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越來越看不透周倉了,不知他身上還隱藏著多少故事。又怎麽知道他所謂的兵丁是不是謙辭?
唐姬是知道周倉的出處的,輕聲問:“你還要回營裡嗎?孟姐姐她怎麽辦?”
方才在樓上聽他們說話,唐姬已經知道了周倉和孟玉樓的關系,心裡覺得周倉和孟玉樓是很般配的一對,很是為他們感到高興。
周倉端起酒樽,輕歎道:“人生如白駒過隙,而寸功未立。何況營中還有出生入死的兄弟。說實話,這些日子我還怪想他們的。”
“那你要小心些。戰場上,刀劍無眼。”
“周兄,我敬你一杯。”徐福向周倉舉起酒樽,說:“你是條漢子!比樓上那些只會說大話的人強百倍。”
“元直兄抬舉了。請!”
樓上那些公子小姐,沒待多久,又到別的地方找樂子去了。
周倉郭嘉徐福等人飲酒高談,不覺已近中午。
郭嘉起身告辭:“今日得聞良言,受益匪淺。時候不早了,咱們改日再會。”
徐福也起身說:“多謝周兄搭救,否則我今日怕是......哎!”
“不說這些,不說這些。元直年紀小,正是用心攻讀的時候。尋覓良師,習得治國安邦之策,才是正道。何必為了一個小人物而耿耿於懷?兩位別走了,中午管飯!”
郭嘉聽了,微微一笑:“周兄說的是。今日咱們初次相見,有些倉促,改日我在府中設宴,還望兩位兄台不要推辭。”
孟玉樓也下來挽留,但郭嘉、徐福去意已決,孟玉樓隻好命人停船靠岸,幾人揮手作別。
唐姬見狀,也要回去,被孟玉樓強拉著留住。
孟玉樓笑道:“好妹妹,你別想跑。等下午咱們再逛一逛,天黑前我一準把你好好地送回家去。”
唐姬抵不住孟玉樓的熱情,隻得留了下來。好在周倉不算外人,唐姬也不拘束,與孟玉樓站在船頭看風景嬉笑玩鬧,倒也忘了許多煩惱。
吃午飯時,聽到岸上鑼鼓喧天,很是熱鬧。
小玉看了來報:“兩個戲班子較上勁了,在比著呢!好多人看,熱鬧的很。”
“吃了飯,咱們也去看看去。不知是哪家的戲班子?”孟玉樓興奮地說。
“等會去看看就知道了。”
吃了飯,孟玉樓和唐姬重新妝扮完,攜手下了遊船,往岸上遊玩去了。周倉跟隨二女,成了護花使者。
戲台前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根本擠不進去。
兩女見狀,哪還肯往裡面擠?站在外圍聽了一會,知唱的是《鳳求凰》。
卓文君結婚不久死了丈夫,歸家守寡,後與司馬相如私奔。孟玉樓聯想到自己和唐姬都是新婚守寡,不肯再聽,拉著唐姬說:“都是聽過的。看看有沒有咱們沒聽過的去。”
唐姬正有此意。
周倉看著兩女樂此不疲地在各家戲台依次聽過去,咿咿呀呀的唱腔自己又聽不懂,覺得有些無聊。四處巡視一番,見不遠處有街頭賣藝的,不禁來了興趣。
跟孟玉樓說了一聲,周倉獨自擠進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只見一個少女手持紅纓槍,耍的行雲流水,引來陣陣喝彩。周倉看她不過十三四歲年紀,卻是一臉英氣、又美又颯,頗有些巾幗不讓須眉之感,也鼓起掌來。
少女一套耍完,拱手說道:“各位看官老爺,小妹獻醜了。借貴寶地,賣藝討生。各位看官老爺,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小妹感激不盡。”
有的觀眾見少女要錢,轉身開溜,丟下一句:“就知道是騙錢的。”
也有觀眾丟下一兩枚銅錢,稀稀拉拉地落在少女的銅鑼裡,總的沒有多少。
周倉摸了摸口袋,分文沒有,隻好尷尬地轉身走開。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呔”,周倉不禁轉身望去,見一壯漢單手舉鼎,立於場中,如天神下凡。
像周倉這樣回頭的不是少數,見那壯漢如此雄壯,都掉轉身來喝彩:“好,好!”
周倉天生神力,但要舉起這樣的重鼎,都算勉強。見這人單手舉鼎,因吃力而面容扭曲,卻是並不畏懼,又換到了另一隻手上去,周倉心生敬佩,心想:有如此神力,絕非無名之輩。
定睛一看,周倉大吃一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義兄黃忠。黃忠不是回了南陽嗎?怎麽會在這裡賣藝?
帶著滿腹疑問,再看黃忠因吃力而痛苦的臉,周倉覺得很是心疼,不知黃忠經歷了什麽。心裡想著,周倉在人群裡鑽著,擠到黃忠賣藝的後台處。
耍槍少女黃舞蝶看到周倉這位不速之客,把紅纓槍往前一擋,冷著臉說:“生人勿近,小心受傷。”
周倉雙手舉高,咧嘴一笑:“好好好!”又見少女緊張地望著黃忠,周倉心裡嘀咕:“難道黃忠的女兒都這麽大了?”
