒有接著問,因為問的太多了。
顯然,這裡有魏國的核心秘密。
此後半個月,陸雲一直待在鴻雁山莊。
……
時間線。
公元前244冬至。
陸雲十五歲。
大梁城外的丘陵上。
陸雲與君子劍禦馬停於丘陵之上。
“你要走了?”
“嗯。我想出去遊歷一番,我的實力太弱,沒辦法保護自己,更沒辦法保護別人。順便回去看看師傅他們回來了沒有。一轉眼,我已經在這裡呆了快一年半了。”
“什麽時候回來?”
略微估計了一下,陸雲笑道:“大概一年吧。總要經歷些什麽。我答應了黑白玄翦,至少要保護孩子長大。”
君子劍看著那繁華落幕下的大梁城,心生感慨:“早點回來!”
“好!”
“駕!”
策馬揚鞭,陸雲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
塤聲不知從何而起,亦不知從何而滅。
那股哀傷, 那股愁緒飄蕩在天地之間,
“當劍有了心,劍有了生命。”
“當劍有了愛,劍有了靈魂。”
“為愛拔劍,他無怨無悔。”
“為愛拔劍,他不離不棄。”
“然而,命運就是如此殘酷。”
“他守護著他守護的一切,卻什麽都無法守護。”
“他放棄了他擁有的一切,卻又得到了什麽!”
“當一切都失去的時候,他才明白,弱者不配擁有選擇的權利。”
一道歎息從劍君子的後方傳來,
“如果他夠強,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君子劍淡然道:
“哪怕強如你我,還不是無法改變這一切。”
從那一天起,曾經的少年似乎不再天真。
生命在那一刻,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要想活下去,要想守護一切,他就需要更多的力量。
……
十日後。
平陽城。
那破舊的雨樓變成了一座嶄新的客棧,名為雪落。
曾經的繁華似乎在這裡重新開啟,只是裡面的人早已物是人非。
少年坐在角落裡獨自飲酒,酒只是農家小燒酒,但他卻甘之如飴。
偶爾有不識抬舉的想過來順手牽羊,但都被他用劍柄警告後,再無人敢惹他。
一在這大雪封天裡,他在客棧待了十天,然後在一個雪夜裡獨自上路。
仿佛與曾經的自己告別,他開啟了自己十六歲的旅程。
順著日出的方向,他經過三個月的徒步,終於到達了楚國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