“你多大了?”周倉好奇地問。
黃舞蝶瞟了周倉一眼,冷聲說:“要你管!”
周倉吃了個閉門羹,隻好閉了嘴,看著黃忠表演,不住地鼓掌喝彩。
黃忠一遍耍完,已是汗水淋漓,退到一旁。
黃舞蝶手持銅鑼,又走上前去,吆喝道:“剛才表演的是楚霸王的千斤頂啊!各位看官老爺,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啊!”
有的人已拋下賞錢。還有人不信,一個高瘦的漢子叫道:“這鼎真有一千斤?你們莫不是誆俺?”
黃舞蝶受不得激,說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試就試。”高瘦漢子捋捋袖子,走上前去。
在眾人的叫好聲中,高瘦漢子先是推了一把,鼎紋絲未動,漢子不信邪,扎下馬步,雙手抱著鼎,咬著牙用力:“嘿~”依舊紋絲未動。
眾人哄笑起來。高瘦漢子臉上火辣辣的,落荒而逃,叫道:“什麽破鼎!裝神弄鬼!”
周倉正看的津津有味,笑的合不攏嘴,沒注意舞槍少女把銅鑼遞在了面前。
“給點賞錢吧!”黃舞蝶望著周倉說。
周倉口袋沒錢,一臉尷尬,把面前的銅鑼推開,說:“別鬧!我是你叔。”
黃舞蝶柳眉一豎,便要發怒。
那邊黃忠注意到周倉,走了過來。
周倉越過黃舞蝶,向黃忠揮手說:“大哥,漢升兄!”
“真是你!元福。”黃忠也覺驚喜。
黃舞蝶吃驚地看著周倉走向黃忠,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寒暄了一會,黃忠對周倉說:“二弟,你看我現在忙呢!等晚上咱們兄弟喝幾杯。”
“好,你先忙。剩下的交給我。”
黃忠又回到場中表演,周倉擠出了人群,找孟玉樓去了。
孟玉樓見周倉心事重重地走來,不禁問:“怎麽了?”
“剛才看到了我大哥。”
“你大哥?”孟玉樓又驚又喜,問道:“先前沒聽你說過。你大哥在這?”
周倉解釋說:“不是我親大哥,是我的結義大哥,黃忠黃漢升,南陽人。”
孟玉樓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黃巾,小心地問:“人呢?他來潁川幹什麽?”
周倉尷尬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周倉現在最知道的是黃忠需要錢,否則他也不用放下身段,在街頭賣藝。孟玉樓是有錢的富婆,周倉想給黃忠弄點錢,但是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那他人呢?”孟玉樓又問,旋即覺得自己過於強勢,又解釋說:“既然是你的結義大哥,他一個人在外面總是不好。”
周倉自然不願孟玉樓看到黃忠落魄的樣子,找了個借口說:“他現在忙呢!我和他約了晚上見面,喝幾杯。”
孟玉樓會意,轉頭對秋月吩咐道:“安排下去。晚上備兩桌筵席。”
周倉臉色尷尬,把孟玉樓拉到一旁, 小聲說:“不用設宴。不如我在外面酒樓裡請他,說話也方便。若是他沒有去處,再請到家裡也不遲。”
孟玉樓點點頭。
周倉又說:“我兜裡沒錢,借我點銀子救急。”
孟玉樓白了他一眼,笑道:“跟我說什麽借不借的。”說著,孟玉樓從懷裡摸出兩片金葉子,不露聲色地塞在了周倉手裡。
周倉看著手裡黃澄澄的金葉子,心中充滿了對孟玉樓的感激之情。
兩人悄悄話說完。周倉對唐姬說:“抱歉。我遇到了一位故人,要敘敘舊,就先撤了。”
孟玉樓嗔道:“看把你急的。就不能把我們先送回去?”
“你們不再逛逛了嗎?”
“聽來聽去都是這一老套。”
唐姬也說:“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
一行人先坐遊船,回到出發的碼頭,再登上馬車,回陽翟城去了。
先是把唐姬送回唐府,又把孟玉樓送回天香樓,看看天色已是傍晚,周倉火急火燎地要去找黃忠,卻被孟玉樓叫住。
周倉不解地問:“怎麽了?”
孟玉樓臉上一紅,低聲說:“早去早回。”神色像極了囑咐出門丈夫的妻子。
周倉心中大樂,微笑道:“放心吧!”
“你坐馬車去吧!”
“不用,這馬車還沒我腿跑得快。”
孟玉樓頓了頓,說:“晚上城門要是關了,你就到城外的莊園去住。”
還有莊園?周倉心裡吃驚,想到孟玉樓有錢,沒想到這麽有錢,要啥有啥,樂不思蜀啊!